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鬼门关
彭府宅院内,张钧已躺在床上,不见半分醒来痕迹,彭昱正要让护卫去请大夫,阿方已走了进来,弯腰道:“大人,曹大夫来了。”
彭昱闻言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方,沉声道:“快请。”
阿方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曹大夫带进来。不等曹大夫行礼,彭昱已将人带到了床边,示意道:“便是这位,劳您费心。”
“彭大人客气。”借着烛火,曹大夫已然看到了床上那人的惨象,心中叹了口气,当即过去扶脉。
春晓本不想离开,却被彭昱带出了房间:“不必太过担心,曹大夫医术了得,我们不好打扰。”
听了彭昱的话答,春晓茫然点头,好不容易将人救出来,短短时间内,春晓历经大喜大悲,如今骤然陷入无所事事的状态,难免有些呆滞。
彭昱看着心生怜爱,他接过阿方递来的披风,亲自为春晓披上:“三娘,夜里凉,你小心身体。”
春晓看着近在咫尺的彭昱,突然开口:“你说,他会有事吗?”方才在地窖处还看不清楚,如今到了室内,又要丫鬟剪开了张钧的衣服,红肿、刮蹭数不胜数,春晓看着床上张钧,几乎说不出话来。
彭昱的手还留在春晓肩膀,稍稍用力,引起春晓注意,他看着不如平常明亮的眼睛,声音柔和又肯定:“他不会有事。”
“在地窖里面他都不曾放弃,一次次攀爬,如今得救,他也一定能醒来。”
春晓的眼睛渐渐回神,想到地窖风口处,张钧眼神中的坚毅,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屋内曹大夫神色越发凝重,他已然探查出床上这人多次从高处坠落,一次两次或许没有大碍,可会次数太多,实在伤身,尤其是是最后一次坠落时,张钧已失去意识,不再有半分躲避,这才使得他身体越发破败。
外伤只需用药便能好得快些,可内伤却得长时间的调理,方能恢复。
好在男子还年轻,好好休养倒也能恢复个七八成,只是日后身体怕没有以往康健。
张钧只觉浑身没有一处不疼,就连手指也动弹不得,他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看不清楚。直到曹大夫为他擦洗手上伤口,强烈的疼痛刺激之下,张钧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意识还未回炉,嘴中已然喊出一个名字:“逢,逢安。”他只记得自己昏死前见到的那双明亮眼睛,那是‘刘吉’的眼睛。
曹大夫听到张钧说话抬头回答:“醒了?可别乱动,你的手骨裂开,需得小心才行,不然以后用着不灵活。”
手?张钧想要低头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疼痛一次次传来,张钧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曹大夫处理好他的伤口,锤了锤自己的腰,语重心长对张钧道:“郎君日后要好好修养,最好在床上安稳躺上月余,不要移动,平日多......”曹大夫说了血多,张钧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刘吉。
昏睡前,他明明看到了‘刘吉’,为何刘吉现在不在身边?难不成是他的幻觉吗?他看着身旁的曹大夫问道:“刘吉在哪?”
曹大夫闻言摇头:“我并不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方才疗伤时他像个石人,一动不动,可听到刘吉不在,瞬间有了不少力气:“是刘吉,刘逢安!”他猛地坐起身,惊得曹大夫连忙制止:“使不得,使不得,快躺下。”
“你在干什么!”春晓刚刚踏入房门就看到张钧倔强的不肯听大夫劝告,一个劲要下床,他身上伤口太多,曹大夫一时不好下手,差点让重伤的张钧跃下床来。
张钧听到女子声音,身形一顿向门口望去,看到一个容色过人的女子,他随即移开目光,不是刘吉,他继续动作,他要去找刘吉,他想到地窖中听到刘吉的声音,莫不是刘吉被抓了?
春晓看着张钧动作,越发生气,她大步走过去,正好碰到张钧站起身,曹大夫束手无策,春晓却没有太多顾忌:“你给我坐下!”她一边说一边将人按了下去,用了十足的力气。
若是平常,张钧岂能任由春晓施为,可他一整天滴水未尽又深受重伤,刚刚站起就被春晓控制,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春晓按了下去,春晓力气大到差点将张钧推倒。
春晓显然没意识道张钧这样虚弱,感觉能将人扶起,微微倒在她怀中。
张钧大惊:“还请娘子自重。”这是什么人,为何一见面就要将他揽在怀中。
春晓听得好笑:“你看看我是谁?”她凑到张钧面前,眨了眨眼睛。
“你是谁也不能这样!”如此轻浮,张钧岂能愿意,当即就要将人推开。他的手却被春晓捏住,听到春晓轻声呼唤:“张钧。”
春晓声音压得很低,因为曹大夫还在旁边,不能走漏张钧不是‘刘吉’的消息。
张钧闻言一愣,看着陌生女子喊出自己的名字,她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女子若是见过,绝对不会轻易忘记,可张钧却一点印象都没有,知道春晓捏了捏他的手,再次凑近,张钧终于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逢安!”张钧差点喊了出来,却被春晓制止:“兄长可认出我了?”
张钧点点头,又十分疑惑:“你怎么?”是穿了女装还是本就是女子?他又仔细看了两眼,心中笃定‘刘吉’定是女子,这样的容貌绝不可能出现在男子身上。
“兄长见谅。”春晓眉眼一弯:“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一抹笑意也浮现在张钧脸上,方才他意识到春晓是女子时就猜到其中定有隐情。汴京和永兴虽然不远,可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实在危险,‘刘吉’有所防范也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刘吉’容貌之盛,简直摄人心魄。这样的女子绝不是普通人家,这背后或许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张钧无心探寻,却暗自高兴。
难怪,难怪,难怪‘刘吉’不爱与人走得太近,十分有分寸,难怪......张钧看着身侧春晓,忍不住靠近一些:难怪他会动心。
昨夜火焰升高前,那些暗生的情愫是那样见不得人,张钧只能藏起来,毕竟‘刘吉’是他的义弟,可现在‘刘吉’是女子,那些见不得光的情谊仿佛突然被允许,受伤的张钧本就继续安全感,他忍不住更近了一些,将头放在了春晓肩膀。
“我有些怕。”张钧低声道。
春晓半点不意外,张钧就是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他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心中后怕肯定止不住,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一个熟人,没有放声大哭已算他内心强大。
“别怕,有我在。”春晓并不知道张钧心思,却也出声安慰,他们两人几天不见,却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对张钧,春晓也比以往多了许多耐心。
见张钧身上多有伤口,衣服也不过松松垮垮,春晓伸手拉过薄被子:“你先休息可好?”
张钧不依,春晓也没办法,对着不远处的曹大夫道谢:“多谢您费心了。”
曹大夫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只用余光看春晓他们,听见春晓道谢,他呵呵道:“应该的,应该的。”
“既然郎君无事,老夫就先走了。”说着他便提起药箱,走向门口。
春晓再次道谢,随后将注意力放在张钧身上,不曾发现彭昱已出现门口,冷冰冰看着内室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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