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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 尚家的怪姑娘(二十一)


    项白并不知道胡小酒心里的百转千回,拍拍树干说道:“新挪的树,一看就是伤了根,可惜了。”说着提起墙边的锄头。

  “使不得,可使不得。”阿元叫道,“这树已经伤了根,老爷说了,除了我谁也不许碰。”

  项白看他一眼问道:“你就那么肯定除了你没人碰过?”项白没再多解释,专心致志地刨起来,不一会儿,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向众人招招手,“来,都来看看,瞧瞧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来看。

  只见土里埋着些碎瓷渣,其中有一片能明显看出来是鲤鱼的图案,项白笑了笑说道:“砒霜,这就是普贤寺丢的那瓶砒霜。”

  钱老四立刻变了脸色:“阿元!你小子丧尽天良啊!”

  “哎呦,我的四爷,这话可不敢乱说!”阿元哭丧着脸说道,“是,这两棵树的确只有阿元打理,可是这树已经伤了根,我哪里能再把它刨开埋这玩意儿进去呢!老爷这样宝贝这两棵树,我这么做,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所以你就把老爷毒死,就是怕老爷怪罪你!”

  “哎呦!”阿元哭丧着脸说道,“小的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项白问道:“阿元,我且问你,你保证这棵树底下只有你来过?”

  “那……按理说是这样,可是这东西当真不是我埋得呀!”

  “那我再问你,这梅树底下的松枝土还有别处用吗?”

  “没!”阿元恍然大悟,“没有了!对,若有人来过,鞋上必定沾着松枝土!这土与别的不同,颜色格外重,我那些沾了土的鞋,怎么刷都还有个黑印子。”

  项白拍拍手说道:“各位,请吧。”

  魏秋山见状,亲自带着人挨个人的检查,然而,查无所获。

  “你笑什么?”胡小酒指着尚临州说道,“他心里有鬼!”

  项白看看他的鞋:“大掌柜的鞋似乎换过。”

  “怎么,我换鞋也有错?”

  魏秋山二话不说便往尚临州院中走去,两相里隔的不远,索性大家伙儿都跟着同去,不多时魏秋山从他院子里出来,摇摇头。

  “怎么可能?”项白不禁蹙眉深深地看着尚临州,只见他好整以暇地站着仿佛胸有成竹。

  魏秋山神色凝重,低声说道:“或许他已经处理了。”

  钱老四说道:“没证据,就不能动我们大掌柜!”

  “对!不能动!”

  “谁动我们大掌柜,我跟他拼了!”

  项白看着尚临州,他不甘心,凶手就在眼前,却抓不得,动不得,难道他真的已经把证据销毁了吗?他暗恨自己终究是晚了一步。

  “不可能,”忽然一个声音说道,“他做事谨慎,绝不会选在这种惹眼的时候去处理鞋子。”说话的竟然是胡小酒。

  项白看着她,不知她是哪里来的自信,可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即便觉得她在不可靠,这唯有一试了。

  本以为胡小酒会再说点什么,不料她这次却什么也没说,转头向门外走去,走到靠近门口的地方停下来,而后便面对着空荡荡的墙面发起呆来。

  过了很久,她还是没有动,魏秋山忍不住戳戳她的肩膀:“哎,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别硬来了。”

  话音刚落,她便向着那面空墙走去,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但那里明明就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人们不觉紧张起来,难不成这神婆真的能看到寻常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吗?

  只见她踮起脚尖,一窜又一窜。

  “我来。”

  胡小酒看看项白,还是不太想搭理他,不过眼下也不是赌气的时候,指着高处的石砖说:“就那个,上边的,你看得到吗?”

  话没说完,项白已经把那块石砖取下来了。石砖后面是空的,里面放着一双黑布鞋。

  “哈!我就知道有!”胡小酒拍着手说道,“难怪刚才进门,别人都看着山山,就你先看墙!”

  魏秋山听她叫自己山山内心又一阵窃喜,露出花痴又得意的笑容。

  项白一伸手,取下来,交给阿元,说道:“看看,是不是梅树底下的松枝土?”

  阿元频频点头:“是,肯定是,肯定错不了!”

  钱老四一脚踹在阿元后腰上,随手抄起石头大吼一声:“你小子,老子楔死你!”

  “老四!”尚临州叹口气,笑了笑,“算了,看样子我机关算尽还是徒劳,也罢,我认了。”

  “大掌柜!”

  “老四,大伙儿。”尚临州一抱拳,“尚临州这辈子能认识你们,死而无憾。”

  “临州……你,你怎么……”刘阿娇说着又扑簌簌落下泪来。

  “阿娇,我终究是……终究是对不起你。”

  “大掌柜。”项白忽然说道,“未必吧。”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走商集》,正是他桌上的那本,另外还有那张之前放在砒霜盒子里,写着“杀娇以证清白”的字条。

  “什么意思?”胡小酒看看面色愈发难看的尚临州又看看项白。

  “杀,《走商集》第二十七页,‘杀骆驼如血饮之’;娇,四十一页,‘胡女娇美’;以,第三页‘著此书以记之’;证,第七页‘通关文牒以证身份’;清白,六十三页‘水清沙白’。”

  “这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走商集》是尚老爷亲手所著,”项白说道,“我之前就在想,字条和砒霜,这么重要的证据为什么会被堂而皇之放在书柜上,而且尚老爷如果打算让尚临州杀刘阿娇,何必要留个字条呢?后来我明白了,这字条根本不是尚老爷留的,是尚临州模仿的。”

  “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魏秋山问道。

  “是,有什么意义?如果不是这个,我可能并不会觉得他有那么可疑。首先我们发现砒霜在他手里,但我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东西是用来毒死刘阿娇的,且砒霜瓶子没有动,刘阿娇没有死,那么这件事刘阿娇知道吗?”

  “她知道啊,”魏秋山一拍脑门,“他早就想好了要嫁祸给刘阿娇!所以那些东西放在那儿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怀疑刘阿娇的!”

  一瞬间,人们都怔怔地愣在哪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尚临州的身上,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是。这样也好,这样我就不用总怀着愧疚了。”他轻轻地笑了笑,看向刘阿娇,说道,“阿娇,说真的,我唯独没想到,你真的肯替我顶罪。”他的笑逐渐癫狂,“傻女人,我也是傻,早知道你这么心甘情愿,我何必多此一举呢?哈哈,哈哈哈哈!”尚临州大笑着被带走了。

  刘阿娇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呆呆地伫立着,既仓皇又迷茫。

  “他……他是故意的吧?”刘阿娇不自觉地看向胡小酒,“胡仙姑,你,你会读心术,他刚才……他刚才是故意骗我的吧?”

  胡小酒抿抿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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