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
邑佐遂命人取来大瓷盆,再放置大块水晶,灌以井水,
醉眼朦胧的福康安也看不真切,加之丫鬟们在一旁扇风,清凉顿生,便以为是真冰块,不再计较,昏昏然在塌上睡了会子。
乌尔木知晓此事,过了两日才与他提起,福康安不由咋舌,朗笑道:“是么?我有那么无理取闹?”
明珠听闻后,笑赞那邑佐灵敏,“井水加水晶的法子,当属神来之笔,也亏得如此,否则,不定你要闹到何时呢!”
福康安未料自个儿醉后会如此过分,讪讪一笑,“我也是醉了,不然绝不会这么刁难他们!不过广东是真热,又没冰块儿,难熬啊!”
“此处时雨时晴,大人倒没什么,就怕孩子易伤风。”
下人因利畏威,每个人都会各司其职, "你且放心,嬷嬷们比你更怕他们有恙,她们担当不起,定会悉心照料。“
直至傍晚,仍是无风,福康安看她一直擦汗,便提议带她出去骑马,郊外兴许会凉快些。
明珠想带上孩子,他却不许,“前几回出去都带他们,你就不能只带我一回?咱们也好清净清净!”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想两人单独相处,这般浪漫?”
揽上她腰身,福康安低眸柔语,“成亲再久,感情也没变淡,两个孩子整天缠着你,你也该抽空陪陪我。”
明珠羞涩一笑,“晚上不都在陪你嘛!”
“咱们找找不同的感觉!”说笑着,下人将马牵来,福康安带她上马,两人共乘,驰向郊外。
河边的确有风,甚是凉快,吹的明珠心静了许多,两人坐在草地上,肩并着肩,看夕阳缓缓沉山,这样的静谧,如此难得。
“时隔多年,我总会想起我们才相识时,你教我骑马的场景,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一般,”缘分妙就妙在不可预知,
“当时的我真没想到,往后的你会对我这么好。”
“那时候你对我一直冷冰冰,可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总觉得你一定会爱上我!”失败了便是自负,成功了便是自信,所幸他心想事成,
“也许,这就是天赐姻缘,一眼,拴一生。”
心爱的女人依在他怀中,拥吻是自然而然的亲昵,但他的吻越来越强势,令她倾倒在地,福康安伸臂环着她,让她躺的舒适些,又继续索吻……
抬眼便是才暗下来的夜幕,没了太阳,依旧亮堂,两人居然会在这里……真令她始料未及!
福康安伏在她怀中,深嗅着她的香气,久久不愿起来,“你说我怎么就那么爱你,好像永远爱不够,别的男人都会移情别恋,会喜新厌旧,为何我看谁都没你好,只想要你。”
这话问得奇怪,“我也不知我有什么好,你竟如此有耐心。”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听他语气神秘,明珠当了真,好奇问他什么可能。
福康安翻身躺平,侧首看着她,郑重道:“你是巫女,给我下了情蛊,我才只爱你一个,对不对?”
仔细听罢,明珠不由蹙眉,真真讨厌,本以为他说正经的,岂料竟是胡诌,不过明珠也乐得配合他,“是啊!我给你下了蛊,你若变心,就会遭受噬心之痛!”
得意一笑,福康安故作神秘道:“我也给你下了蛊!”
他可真能扯!“什么蛊?”
“魂蛊,我把我的魂种在你心里,哪天我若不在,他会代替我,守护你。”
对上他的眸子,虽知他是胡扯,却仍是忍不住会生出感动,但更多的是抵触,“又说胡话,我不喜欢听,我要你活得好好的,真真切切的,守护我一辈子!”
不想惹她难过,福康安故意揪住她一句话不放,“只有一辈子么?下辈子不要我了?”
“下辈子,”明珠笑逗道:“看你表现咯!”
微抬身,福康安侧躺着,以手支额,饶有兴致地问,“那我方才表现如何?夫人是否满意?要不要再来一回?”那模样,像是学生等待师傅查阅功课一般,认真且期待。
明珠沉吟道:“尚可,有待提高。”
“看来夫人不甚满意,要不要我再将功课重做一遍?”
本以为她会嗔怪拒绝,岂料她竟娇羞一笑,抚上他脸颊,顺手滑过他耳垂,呵气如兰,“也好,难得夜凉如水,那种感觉,很奇特呢!”
不得了!本是他想尝一尝鲜,岂料夫人竟食髓知味了呢!难得她想,他该奋力满足才是……
八月,中秋过后,乾隆去围场打猎,亲猎两只鹿,赏了福康安一份。
待熏制的鹿肉送至广东时,已是九月,当是时,福康安正带了一家人去郊外游赏,采菊东篱,听说皇上送了东西,福康安了然一笑,
“明儿个,咱们府上怕是要被人踏破了,那些个拜高踩低的,又该见风使舵了!”
乾隆赠福康安鹿肉一举,果令百官瞠目结舌!都等着看福康安被皇帝厌弃,哪知皇上对他仍是一如既往!
这鹿肉本是大补,皇上亲猎而赏,更是无上荣耀!多少臣子等了一辈子都等不来此等赏赐,福康安被夺职留任,仍得优眷,实属罕见。
次日,门庭果然热闹,诸多官员闻风赶来送上请帖,皆被乌尔木挡在门外,“我家主子最近身子略感不适,闭门谢客,对不住各位大人,改日罢!”
这话一传出去,又陆续有人送来各种礼品补品,乌尔木尽数收下,却仍不让进门,“各位大人的心意,我会代为通传给我家主子,待主子身子好些,再接见各位,太阳这么烈,各位请回罢!莫要瞎等!”
道罢,又命人关上府门。
瞧着乌尔木带回来那一桌子大盒小盒的,福康安懒得去看。
封廉感叹道:“官场就是如此,也怪不得他们。”
杨遇春道:“得势时不攀附,失势时不践踏,才是真朋友!”
此言深得福康安之心,“有你们几个荣辱与共已足够,那些个肤浅之人,我也不屑与他们打交道,不过是利来利往罢了!”
这一日,封廉才回家,便见总督府的小厮在候着他,说是云川病了,担忧的封廉赶忙随他赶往总督府中。
跑进屋一看,云川烫得小脸通红,大夫才开了药方,小厮才取了药材,丫鬟正在煎药。雅尔檀守在床边,亲自为他擦拭着额头。
上前握着儿子滚烫的小手,封廉心疼又无法替代,这孩子一向身康体健,甚少有什么头疼脑热,今儿个怎会病得如此严重?“好好的,怎会突然发热?”
在一旁招呼的雅尔檀解释道:“昨儿个我们和表哥表嫂们一道出去游玩,后来下了会子雨,孩子们贪凉,便立在雨地里,想消消暑气,没想到今天会……”
“没想到?”她就这么推卸责任么?“他是孩子没有分寸,你是大人也跟着不懂事?这样淋雨,不发热才怪,你可以抗住,不代表孩子就可以!”
雅尔檀本就自责,封廉这般训斥,更令她难过,“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生病的是我,不是云川!”
“你若照顾好他,他就不会遭罪!”
封廉这话连明珠都听不惯,“封廉,你莫忘了,雅尔檀照顾云川,是看在谁的情份!
她不是丫鬟,没有义务替你招呼你儿子,只是出于情义才对孩子格外好,谁也不想孩子生病,你凭什么责怪她?“
“她可以不照顾,我没求着她!”
“你……”明珠被他呛得一肚子火,雅尔檀只道算了,拉了拉明珠,示意她莫在为此争论,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发热的云川被他们吵醒,有气无力地握住他爹的手道:“爹,不怪表姑,是我不好,表姑给我们熬了姜汤,我却嫌难喝,偷偷倒掉……”
“听到了么?”明珠怒斥封廉,“雅尔檀比你会照顾孩子,只是云川调皮罢了!你这样无端指责实在过分!你最好去哄哄她,否则枉为男子汉!”
封廉默了默,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追出去,“我要照顾我儿子。”
“好!你随意!”失望的明珠抚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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