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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难言事


  张钧想起自己从洛阳逃跑,一路还算顺畅,本想得躲躲风头就回去,谁料离永兴越近越觉得有眼睛在暗中看着自己,后来才恍然·大悟,永兴乃是裕王封地。如今虽然不让藩王就藩,裕王也拿不到永兴所有赋税,但这里到底是他的封地,裕王对此定有不小的掌控力。

  张钧不傻,他当然不愿意送货上门,被人抓个正着,可一路走来,他看到的并非盛世安宁,而是浮华背后的黑暗。

  福建路水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海上倭寇猖狂,海商既是商人又是海盗,而驻军敷衍了事,任由民众血泪白流;地方盗匪杀也杀不尽,手上却有官府兵器……一桩桩一件件那样触目惊心,张钧如何能忍。

  他要亲自看看,作为裕王封地的永兴究竟是何模样,永兴城内一万驻军的主人是当今官家,还是裕王殿下。

  只可惜,张钧一开始逃婚并未遮掩身份,早早便被人摸清了行踪,如今再躲也难成功。可不躲的话,他如何能进这永兴城。

  张钧看着外面,路上行人匆匆,看不不出半分安稳繁华,与不夜城汴京半分不同。

  “先找家客栈吧。”

  春晓听到张钧的声音应了一声,天色已晚,她也没太多犹豫,便选了最近的一家,实在是天黑之后,马实在不听话。

  客栈见有人来当即招呼:“郎君可是要住店?”

  春晓点点头,鉴于现在张钧是女子装扮,一副赢弱姿态,春晓上前交了房费,让小二将马车赶到后院,这才让身姿颇高的弱女子从车上下来。

  春晓察觉到张钧有些不对,倒也不曾追问,只放他回房。等回到自己房间,春晓才松下全部精神,将自己沉沉摔在床上,今日张钧在马车上说出女子二字时,春晓手中匕首都差点滑出来。

  当时张钧看着春晓吐出一句话:“女子。”

  “逢安,你可熟悉女子?快帮我换成女子妆容。”

  春晓会但也不能说,只能害羞道:“啊,我也不知道啊。”好在张钧自己一人就能准备好不少东西,甚至将衣服反穿,只要遮住一些细节,其实也看不大出来,弯腰曲背,再做出西子捧心动作就好,春晓最后帮他调整了一下头发,已有六七分神韵。

  春晓轻轻皱眉,能让张钧以女装进入此永兴的缘由必定不是小事,叹息声再次响起。

  次日一早,春晓端来早膳与张钧同用,和昨日相比,他的衣着头发都更为女性化,春晓暗叹一句学化妆的好苗子。

  用过饭,春晓正要问问张钧日后打算,谁料张钧反倒先开了口。

  “三弟,恕我直言,我觉得酿酒这个事情不适合你。”张钧一本正经,看起来像是为春晓思索许久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本就不想春晓并没有太多反驳意思,但也好奇张钧变化如此大的原因,少不得问了两句:“这是为何?”

  因为战事将起,必将搜罗众多粮食,民间粮食减少,就不会有多余的粮食用来酿酒。

  但这话不能直说,张钧将想好的说话一一告知:“有名的酒就那么几种,卖得好的人家手中有几十年上百年的方子,你非亲非故如何能得到其中真意?不过白白干活。”

  “就算你拿到了秘方又如何,酒水之事都和官府、武营关系密切,你一个外来人如何能在永兴站稳脚跟?”

  春晓心中一喜,这和她想得不谋而合,当初说酿酒也不过哄骗徐云起,正常人又没传世秘方,哪里能做这样的生意。

  春晓尽力收起笑容,又带上愁绪:“酿酒的确不是个好主意,可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什么呢?”春晓看着自己的手,想起为扶柳梳妆的那段时间,再去做个妆娘子?

  不成,她看着对面张钧,她如今是男子身份,如何能做妆娘子,况且这将暴露太多问题,尽管已和魏修离得很远,春晓依旧觉得魏修会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出现。

  不梳妆,那去代写书信?春晓又想起那一手字,又打起退堂鼓。

  张钧觉得时机已到,轻咳一声:“逢安,你可曾想过做个游商?”

  “游商?”春晓一时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

  “游商,顾名思义就是在人群中游走。”张钧笑着解释:“既不用租赁店铺,也能有机会将东西卖给不同的人,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听张钧斩钉截铁的声音,春晓还以为他出的什么好主意,谁料只是做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春晓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听起来不太适合我呢。”婉拒了哈。

  张钧着急起来,这是他能想到光明正大接触普通民众的方法,也不易被永兴官府发现,若是他行踪保密,他定会当仁不让,可他行迹暴露,在永兴城中更得小心。如今又是女子装扮,少不得好好藏起来。

  ‘刘吉’是他唯一的选择。

  张钧也曾想要不要将事情告诉春晓,他明白春晓为人,是个懂事理的好孩子,可此事太过危险,若是不知道还有逃命机会,若知道的话,裕王发现他的所做作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

  他决定将一路所见所闻写成密信,若永兴却有屯兵之事,这是裕王谋反大罪!

  其实张钧已有七分肯定,只是没有实证,所以他需要春晓作为他的眼睛,替她亲眼看一看那些地方,夜间他再小心行事。

  “逢安。”张钧努力争取:“你信我,货郎当真做得。”

  春晓少见张钧这般坚持:“货郎或许旱涝保收,可也得不少投入,张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囊中羞涩。”其实不是,扶柳所给的钱还有不少,她还另有一支实心金簪,计算没收入,也能悠哉悠哉混个一年半载。

  “缺钱?”张钧听得一笑:“你我兄弟,难不成我会冷眼旁观?”不等春晓拒绝他已翻出不少金银,洒落在桌面上,显得有些乱,却又着实吸引人。

  “这么多?”春晓越发奇怪,觉得张钧所说货郎之事背后还藏着别的,她并不想冒险。

  张钧听出其中意味,再顾不得君子之礼,一把攥紧春晓的手:“逢安。”

  “逢安,你答应我。”逢安,帮帮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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