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丽妃来访
除夕过后，龙城正是最冷的时候。江心月在启祥宫窝着不肯出门，只是与百无聊赖而来访的的良妃对弈品茗。江心月的棋力颇有进益，连良妃也无法轻松地赢过她了。
兰贞在侧用签子挑着一块一块的水晶酥，半点不闲地直往嘴里送。
江心月一局杀了过半，止步不前，便停手思索起来。她一回眸只见乘酥糕的盘子里只剩零星的几颗，不禁骇然道：“你怎么这样能吃！”
“娘娘您一个人又吃不完。”兰贞说着将剩余的三颗挑成一串，一并送进嘴里。
“可你吃得太多了啊，这么吃下去，我都不够吃了。”
“那不是还有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招积鲍鱼盏么，这样吃完了还有那一样。”
“栗粉糕我总共才分到了两锦盒，你这吃法还不是几天的事情……”江心月说着突地惊起道：“那是我的份例怎么成了你的了！”
“嫔妾只分到了一锦盒，哪里够吃啊。还是娘娘您这里好。”
“你……”江心月指着她说不出话，再看案几的另一侧，一盘翡翠芹香虾饺皇也被收拾了大半，惊地嘴巴张得老大：“不许再吃了！”
兰贞听闻不但没有放下签子，还将仅剩的半盘虾饺皇快速地揽过来。良妃看不下去了，忙劝道：“不就是些糕点么，你们也抢成这样。”
“这些都是我宫里的糕点，是她每日来蹭吃蹭喝……”江心月看着那一小盘虾饺皇又要进了兰贞的肚子，惊地忙道：“菊香！快去抢回来啊……”
兰贞终于闷闷地放下签子，用娟帕拭去手上的粉末，无不抱怨地道：“我现在只是贵人位分，每月的份例才那么一点点……”
“是你太贪吃，我做贵人时从不觉得东西少。”江心月愤愤地道。
兰贞又坐了一会，始终没有再捞到吃食，只能告辞离去。她一走，良妃便笑得不止：“你宫里怎么养了个蹭吃蹭喝的？我以前只知她好玩乐。”
“唉，我以往不知她这样，和她同住一宫她才暴露了本性！”江心月苦笑着摇头，又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她经常哄骗我的媛媛，那一次她拿了个泥人来，从媛媛手里骗走了两大盘桂圆！”
良妃这一次笑得直不起腰了，边笑着，边不迭地道：“你要多多教导媛媛，不管柔母妃要换什么一定要回答‘不愿意’……”
良妃正笑着，两声突兀的叩门声在外响起，是内监细而尖的声色：“两位主子，丽妃娘娘在外，可否请进来？”
江心月犹自心疼那些糕点，听得此言有些愣神，道：“丽妃怎会来此？”
“丽妃如今解了禁足，也可在宫内行走了。”良妃止了笑，徐徐地道：“不过她仍是喜欢呆在自个宫里。且因她惧怕皇后，每日晨省都会告假，皇后也不喜欢见到她，她便甚少出现在众妃面前。”
江心月凝眸思忖片刻，还是对外头道：“丽妃娘娘初次来我这儿，快请进来吧。”
“你……”良妃听得她说“请进来”不由地一惊，一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道：“你怎敢让她进来？你看这满宫里的人，哪个敢和她有半点牵扯？”
那一日在华阳宫，为丽妃说话的贤妃可是挨了皇帝一耳光。良妃所知的皇帝动手的次数统共就两次，那一次是对已死的祥嫔。
“良姐姐勿忧心。皇上如今指了奴才照看丽妃，又不许人再苛待她。自大皇子一事后，皇帝对丽妃也不是往日的反感了。我不过见个面，没什么的。”江心月淡淡地道。
说话间，殿门“吱呀”一声，丽妃小小的身子已经进了正殿。她后头只跟了一个年老的嬷嬷，一同进来为她细心地拍去衣衫上的雪片，再将她的大氅脱下。
良妃见了她，脸上强自挤出几分笑，稍稍点了头便坐在一边不言不语。丽妃倒是很客气，上前浅浅颔首道：“良妃姐姐。”
良妃一听这声“姐姐”，只觉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更是半分也无了。
丽妃看着良妃脸色不善，当即不敢和她再说什么，侧身对江心月道：“突然来访，叨扰莲姐姐了。”
又是一声“姐姐”，丽妃位分在江心月之上，本不应如此称呼的。江心月忙给她行礼道：“怎会叨扰。快请坐。”
丽妃有些拘谨地坐在一侧，手指绞着帕子，显然不知道初次到访该说些什么。她接了宫女上的热茶，却迟迟不喝下去。
“丽妃娘娘怎么不喝？”江心月试探着道：“是否要再换了旁的茶来？”
“不。”丽妃讪讪地道：“我不习惯这儿的茶……”
江心月倏地明了，北域怎会有茶道。不光是茶，很多东西丽妃也都是不适应的。她一时无话，只揣度着丽妃年幼会爱吃甜食，便推了推眼前的半盘翡翠芹香虾饺皇道：“丽妃娘娘常常这些吧，虽然也是北域没有的东西，但说不准对娘娘的胃口。”
丽妃看着那一盘糕点，眼里立刻有些异动的光彩。大周后宫里很多吃食她都吃不惯，唯有软硬甜糯的各类糕点最对胃口。她吃过一个后，只觉异常美味，便不迭地再次拿了一个吃。
中原的糕点水平确实比北域强得多。丽妃这样想着，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只看得江心月又在心疼——方才被兰贞吃了一大半，现在……这一小半也留不住了……
丽妃吃了半晌，吃得只剩两块的时候终于意识到初次到访不应吃光主人家的东西，忙停了手。
江心月此时才问她道：“外面还下着雪，娘娘为何前来呢？”
“我……”丽妃低头，讷讷开口道：“我是来谢姐姐……”
“谢我？”江心月惊疑。
“是。那一日姐姐的生辰过后，我就再没有受过苛待了。我虽然年纪小，也能看出那一日姐姐向皇上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救我。还有皇后娘娘去华阳宫那日……这个宫里，只有姐姐和贤妃姐姐帮过我，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娘娘何出此言！若不是娘娘救了大皇子，真正大难临头的就是臣妾了。是臣妾该谢娘娘才对。”江心月哪里敢受她这样重的谢意，忙不迭地推辞。
丽妃专程来道谢，江心月心里是越发不安——良妃的话没错，她要尽量避免和丽妃有交往。可是，人家都上门致谢了……
丽妃仿佛看出了她所想，接着道：“姐姐放心，今日大雪，我还挑着小路走，一路上都未遇到人。旁人绝不会知晓我来谢姐姐。而且……我是空手而来，也不会留下什么东西。”
她说着却又低了头道：“我本还想去贤妃姐姐那里道谢。可是她未曾让我进去。那一日是我给她惹了祸患了。”
丽妃说完，便站起了身道：“我不便久留，如此便告辞了。”未等江心月说什么，她已经转身推开了殿门。
丽妃走后，殿内的二人面面相觑。良妃许久才缓声出言道：“丽妃在这宫里无亲无故还受了那么多欺辱，真是可怜。”
江心月也喟叹一声，道：“我也只是在能帮她时帮一点罢了。她还这样感激我。”
丽妃走后，良妃也借故告辞。连日大雪，良妃虽有心来寻江心月为棋伴也来不得了。
因大雪之故，皇后免了众妃请安，江心月在宫里怠懒着，每日吃吃睡睡，另有兰贞弄出许多新奇的玩意来给她解闷。菊香看她吃睡玩乐的样子不禁摇头：“娘娘您越发怠懒了，这几日都睡到天大亮呢。”
几日过去，老天终于拨开云雾，天大放晴。江心月不情不愿地早早从暖炕头里爬起来，好好地装束了去皇后宫里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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