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房中人
丫鬟赶紧小跑着过去,将秋氏要的料子搬过来,给秋氏一一过目这才装进箱子里,见秋氏还有些不满意,笑着补充道:“奴瞧着库房里还有些地毯、毛毯,冬日里凉,倒是正合适呢。”
秋氏闻言也道:“也是,你拿来我瞧瞧。”
毛毯这些比料子重了许多,丫鬟又喊了几个人这才搬了过来,秋氏一见便笑:“这次倒是别出心裁。”
魏修已在平江府待了一年,时不时往家里送些东西,秋氏一开始还仔细看,后来发现没什么特别就随手放着,反正都是一家人,她一个当娘的还能嫌弃儿子的孝敬不好吗?
可这次年节送的东西倒真不错。
既有华贵之物,又有平江府特产,还是按着喜好而来,一看便知用心。
周围丫鬟恭维夸赞,秋氏眼中笑意越发明显,挑了一些装进去,又让丫鬟放些去她的房间,显然十分喜欢。
忙活了许久,秋氏也撑不住回去小睡一会,等她醒来时丫鬟从外面走来,递给秋氏一封信。
“夫人,金陵来信。”
听到金陵二字,秋氏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她是远嫁,极少能回去探亲,这么多年来虽然往秋家送了不少东西,却总觉得自己不孝,金银之物也抵不了心中愧疚。
好在母亲体谅,秋氏这才好受许多。如今母亲来信,秋氏一边笑一边落泪,惹得丫鬟在一旁安慰许久,这才见秋氏拆了信。
秋老夫人上了年纪,很少亲自写信,都是身边识字丫鬟或是小儿子秋叔岐代写。秋氏知道秋叔岐已经返回金陵的事情,本以为会见到秋叔岐的笔记,不曾想看到了秋老夫人的亲手信。
虽然只是个开口,秋氏的心也一下被勾了起来,娘亲一向不爱管事,怎么这次亲自写信?秋氏没有再看信,先把房中丫鬟打发了出去,等屋内无人,又拿起帕子擦干眼泪,这才重新展开信件,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信并不算长,可秋氏的神情已然不复看信前的欢喜。
手中的帕子和信纸一同被捏得紧紧,信纸也被指甲戳破,再不复方才平展。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秋氏顾不得酸痛的手指,双眼渐渐淬了狠毒。
去年这个时候魏修带了一个女人回来,秋氏还见过一面,只是没把她放在心上,主要还是放在为魏修娶亲的事情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魏修要去平江府,一时半会见不了,秋氏的事情也搁置了许久,不过一年过去,她也挑了几家,只等着魏修回来就赶紧相看,争取把魏修留在京中,娶了亲再出去。
这期间,秋氏从没有想过春晓的事情。
在她看来,一个商户女有何威胁?
秋氏知道魏修喜欢春晓,那又如何呢?她的儿子从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永远都是最让人放心的那个。
不要说春晓和家族前途相比,因为春晓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她从没想过魏修会为了一个女子神魂颠倒。
可她真的见到了。
准确地说,是听到了。
秋老夫人来信便是因为这件事,信中十分清晰地写明,早在今年年初,春晓就从魏修身边逃跑,期间见了彭昱见了秋叔岐,后又被魏修找到带走,魏修非但没有将羞辱他的女子杀掉,甚至还让她主事。
平江府都知道魏修有一宠妾,下官上门之时,不说薛娘子,只称夫人。
夫人?魏修还没有娶妻,他哪来的夫人。
秋氏勉强压下怒火,又看了一遍来信,发现其中还有些不能明说的事情。
“与彭昱私教甚笃……”
“彭昱与魏修断了联系……”
“曾住在幽栖寺……”
“叔岐格外看重……”
字字句句,看得秋氏眼花缭乱,除了春晓乱来勾引男人还有别的意思吗?
凭心而论,秋氏不是个迂腐的女子。
比如她佩服杨宝仪,当初杨宝仪以寡妇身份被迎入东宫,她是极少数的沉默派,不说杨宝仪不知羞耻,也不拍马屁,因为入了东宫,杨宝仪的日子不一定会那么好,她佩服杨宝仪的勇气。
女子多柔顺,纵然汴京贵女打马游猎不输男儿,可习惯柔顺的女子还是多数,就连她自己不也是这般吗?嫁给魏旭后和从前完全不同。
她欣赏杨宝仪这样的女子,可却不接受魏修会娶这样的人。
如今春晓的所作所为便更为刺眼。
她以为自己是谁?
一个商户女,不,不一定是商户女。秋氏其实早对春晓的身份有所怀疑,觉得她不一定是商户女,只是魏修做事极为缜密,加上她一开始也不把春晓放在眼里,只是随便打听了两句,如今过了一年,想要再打听,怕是极为困难。
姑且当她是商户女。
秋氏嘴角勾出冷意,和魏修极为相似。
一个商户女得了魏修的宠爱便该一心一意,以魏修为天地,春晓做了什么,她胆大包天,竟然还敢逃跑,这样的事情,无异于往魏修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若是被汴京其他人家知道,定会笑上一辈子。
这样的羞辱,来自一个卑贱的女子,秋氏如何甘愿。
春晓之后的事情也令她不快,彭昱、秋叔岐,秋氏自然熟悉,这也更让她不满。
一个是魏修的至交好友,一个是魏修的亲舅舅,他们竟然都为了春晓和魏修反目,不说这么多年的感情,仅说几大家族的牵连,秋氏都觉得心惊。
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子,竟然引得男子为她反目,难不成是什么狐狸精转世?
“来人,去将方才的料子都拿出来,换上别的。”秋氏当即起身吩咐,说得正是要送到端本宫的东西。
一个妾都算不上的玩意儿送来的东西,秋氏当然不能送到端本宫去。
她都觉得受辱,更何况东宫。
等处理了这些,秋氏才有心思想别的事情,腕间佛珠转得极快。
常年吃斋念佛的秋氏,心中闪过无数想法,最终定格在一点。她和秋老夫人的想法一样。
春晓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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