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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中的什么邪


  潘氏刚把碗筷收拾好,就听到屋外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谁呀?”

  门一开,除了一身襦衫的孔先生,怀抱着一只花斑猫,身侧还有几个陌生面孔。

  “打扰了潘嫂子,这几位是、是友人,不知我家四娘可有回来这?”

  潘氏从道服打扮的周玄清,一直打量到了眉目俊朗的侯爷,听这话一懵,回道:“没有啊,你们不是一道离开的么?”

  孔先生立马灰心失落,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打算回趟自己家中看看。

  里屋这时刚巧传来了老潘的咳嗽声,一阵停了后喊道,“谁来了,婆娘?是孙少爷吗?”

  “不是不是,是孔先生和他的朋友。”潘氏回头喊一句,再转过头来就盯着周玄清,迟疑一下道,“你是、是一成宫的女冠吧?从前上山求平安符的时候,见过几面呢。”

  周玄清点了点头默认,又想起另一件事情,问道:“不久前,我师弟带话给老潘,望他能上山修葺宫观。原是老潘伤了腿脚不便,不知能否唤别的人去?我知晓一下,好顺便传个信回去。”

  一成宫的屋顶可还露着个天窗呢,周玄清离开后总牵挂起这件事。

  “好好好,我跟老潘知会一声,哎不如,大家进去坐会吧。”潘氏似乎全然不在意狐四娘是人是妖这件事,热情招呼着将一行人带进了屋。

  刘晏殊朝正位上自然的一坐,左右各站着两尊门神似得莫怀古和陆拾遗。

  孔先生抱着花斑猫已经急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也不愿进来,“不行,我还是先回去一趟。”

  刘晏殊朝着陆拾遗和莫怀古使了个眼色,“你们陪着他一道去。”两只妖当下就跟着孔先生出了门。

  弹指扣着案桌,刘晏殊不急不躁,目光转向里屋那半敞的门,神情若有所思。

  周玄清跟着潘氏进到里屋,去看那卧榻上的老潘。“潘师傅,你这腿是如何伤的?”

  “还说呢,我就是想不起来。那一日,一成宫的小道士刚与我说好上山补瓦的事,不就拉着推车出门采办一些瓦料么,后来我怎么摔得就忘记了,只记得被人拉回家的时候,已经摔断了腿。”

  “要我说这事就跟中邪了似得,好端端的人摔了腿,一到大半夜还开始发迷症了呢,从前可不会这样。女冠你看,要不帮我家老潘做法驱驱邪祟、转转厄运?”

  周玄清听完,心中了然个大概。吩咐道,“是不是邪祟尚不能定论,厄运也不是随意好改的。这样,潘嫂子可否帮我准备一盆水,一面铜镜,外加草木灰和一根红绳?”

  潘氏连忙应声准备去了。

  趁着还有一会的功夫,周玄清开始细细端倪病恹恹的老潘,许是在榻上躺着不动,人也显得清瘦憔悴。

  “那日可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她随口一问。

  哪知老潘一激动,差点就打翻矮桌边的一壶水。他将壶放稳了才慢慢道,“我想想啊。。。我那日买完了瓦料,就推着车走在街上。推车突然歪了,东西就砸下来。。。可我好像扶住了车,东西最后砸我腿上了?或许是这样吧。。。”

  两人沉默一阵,潘氏就拿着东西进来了。

  周玄清将草木灰撒在铜镜上,从暗兜取出一张朱砂符印的神符,焚燃后融于水盆中;又将红绳一端结与老潘手指,一段按在铜镜之上,最后单手掐诀念咒。。。

  盆里的水原本平静,随着周玄清念咒渐渐起了一圈圈细小的波纹。咒词念完,老潘已经闭了眼。

  周玄清手指沿着水盆画了个圈,只见水面化了镜。水镜中现出一段画面:一条路,视线往下移了一点是一把推车,推车之上落着几层瓦片。

  继续前行一段路,似乎在某个空地停了一下,镜中画面往左一移,不远处的门楣横梁上,悬着一块学堂字样的匾。

  视线回转,在拐角处猛一颠簸,推车歪斜,瓦片倾倒在地。视线又下移,包裹腿的裤料被划破了,露出渗血的皮肉。

  试着起身站立,未果,猛地摔倒地上。

  忽然,余光瞥见斜刺里闪过一点青色裙边,地上的瓦片就像被风一扫,稳稳落回在推车上。

  那人回身,抱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孩童,孩童额角蹭破了皮,那人随手按在伤口处,松开手时伤口已经毫无痕迹。将孩童放下之后,那人才回过脸来:正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那人神色阴阴晴晴,带着辗转思量之后,一步步靠近蹲下。张口不知说了句什么,吹了口气,视线一晃全然乱了水纹。只听的铜镜碎裂一声,老潘猛地睁开眼。

  “我、我想起来了!”

  狐四娘,是她。

  周玄清心事重重的走出里屋,目光触上等候的刘晏殊。

  “老潘受伤,是因为推车倒了瓦片压得。狐四娘当时也在,还救了一个孩子。不过因为被老潘看到了,狐四娘就给他施了一点法术,叫他忘了这重要的一段记忆。因为法术都有弊端,老潘夜里才会起了迷症。”

  她一句一句的解释着,刘晏殊难得的耐心听着,直到她说完也不曾出口打断。

  “说完了?”

  周玄清闷声点了点头。从前南山教她,全凭本事捉妖降鬼,拿不下的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心中向来坦坦荡荡,只是像狐四娘这样的,是该捉呢还是放呢?

  再如砚卿君那样的妖王呢?追着他下山,其实从未想过所以然。周玄清此刻犹如一团乱麻堵了心,生出些烦扰来。

  “孔先生已经回自家宅子去了,你若是这边办好了事,我们就该过去了。”

  刘晏殊也不言其他,就说了该说的话。他那双桃眸生得艳好,含冷时桀骜犀利,一旦参了笑意,便溢出些舒朗平易之感。

  譬如眼下,分明不是安慰人的话,合着眼神脉脉,平白让人觉得是在宽慰自己。

  “侯爷,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周玄清盯着刘晏殊的脸。

  “边走边说。”刘晏殊已经起身,长腿一迈,看起来有些急促。

  “侯爷当真是因为受不了,自己斗不过妖王这件事,才非捉他不可的吗?”

  刘晏殊脚步没停,目不斜视,拖着尾音回了一句,“是啊,本侯一向是跋扈,怎么想就怎么做,无须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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