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句话
杨安仪自知可能性不大,可杨宝仪从来不是撒谎的人,她见姐姐那般笃定,心中也满是期待。
万一呢,万一她得了秋夫人的喜欢,万一魏修看到了她的好……可这一切的幻想都在今日破碎。
她以为这一场完美的梦境,熟料是彻底的碎片。
杨安仪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雾气,她觉得十分委屈,可又没有理由,生来就有的心疾,她该怪谁呢?母亲拼了命地生下她,父亲为她寻遍良医,姐姐处处看顾,家中所有人都待她极好,杨安仪本也觉得这样便足够,可她也有长大的那天,体会到流言蜚语背后的轻蔑。
她什么时候才能不被人忽视呢?杨安仪努力遮住眼泪,等她收整好心情,正好看到秋氏和一家贵女说笑,纵然她没有说什么夸赞的话,可那样的眸子看着人便让人无形间觉得她很满意这个人。
杨安仪下意识侧身,有些不敢再看秋氏那边,脑中却闪过杨宝仪的影子。
如果是姐姐,她会怎么做呢?
她一定会收拾好所有的颓废,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纵然秋夫人不喜欢,她也没有丢脸。
想到此,杨安仪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到底经常在东宫出入,行动之间带着宫廷特有的娴雅,纵然她看着有不足之症,但这样的姿态也很是动人。
秋氏就在一旁看得清楚,心中倒赞了一句:这个杨二姑娘倒是有个不错的性子,杨家教子有方啊。
可惜,身体不好。
秋氏身边已然围了一圈人,很是热闹,杨安仪站在外围也能听得清楚,经过这段日子,她也不如以往单纯,听着众人说话,竟然听出了一些紧张氛围,虽然人人都在笑,可笑意都不曾到眼底。
“说起来,前些日子有个新鲜事,大家伙儿还不知道呢。”有个夫人说话的声音比其他人都要高些,杨安仪抬头看去便,发现正是一开始吵着要去看金莲的人。
杨安仪并不认识她,但能从周围人待她恭敬的态度上感觉到有些不同。
如今她再次开口,在场众人少不得看向秋氏,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显得有些尴尬。
说话的夫人显然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脸上震惊闪过,然后便是气得脸通红,若不是身在冀国公府,秋氏就在一旁站着,她肯定要大发雷霆。
秋氏看着一哂,觉得这人真是事多,方才便在那无理取闹,如今又在这说话,不知要做些什么。那夫人是皇亲国戚,难道她冀国公府就是什么寒舍不成?秋氏也不愿意低头,只是向着另一位夫人递了个眼色。
那夫人与秋氏交好,家中也有亲戚在金陵为官,秋氏对她多有照拂,她则对秋氏马首是瞻,如今见秋氏使眼色,连忙接了话:“快说说,都是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早听腻了。”
有人开口,旁人也好附和,秋氏虽然没开口,却也看着那人,似乎很有兴趣的模样。
那夫人这才满意,拉长了声音道:“要论起这件事,那可真是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等将众人的期待值拉满后,她才慢悠悠道:“汴京十里红场咱们也都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拦下。
“你在说什么呢!这还有这么多未出嫁的小娘子呢!”有那脸皮薄的姑娘们早已满脸红霞。
说故事的人却没什么顾忌,反倒很有道理的模样:“只允许男子出去喝花酒,还不让咱们说两句?”
“这事扯到官家面前也是没道理的事情。”
官家脾气好,对亲戚多有照拂,如今这人搬出官家,她们倒不好再拦,又觉得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些奇怪的话,这才不在拦她,不过也有几户人家皱眉将自己孩子带走。
说话的夫人继续道:“红场热闹,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睛。”这话一出口,引得不少人暗自点头,她们的夫君多是官员,平日里少有束缚,还有那过分的,干脆住在红场里面,她们妇人也不好直接闯进去,只好夜夜流泪,好不容易收整好心绪,谁料又被人揭开伤疤,一时间还真控制不住。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这几个人身上,倒是免去了一些尴尬。
“不过玩归玩,却没人敢将人带到家里。”说话的夫人继续道:“贵贱不婚多少年的规矩,纵然如今高嫁低娶早成了习惯,可官宦人家都红场姑娘永远都不可能。”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倒也没人反驳,甚至有人想到了从前的官家。
官家年轻的时候着实让人心惊胆战,据说当时要封一个民间女子为妃,都传那女子出身贱籍,乃是某处的红姑娘。御史的折子满天飞也没让官家收了主意,谁料那女子骤然消失,只在京中留下一段传说。
“难不成您说的事情,便和红场的人有关?”在场都不是笨蛋,自然听说了背后隐藏的含义,突如其来说这个,想来是有人犯了忌讳。
在场的众人都来了兴趣,还不等那夫人回答,众人就自发猜了起来,却怎么也没个头绪,听得那夫人哈哈大笑,倒也大方道:“何必猜来猜去,我要说的那人大家肯定都知道。”
这话可不好说,汴京官员多如牛毛,饶是六部尚书都不敢说下面的人都认识,难不成还是个少年才俊?众人越发好奇。
“我说个字大家就明白了。”那夫人笑呵呵道:“正是杨树的杨字。”
杨?
杨安仪听得一愣,方才未婚的小娘子都走远了,杨安仪因为步子慢这才躲在了不远处,没曾想还能听到这样的故事。
难不成那人姓杨?这个和她同姓的人竟然这么大胆子?同姓的话他们应该也有些关系,不过杨安仪不怎么出门,自家的近亲都不太认识,如今骤然听到一个杨字也只是吃惊,而无正确的判断。
众夫人纷纷讨论,甚至数了数朝中姓杨的大人们,却怎么都得不了大家伙同意,还有人找到秋氏想要问问她,秋氏聪明地躲了过去,又听到那夫人笑着开口。
“我不过说了一个字,又没说他姓杨,你们可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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