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晚些天
察觉到春晓的心绪不定,魏修也随着看向车外,和他往日所见并没有什么不同。
似是觉得春晓迟迟不看他,魏修突然开口:“茶凉了。”
春晓放下车帘,为魏修奉上热茶,见他自若饮茶,春晓十分不明,八月的江南正式湿热非常之际,偏偏魏修这厮还要喝热茶,事情真不少。
但她现在是魏修的贴身丫鬟,做这些事也是应该的,好在除开那次山匪惊险,接下来的路一切顺利。
“公子会在江南道停留几日吗?”春晓到底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
魏修奇怪的看了春晓一眼:“这不是江南两路,而是两浙路。”
春晓脸色涨得通红,她竟然连这个都能说错。见她可爱,魏修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是奇怪春晓的反常,一路走来,春晓很少开口,默默做事,若她真是一个丫鬟,魏修也得赞一句好,可惜他不是很想让她继续做一个丫鬟。
为何要问会不会在这处停留,魏修看着马车将入城门,杭州二字出现在魏修眼中,他看了看春晓答道:“会。”见春晓面色带笑,魏修也有些满意,虽然他并不是全为春晓。
身边无人,魏修诸多不便,他要在此等家中随从赶来。况且,他看着默默收拾东西的春晓,如此美人每日忙于琐事,岂不可惜?
马车进了杭州车速变慢,春晓打起精神看着路上行人,与福建路相比,这里的人们显然生活安稳,街上也有不少女子漫步,显得极为自由。
马车行入僻静处,春晓方觉疲惫,这才收回目光于车中假寐,向西敲响车门时,春晓还有些没回过神。
“公子,到了。”向西请示道。
春晓揉了揉眼睛,打开车帘,见到一处院落,原来他们已经进入府邸内部。
向西似是察觉到春晓的不解,解释了两句:“这是府上买下的一处宅院,只是很久没有主子过来,有些荒废。”
春晓并不觉得荒废,青石砖路干干净净,小花园也是芬香扑鼻,独有的精巧典雅,她很喜欢这里。
因着打量周围,春晓没能及时跟上魏修脚步,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进了哪一处院落,偏偏天色阴沉,已有几滴雨水飘下,正左右为难之际,谁料一转身便撞入一个陌生的怀抱。
“做什么?”伞下那人声音沉下,嘴上说着责怪的话,动作反倒无比轻柔:“小心些,此处湿滑,别摔了跤。”
熟悉的话语,春晓却有些难以置信:这是魏修?他还会这样温柔?她看向将她揽入怀中的人,有心挣脱,还未等她动作,魏修已然放手:“走吧,下雨了。”
春晓不想和魏修一同离开,可雨渐渐变大,魏修显然不是会为别人带一把伞的人,春晓就这样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却未曾沾染半分秋雨。
回到内室,春晓看见几个丫鬟正侍立在侧,两个为魏修更衣,还有人要为她擦拭,春晓慌乱拒绝。
见她这副模样,魏修等人也停了动作,几个丫鬟面上出现哀求之色,她们也是刚刚被买进来的新人,见春晓与魏修一同进入这才觉得她是侍妾或者通房,若服侍不好,难道又要被卖吗?
春晓刚要解释一二,魏修已挥退身旁几人:“你们先下去吧。”几个丫鬟对视一眼,这才拿着东西离开,魏修又拿起巾帕,主动为春晓擦去脸上雨水。
春晓显然被吓得更厉害:“不敢劳烦公子。”
见她一直抗拒,魏修面色不是很好,他深知不能强势:“随你。”
等他用膳之际,春晓才找到了自己的新住处,几个丫鬟对她很是客气,得知她名为春晓后,都喊她春晓姐姐,听着几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喊自己姐姐,春晓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县衙内宅。
离开这么久还有点想念。春晓摇摇头将脑海中想法删去,她已是自由身,不应该再去想那些事情,而应该想想将来。
她想要明天出府看看。
魏修并未拦她,吩咐向西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但他没想到一连多日不曾见到春晓人影,直到某天晚上,魏修提着灯笼正好见她从后门走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些民间小物。
见魏修手执琉璃灯,春晓笑容微顿:“公子。”
魏修见她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模样便生气,她为何总是躲着自己,难道他魏修在这么一个小丫鬟眼睛里便是虚假之人吗?明明之前已说两人再无瓜葛,放她自由,如今带她一起,不过作为补偿。
可她倒好,每日早出晚归,一天都见不到人,惹人担心。魏修有心说上两句,可看见春晓这副模样就不想开口:“回来了?”他将手中琉璃灯递过去:“给你,晚间落雨,你小心些。”
春晓两手满满当当,一时间还真空不出来手,颇有些窘迫。
瞧见她这么模样,魏修不知怎么便被哄得开心:“行了,跟在我身边就好。”
见魏修转身,春晓连忙跟了上去,手中东西发出扰人的声音,春晓赶紧放慢脚步,见魏修没有异样,这才又跟了上去。
魏修早已放缓脚步等她,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他才踏出下一步。
后门离内院还有些距离,魏修缓缓开口:“你无需怕我。”
不等春晓回答,他继续道:“君子一诺,决不食言,不过晚些天罢了。”
见身后影子突然停顿,魏修转身道:“从前的事不过一场错误,你既不愿,我也不会强留,只是我到底会错了意,心下不安。”
“你已恢复自由身,日后如有需要也可开口。”
“多谢公子,我并无其他想法。”春晓松了口气:“我只想像个普通人那样活着,柴米油盐,三餐富足。”
魏修突然笑了:“好志气!”寻常人家每日不过一顿饭食,就连富贵人家也不过两餐,时不时用些点心,春晓却要三餐,这哪里是普通人家的生活。
一看便不是出身市井人家,魏修只觉春晓这样说话颇为可爱。
好志气?春晓有些不明白,怎么是志气之言?但看着魏修又敢怒不敢言,许久她听到魏修开口:“你定会得偿所愿。”一日三餐他还养得起,纵是山珍海味又如何呢?
这还算句人话,黑暗中春晓默默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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