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玉镜出嫁
晚间,沈绮坐在明间炕榻上,唱着歌儿哄怀中的女儿睡觉,这孩子打小儿被爹爹抱惯了,至今不肯自己睡觉。
沈绮哄了好一会儿,眼看小明儿略有困意,却突然眼前一亮。
“爹爹!”
眼见谢聿铎推门进来,小明儿欢喜地手舞足蹈,更没有困头了。
谢聿铎笑着应声,解了外衣,扔在榻上,随即伸手把她从沈绮的怀中接了过来。
沈绮一边揉着酸疼的手腕,一边问他今日在文家书房的始末。
“明明是咱们求他帮忙,好端端的,他怎么向你拱手行礼?”
谢聿铎熟练地控住女儿四处蹦跶的手脚,把她圈在怀里抱好,轻轻摇着拍背。
“文大人的学政院,一直想刊刻新版校注的经书,听说筹备了几年,银子一直不够……”
眼见沈绮心领神会的样子,他又轻声一笑。
“……所以我,帮了他一个小忙。”
沈绮无奈摇头。
“我可听说,文大人是个清官。”
“他的确是清官,所以这事儿是我主动提的。他很惊讶,见我是真心实意,才喜出望外,一直赞我心怀天下寒士,这才拱手谢我。”
“这次是多少银子?”
谢聿铎正坐在她身侧,见女儿逐渐安静下来,似有睡意,便附耳在她耳边说了。
沈绮听了这个数目,倒没觉得惊讶,只是轻声叹息。
“为了请个两个教书先生,费上这么多?若是咱们自己请,这些银子聘来的先生能站满一条街,还能打个来回。”
“若是专为请先生,是不值。不过,小弟们既然来了省城读书,日后若是想走科举的路子,少不了要和本省学政上打交道。当下花了这笔银子,学政院上下都记得住谢家的名号,哪儿的门都得给谢家敞开。这么算算,还不值吗?”
谢聿铎见她抱孩儿抱得疲乏,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帮她揉手臂。
“再说,刻书是积德行善的风雅事。世上人都喜欢拜佛捐些香火钱,我花银子刻书,比烧了就没的香火强些,这也算咱们明儿积德行善。”
沈绮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
“夫君,累你费了这么多心思,花了这么多银子,若是两个小弟学不出个门道,走不上科举的路子,岂不辜负你的心意?”
“月儿,银子是死物,只有撒出去,才知道哪儿有它们的活路。咱们家的两个小弟,日后读书做官也好,跟着忙生意也罢,现在多读上几页,多认几个字,多学些道理,银子就算花得值了。”
沈绮被他揉得很舒服,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精神大振,又回身替他揉肩。
“听说,文大人最是斯文方正,他估计当真以为你是乐善好施的义士,哪儿能想到大官人这里面的生意道道儿。”
这奉承话听得谢聿铎很是受用。
“他倒真是个斯文人,性子也好,不像他夫人那般刁钻。若是他家小儿也像他那么个好性子……”
他捏了捏怀中女儿的小胖下巴。
“……结个娃娃亲也未尝不可。”
这丫头自幼在爹爹怀中睡惯了,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沈绮给他捶肩的力道一重。
“大官人,你倒是打的好主意。咱们女儿性子最像你,无法无天,哪儿能嫁给他们那样斯文的世家子弟,你少做梦。”
谢聿铎轻哼一声。
“谁家做梦,还不一定呢。”
沈绮想起今日孟氏说又有身孕,忍不住笑了。
“若是孟姐姐再生个像她一样性子的儿子,倒是般配,两个无法无天的孩儿,见了天王老子也不怕。”
谢聿铎把睡熟的女儿放下,转身揽住自家娘子的腰,拉到自己怀里。
“看来咱们还要明儿生个弟弟妹妹,不能输给了人家,事不宜迟啊……”
过了几日,文大人果推荐了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到谢家坐馆授课。
夫妻俩准备了重金做束脩,在花园中整治出学堂客馆,忙忙又是好些日子。
刚忙完,谢聿铎又要出远门,去趟京城。
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叮嘱自家娘子。
“秋冬的衣服也带些,这次事多,怕是入冬才能回来。”
沈绮越发怏怏不乐。
“哪一路的生意,要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
谢聿铎知道她心里不舍,忍不住揉揉她的脸。
“月儿,但凡生意,无论哪一路,只要做得够大,迟早要去京城。这趟是头一遭,我要亲自过去盯着。往后就能放下,让手下人办就是了。”
“可这么远的路……”
谢聿铎知道她担心,低头一笑。
“你家夫君是最不怕走远路的人,这次跟年轻时候比,算是近路,何况越走越繁华。月儿,你且放心。”
他看着沈绮还是没有笑意的模样儿,抱她坐在怀里,亲了一亲。
“要不,跟我一起去?”
沈绮贴着他的胸膛,无奈摇头。
“你出了门,事儿更多,比在家时还忙,我才不去呢。再说,还有明儿……”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
“等你回来,她都该有这么高了……”
谢聿铎心头一酸,把怀中人抱得更紧。
“我会很想她……更会想你。”
“我知道。”
忙忙又是五六日,谢聿铎在前边打点人手,沈绮帮他整理行囊,又叮嘱同去的小五一路好生照应,直到七月下旬,一行人终于启程出门。
自二人成婚后,这次是谢聿铎难得的远行,归期又远,沈绮带着女儿送到了城郊,眼见他翻身上马,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方才牵着女儿上车回家。
回家后,许是郊外风冷,小明儿一回家就有些发烧,接着就是咳嗽,沈绮揪着心亲自照看,衣不解带,日夜哄她喝药睡觉,一连过了七八天,眼看孩儿精神好些,还是又请了一位大夫过来看诊。
“大小姐是风寒之症,吃了这几日药,已经大好。这几日,吃得再略清淡些,就不碍事了。”
听见大夫这话,沈绮方才放了心。
……
谢聿铎赴京数月,沈绮在家很是忙碌。
一边是玉镜的婚期将至,一边是兄弟俩的学业,娇女在怀,前边铺子里也要她关照些。
还好,沈绮素来就帮着谢聿铎批改文书,对家里的生意心中有数,但凡有各家掌柜拿不准的事情,就递了条子过来,由她做主。
小绫常见沈绮批改各路文书,在旁边看了几回,主动问她能不能教教自己。
她想学着做生意。
沈绮素知小绫的心智坚决,不肯屈居人下,既然不肯囿于后宅,日后少不得要做一番事业,自然愿意手把手教她,日渐熟悉起来,也给自己做个帮手。
转眼到了年底,谢聿铎忙完京中诸事,归心似箭,快马归家,一路朝登紫陌,暮践红尘,提早回了广陵城。
邱家正式上门提亲,求娶玉镜,谢聿铎眼见妹子马上就要十七岁,跟着沈绮学了待人理事,算是长大成人,又见那邱家一番诚心,儿郎也忠厚,算是自家妹子的良配,终于点了头。
沈绮早就已经给玉镜准备好了各色嫁妆,额外替早亡的婆婆办了一份儿,圆了母女早别的情分,又派人请了公爹谢晏来广陵城小住数月,给玉镜的婚事做主发话。
谢聿铎见她事事用心,又是一番感慨,这等细致入微的人情心思,到底还是她才能做得这般妥协周全。
沈绮一笑,玉镜是他的骨肉亲人,她自然把玉镜当成亲妹子看待,一点儿也不肯亏待她。
人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成婚数载,谢聿铎自然对得住她,沈绮也不曾亏负他半分。
忙忙到了三月底,眼看玉镜满了十七岁,婚期又至,那邱家大郎穿红袍,骑大马,带着一条街的迎亲队伍,上门来娶。
谢家更是红毯铺地,鞭炮齐鸣,十里红妆,极是显赫。
辞别父母的时候,玉镜夫妻俩给爹爹和娘亲的牌位都磕了头,又请兄嫂上坐受礼,多谢他们多年养育教导的恩情。
沈绮见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姑娘,终于嫁得良人,眼泪像是珍珠似的,止也止不住。
谢聿铎也有些动容,眼见迎亲队伍走了,搂住了自家娘子的肩。
“好了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的日子过得好便是,日后总会有相见的时候。”
沈绮刚擦干了眼泪,倒想起了一事,低声嗔他。
“日后,咱们家明儿嫁了人,你可别忘了今日的话。”
谢聿铎听了这话,当下就心痛难忍,忍了半日的眼泪登时就流下来了。
这下又换做沈绮,笑着哄了他好半天。
小明儿不懂爹娘的心思,在庭院中的紫薇花下,踩着满地的红炮皮,笑得正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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