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回
十五叔又不在富察府,又不与她阿玛交好,怎会如此熟知这里的事?为何众人都是这般态度?好似茉雅奇与杨芳就不该在一起,一如天生的仇人一般!
伊贝尔忍不住问他,这当中可是有什么隐情。
“因为……”因为晴蕙的伪善,他也是知晓的,而伊贝尔,与茉雅奇那般要好,想来,她的父母并未将真相告知于她,而他,也不该擅自揭开。
孩子们都是美好的,他不忍心将阴暗的人性展现给她们,令她们姐妹心生芥蒂。
所以他必须找个借口,来堵住伊贝尔的疑惑,“我的意思是,他们有身份悬殊……”
出口的,终不是真相,他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捅破晴蕙假面具的后果,想象着伊贝尔知情后的震惊与质问,他只怕难以应对,再耐心的安慰,都无济于事,干脆继续掩盖!
“十五叔怎么也会有世俗的眼光?居然和我额娘说的一样!”她一直认为她的十五叔是一个超凡脱俗,不被腐旧观念束缚的人,
“纯真美好的感情,怎会因身份阻碍而放弃?”
明珠也是这样的反应么?看来,她果真还是介意那件事!
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居然一本正经地与他讨论感情?那么义正言辞,他无可反驳,“是,爱,真的可以跨越一切。门第,年龄,世俗……”
听他这么说,伊贝尔忽然觉得心安了许多,“年龄没有关系的,对罢?”
“是。”永琰的微微一笑,是因想到了明珠,而伊贝尔,却有自己的理解。
目送他坐轿离去,伊贝尔心花怒放!好想快快长大!再长大些!
听永琰的意思,多罗应是对他还有感情,只是恨他背叛而已,如此,福长安心里总算有谱儿,安慰了许多,越发希望尽快与萦儿做个了断,好一心一意去哄多罗。
思量一夜,半梦半醒间,都是那些令人头疼的琐事,如藤蔓一般,缠得他喘息困难。
上朝时,福长安眼圈颇黑,永琰瞧着,忍不住问他,“多罗动手了?”
假如是打的,也该是发青,而不是发黑!福长安长叹一声,垂头丧气,
“倘若打我一顿她能消气原谅我的话,我宁愿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奈何,她根本不愿见我,
昨晚我又去三哥院中找她,她避而不见,话都不肯与我说一句。“
默了默,永琰终是想不出法子来劝多罗,“深表同情,但无法替代,想必多罗要的,还是你的态度,我们说的再好听,也无用。”
“我明白,”对于他们的帮助,福长安已然知足,
“你们能劝她留在富察府,我已是感激不尽,一旦她回了娘家,只怕王妃根本不会许我再见蓝灵儿。余下的,我会自己想办法。放心罢!”
必得等到两人和好如初那一天,永琰才能真的放心啊!
明明身心疲惫,但归府后,他如何也睡不着,昨夜的想法不能在耽搁,必须实施才行!
当福长安决定悄悄将萦儿母子送走时,却发现她们不见了,难道她自己想通离开了?
想想又觉不可能,问了下人才知,她们居然是被太夫人接了过去!
匆匆赶去时,太夫人却不许福长安见萦儿,
“她们母子俩在我这儿很安全,你不想管,我会管到底!”
太夫人如此袒护,他又该怎么动她?于是借口道:“额娘,孩子生病哭闹会吵着您休息。”
“我不怕,况且,这孩子也很听话,只要萦儿哄着就无妨,所以萦儿必须一起留下。”
这到底是谁的主意?额娘之前又没见过萦儿,就因为一个孩子如此护着她?太不可思议了!
晴蕙亦在一旁加油添醋的说着,福长安恍然大悟,萦儿来那天,他明明嘱咐下人,不许将此事告知太夫人,三哥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更不可能去说,但晚上,太夫人便知晓了,他还在纳闷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一想,八成是晴蕙!
如今她在府里,势单力薄,二哥不在后,他和三哥等人更不待见她,明珠与多罗亦不愿搭理她,她便想拉拢这个看似柔弱的萦儿么?
否则,素不相识,怎会一直为她说好话呢?
他必须得问清楚!思及此,福长安请求道:“额娘,我想见她,有话跟她说。”
早已看穿他的意图,那拉氏面色警惕,“怎么?又想吓唬她么?我可不许你胡来!”
这都能想到?福长安对他额娘真是拜服!可是话,必须说清楚,无奈一笑,他佯装退让,
“这是您的院子,我能对她如何,额娘不放心的话,派人在门外守着便是。”
既如此说,见便见罢!
随后,那拉氏果然派了嬷嬷过去跟着。
福长安过去后,嬷嬷还想跟进去,却被四少爷一记瞪眼给吓了回去,只好守在外面,默不作声。
关上房门,福长安径直走了进去。孩子仍在熟睡,萦儿正在翻看太夫人赠与她的衣物,听到动静,一看是他,转身迎了上去,欣然笑道:
“四爷,您来了!”
一个是相思盼相见,一个是置气来质问,寒暄都懒得!“为何要搬出我额娘来?”
还以为他是来看望她,未料出口竟是指责,萦儿笑容一僵,“爷,您误会了,是太夫人找过去,坚持要我过来,不是我提出要来的。”
“是么?”这个萦儿,他已经看不透了,心知问不出实话,福长安不再啰嗦,干脆直言,
“你认为太夫人能护你一辈子么?萦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倘若我要你,太夫人不同意我也会想法子让你进门,倘若我不稀罕,即便太夫人护着你,留着你,也毫无用处,你只能守活寡!”
萦儿实在不明白,“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何孩子都有了,你却突然对我这般冷淡?”
男人想要的,只是惊喜,她却给他一个惊吓,“你的所作所为已超出我对你的预想,倘若以前还有怜惜,现在,也被你耗光!”
这么说,他只是生气了,并不是对她无感罢?萦儿低眉致歉,以求同情,
“四爷,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悄悄把孩子带来,可我也是无可奈何的啊!你就看在我救子心切的份儿上原谅我罢!萦儿往后一定听你的吩咐,不给你惹麻烦。”
“你这个麻烦我已经震得我招架无力,还以后?没有以后了,”既然没有了感情,就该明言,福长安也不怕她伤心,
“我的女人,只有我妻子,蓝灵儿一个人,你,不过是一次迷路,路边的风景再诱人,歇够了,还是会奔向回家的路。”
福长安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用最柔和的声音,说着最绝情的字句,萦儿不信她没有这个魅力,只怀疑他是被迫与她断绝,
“您不是说,格格一点儿也不温柔么?说你对她已经没有当初的感觉,为何不能接受我呢?我能感觉到,你是爱我的,四爷,你究竟在怕什么?怕你的夫人?所以才不敢接纳我?”
“对你,那不是爱,是迷恋,新鲜,尝到了,得到了,就不稀罕了,你懂不懂?”委婉的拒绝,被她当作了余情未了,非得把话说死,难听到伤人自尊,她才懂么?
“我给了你退路,你为何非要踏进泥沼?萦儿,你是风尘女子,难道不懂男人的薄幸?何必傻傻的陷进去?”
“你薄幸么?那为何对你的夫人那么在乎?”萦儿似乎已经懂了,却还在妄想,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是怕她的身份,对不对?”
“以富察家的威望,男人若想纳妾,不会害怕一个格格,我娶她,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我不让你进门,也不是因为惧内,当初我就与你说过,不要涉足我的家,我不想让蓝灵儿知晓你的存在,不想让她伤心。
她才是我的妻子,我最在乎的女人!纵然会烦,也只是一时,你以为,我跟你的半年,能抵得过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一场游戏,你要较真,究竟是你天真,还是我无情?“
他自认做错,不想再继续,而她,何必执迷?
终是不过如此啊!可是萦儿她,的确是假戏真做,动了心,奉了情,怎么能甘心,就这么被遗忘,被抛弃,成为过去,一个失败者!她必须要让他懂得,她的委屈和无奈,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也不会打扰你,可是偏偏就有了……”
有了又如何?“你不会打掉?”
这样干脆利落,这样绝情,听得萦儿心尖一颤,“这是我与你的孩子啊!你就没有一丝怜惜?”
看了那孩子一眼,也不知为何,他就是生不出那种疼爱的感觉来,“不要用孩子来绑架我的怜悯,我和蓝灵儿也有孩子,我不稀罕你这个。”
曾经,他是那样温润的一个男子,对她柔情缱绻,如今,连看她一眼都嫌厌恶!酸涩交织,萦儿绝望又无助,抬起泪眸,痛彻心扉,
“萦儿不懂,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若不招惹,我还是一个风尘女子,无心地浪迹,偏偏,你给了我柔情与希望,却又不肯给我责任与安稳,只留动荡,你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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