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特许待在书房的灵芝羞愤难当,底下的丫头们都知道太夫人欲将她赐予三少爷作侍妾,是以对她尊敬有加,她也等着侍奉了福康安,荣升为半个主子,也可风光过活。
万未料到他竟会拒绝太夫人的安排,在府中的丫鬟里,她自认相貌出众,二少爷福隆安曾向那拉氏讨要过灵芝,那拉氏只道灵芝年岁尚小,不宜侍奉主子,如今她已年满十五,偏袒三儿子的那拉氏才想着把她赶紧指给老三福康安。
三少爷俊美又得圣宠,她心底自是欢喜,如今却是这般情形,令她十分难堪,明儿个太夫人知晓了又会如何看她,丫鬟们得知她被三少爷嫌弃,又会如何在背后嚼舌根?一心期待的美好日子瞬间化为泡影,灵芝实在无法想象明日以后的路,她该怎么走……
这一晚,忧心忡忡的灵芝辗转难眠,天一亮,她便回到那拉氏房中,那拉氏见她一夜在外留宿,以为好事既成,格外开怀。
侍奉过主子的丫鬟得将沾有血迹的锦帕上交过目,那拉氏问她要,她佯装镇静的将锦帕交出。
那拉氏接过锦帕一看,当即在嬷嬷耳畔低语了几句,嬷嬷点点头,上前也不说话,直接掰开她手指,果然发现食指有划口,那拉氏冷哼一声,嫌恶地将锦帕扔在地上,
“念在你这些年尽心侍奉的份儿上,我原本想让你作个侍妾高人一等!哪知你竟不识抬举作践自己!竟然割破手指来糊弄我!”
太夫人居然看出来了,灵芝闻言,心中一颤,正想着说出实情,岂料太夫人竟喝问道:“第一夜为何没有破?背地里又跟谁私通?说!”
灵芝吓得跪地不起,“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啊!”
铁证如山,她还有脸否认!“没有私通你为何要割破手指来哄骗我?这血量能一样么?”
“太夫人,”灵芝再不敢欺瞒,慌忙解释道:“实则三爷他,并未宠幸我!”
“现在你跟我说没有?”倒令那拉氏如何相信,“那你这一夜都在哪儿?”
“在……”灵芝没了撒谎的胆儿,只能如实道:“在三爷书房。”
当真是奇耻大辱,那拉氏眯了眯眼,身子前倾,不由冷笑,“你的意思是,你在我儿房中待了一夜,而他并未碰你?”说到此,那拉氏眼神一戾,“难道我儿有障碍么!”
“不!”灵芝吓得不知该怎么解释,“少爷他去了三夫人房中……”而她接下来无论怎么说,那拉氏也不会相信,
“明珠来月事,他怎会过去?”那拉氏指着她恨声道:“死鸭子嘴硬!荀嬷嬷,给我打!打到说实话为止!”
“是!”荀嬷嬷毫不客气,上前便是一耳光,“丫头,早些说实话,便少受些皮肉之苦!”
“太夫人,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跟人私通!”
……
苏果向来与灵芝走得近,得知她有难,忙跑到福康安房中跪求,“三爷救命!求您救救灵芝姐!她快被太夫人打死了!”
“什么?”
“灵芝昨夜去往您书房中侍寝,回来却不见处子血锦帕,太夫人怀疑她早已与人私通而失身,要活活将她打死!”
听罢,福康安第一反应是看向明珠,澄清道:“我没碰她!”
明珠不关心他是否碰了她,只是奇怪他哪里有空闲,“昨夜你明明宿在这儿,难道你夜游?”
胡说!福康安辩道:“我才没有夜游症!”
“不对,”明珠想起一事,“你是后来才到这儿的,之前呢?”
“在书房。”道罢福康安又觉不妥,难道明珠怀疑他?“我就是为了躲她才回来寝房,我又不喜欢她,怎会碰她?明珠你要相信我!”
明珠沉吟道:“碰了便碰了,你没有瞒我的必要,我又不会将你怎样。”
“明珠……”她居然这般无谓,还认定他与灵芝有什么,福康安此时是有口难辩,失望又难过。
却听她继续道:“所以你说没有便没有,我信。”
“明珠!”福康安转悲为喜,开怀笑道:“你居然信任我!还好你信我!”
他一直以为明珠对他有成见,此次的事,她未亲眼所见,却肯相信他,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太夫人不信灵芝的话,所以恳求三爷帮她澄清,救她一命!”苏果在旁一个劲儿的哀求,明珠心中不忍,对他道:“你去瞧瞧罢。”
“好罢!”她既如此说,福康安只得答应。
到了那拉氏房中,福康安将事情原委讲出,“额娘,灵芝虽好,奈何孩儿对她无意,昨夜我并未碰她,她担忧您怪罪,不敢回去,我才让她留宿书房,而后我又回了明珠房中。”
“既没有侍寝也就罢了,”那拉氏痛恨的是,“她又为何将手指割破,佯装处子血来蒙骗!”
福康安猜测道:“许是怕您降罪,才想了这法子糊弄,丫头胆小,情有可原,并非是与人私通,额娘大发慈悲,饶了她罢!”
“正是……”俏脸已然红肿,唇角带血的灵芝在旁哭道:“奴婢一时糊涂,怕太夫人不悦,才想了这蠢法子妄图瞒天过海的交差,“灵芝边说边跪着爬到那拉氏脚边,”太夫人,奴婢知错,您饶了奴婢罢!奴婢再也不敢了!“
想不到她身边之人也能闹出这等荒唐之事,那拉氏甚为气愤,毫不理会灵芝,转头又问福康安,“你既不喜欢她,又为何要替她求情。”
“明珠不忍看她被打,让我过来澄清。”担心太夫人误以为他对灵芝有情,福康安才说了实话,道罢忽觉不妥,这般说岂不是将明珠拉下水来,然而此刻悔之晚矣!
但见那拉氏面色愈加难看,“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额娘让你纳灵芝为妾你就不肯?”
“孩儿并不是故意忤逆额娘,只是实在不喜欢她,不想沾染。”
“灵芝的相貌在府中也是数一数二,你怎会看不上?”那拉氏不信自己的眼光有差,“你老实说,是不是明珠不许你纳妾?”
“是孩儿自个儿不愿,与明珠无关。”
纵然福康安这么说,那拉氏也不肯罢休,“来人,叫三夫人过来!”
“是。”荀嬷嬷应道,刚要动身,却被福康安叫住,“慢着!”
不过小事一桩,额娘却兴师动众,福康安面露不悦,“额娘,此事与她无关,就不必劳她过来了罢?”
“怎么?”儿子居然当众给她使脸色,那拉氏也不甘示弱,“她是我儿媳,几日不来请安也就罢了,我请她来还没资格?”
“她未来请安只因身子不适。”
“我知道!”那拉氏见不得他一味护着她,“不就是来月事嘛!有什么大不了,还走不动路了?不然我派轿子接她过来?”
太夫人执意如此,福康安也不好再说什么,荀嬷嬷依命去请明珠过来。
本以为福康安一个人去便能解决的事,竟又牵扯上她,也罢,既是太夫人要求,她不得不照做。
明珠到得屋内先行礼,“儿媳给额娘请安。”
“安?”那拉氏冷哼道:“毫不安生!”
福康安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对她道:“你身子不适,还是坐着说。”
他虽这般说,那拉氏却不应声,眼见情势不对,明珠哪能去坐,只道无碍,“我没事。”
坐得久了有些子累,那拉氏斜依在软榻上谆谆教导,“明珠,男人一妻多妾再正常不过,尤其是我们这般富贵人家,养几个侍妾不在话下,你为何不许瑶林纳妾?须知争宠专横可是妇人大忌!”
却不知那拉氏为何将此事怪罪在她头上,难道福康安把责任都推给了她?斜看了他一眼,明珠低眉恭敬道:“回额娘的话,儿媳并没有不许他纳妾,这是他的自由,儿媳不会干涉。”
闻言,福康安心里百感交集,此事的确与她无关,他也不想她因此受连累,可亲耳听到她说: 她不在乎他是否纳妾时,他的心里,还是觉得缺点什么,他其实那么渴望她的在乎,渴望她因爱而生的专横。
“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那拉氏微微一笑,遂道:“今儿个当着众人的面儿,我便做主,将灵芝许于我儿瑶林作侍妾。”
此时福康安愤恨不已,他自认是个孝子,却不是个只能屈从在孝字之下的懦夫,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自己很清楚,不需要旁人帮他争取,也不需要旁人硬塞过来。
福康安决心不再沉默,扬首表态,“额娘!孩儿不纳妾!”
明珠已无异议,他竟还不肯,那拉氏怒起拍枕,“放肆!额娘的话你也不肯听了?”
“强扭的瓜不甜,退一万步来说,纵使我收了她,也不会宠幸她,她今后的日子无疑于守活寡!
可即便是个虚名,我也不愿给她,我与明珠情投意合,我心里只有她,她眼里只有我,我不想有第三个人夹在中间破坏我们的感情!“
这样的话,傅恒从未对她说过,虽说傅恒有妾室之后也未曾冷落她,依旧把她看得很重要,但她终究不是他的唯一,如今那拉氏亲耳听到儿子为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突然就有些羡慕明珠了,然,事已至此,她的面子不能丢,依旧不肯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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