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魔鬼擅长隐匿人间

徐嘉洲摊摊手，“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证据需要你们去找了。难度不会太大，只会藏在罗文斌经常停留的地方。而且一定是一个私密的空间里面，像是地下室或者隔间之类的这种。”

话音落下，两个警员正把罗文斌带往拘留室。

经过的时候，他的眼神看似无意扫过徐嘉洲，擦肩而过之时他的脚步一下顿住。

声音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一个人有了死穴，理自取灭亡的那一天就不远了。我们都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徐嘉洲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直到罗文斌就要转过长廊拐角，才悠悠然道：“我完全不反对你充分行使你的言论自由权，但是即使我有那一天，你只怕也不能亲眼看见了。至于地狱，魔鬼最擅长的不过就是隐匿人间。”

这个世界有多少人，一身热血也唤不起半点良知。

搜查令很快下来，警方一行人很快赶去罗文斌的家里进行搜查。但遗憾的是众人把一百多平方的屋子给翻了个底朝天，却压根没有发现任何跟案件相关的蛛丝马迹。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陆之行还是让警员查探一番屋里是否有密室之类的地方。就听见徐嘉洲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用找了，证据不在这里。”他伸手在身边的桌上随手抹了一把，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的薄灰，“对于一个重度洁癖患者来说，是绝对没办法容忍这样的环境的。除了这套屋子，一定还有别的地方。

那是属于罗文斌一个人的乐园，他在那里构建了完全符合他设想的一切。”

陆之行面露难色，“但是他户籍名下，就只有这一套房子，他父母早亡名下也并没有任何的遗产。”

“邢世恩名下呢？”徐嘉洲很快反问道。

被他这么一说陆之行才突然反应过来，因为邢世恩的受害者身份，以及情感纠葛占多数的案件性质。所以很容易就让他们忽略了经济层面透露出来的问题。

警厅的效率很快，不多时就把邢世恩名下的资产材料发了过来。

除了三套位于市中心的房子，还有一套是坐落在海边的观景别墅。但是因为距离市区太远，所以一般都是空置着的。

等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

太阳终于漏出了云层，慢慢往地平线下面沉落，给海面落下一片的波光粼粼。

如果除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件如此凶残的谋杀，这栋别墅实在不失为一个休闲放松的好地方。

鉴证人员很快将现场进行了一番勘查，最终在卧室的地砖缝隙里采取到了血液样本。杂物间里还存放着邢世恩死亡当天穿在身上的衣服。

只是众人最后却被拦在了一扇特制的密码门前面。

门上的密码键盘还在幽幽闪着蓝光，陆之行眉头紧蹙，正准备去找人过来要么解锁，要么硬来，反正指望罗文斌告诉是没什么可能的。

就看见徐嘉洲已经伸着手朝着键盘那边去了，他一把抓住他就要按键盘的手，一脸惊恐，“你要干嘛？这可不是给你闹着玩的啊，到时候打不开了可怎么办？”

徐嘉洲一把把手抽出来，挑眉道：“我对炸弹学略知一二，实在不行或许我可以帮你把门炸开。”

陆之行实在没法理解他这个时候的冷幽默，结果一个不留神他已经飞快在键盘上摁下一串数字。

只听见轻微一声‘咔嚓’的声响，徐嘉洲耸耸肩把手落在门把上，轻轻松松便把门给打开了。

那是一间不大的带隔间的密室，与其说是密室，倒不如说是一件冲洗照片的暗房。

房间里东西不多，桌子就已经占了很大一块地方，上面摆满了冲洗照片需要用到的各种工具，以及各种形式的胶片相机。

暗红色让空间多了一分神秘和压迫感，徐嘉洲率先走了进去，却并不急着查看相机而是径自进了隔间。

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墙壁，这时候却全部被照片给贴满。

而所有的照片上的主角，无一不是此前被残忍分尸的姚枂。每张照片上都有标注拍摄日期和地点，从一开始远景拍摄的姚枂上班时候的照片，再到她参加活动的现场照片。

日期间隔都不会超过一天。

时间越往后推移，拍摄者距离姚枂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照片也越来越私密。甚至还有拍到了姚枂跟虞恩进出酒店的照片，从这里开始原本排序整齐的照片，突然开始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照片中的虞恩也被涂抹掉，原本备注日期和时间的位置成了短短两个字‘骗子’，边上一个英文单词：drug，被划上了一个红色的叉。

整片的照片墙之中，最显眼的也是唯一一张有两个人出镜的照片，便是挂在最中央的那张被精心装裱过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姚枂早已经死去，只剩下了一颗头颅，头颅一下的躯体则是当初现场发现的那些塑胶人形。模样则跟一开始报案人所拍摄到的样子别无二致。

罗文斌穿着一身正装，手里捧着花单膝跪在‘姚枂’的面前，俨然一副求婚的模样。姚枂早已经青白的面部皮肤，在这样一个原本看起来应该温情脉脉的场景里，显得格外瘆人。

徐嘉洲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陆之行跑了进来。第一眼看到墙上那些照片，他一时间被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还真被徐嘉洲说对了！罗文斌把姚枂的头颅带到教堂去，还整成那副样子，果然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想法。

跟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完美的死人举行一场婚礼。

陆之行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就准备出去透透气，就听见徐嘉洲轻声问道：“还记不记得，被打晕的牧师在医院醒来之后说了什么？”

思索了片刻，陆之行道：“记得啊，就是那个六七十多岁的老爷子吧。说是自己进去就被人给打晕了，醒来就到了医院了，压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而且据他的家属透露，他已经患了老年痴呆多年，就算真的有什么估计也记不清楚了。

但是那件事对他打击还挺大的，我们后来就没再去找过他了。”

沉默了一会儿，徐嘉洲的视线定格在那副所谓‘婚纱照’上面，一字一句道：“那时候，罗文斌不杀他并不是我们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因为一个老年痴呆患者对他没有威胁，而是因为，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一场婚礼他需要一个证婚人。”

案子到了这里，所收集到的证据已经足够让罗文斌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们最终赶在了最后期限之前，揪出了这个穷凶极恶的犯人。只是徐嘉洲陆之行，甚至还有阮露白心里却没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技术人员在经过破解之后，在何嘉熙的电脑里发现了她的日记。一字一句都是她对邢世恩的情意，他们那些甜蜜的过往被她小心翼翼地珍藏。只可惜，她明白得实在太晚。

那些所谓甜蜜的外表下面，却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直到结婚前夕，那个谎言上面的遮羞布终于被揭开。

她这才发现，邢世恩所有的容忍，都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挡箭牌，遮盖住他不被世人所接受的那段感情。

知道事实的何嘉熙大受打击，两人三番四次争吵可她到底不忍心放弃这段感情。

何嘉熙在自我折磨中几乎要患上抑郁，而跳楼的那一天是她给自己和邢世恩的最后一次机会。

之后在楼下的绿化带里发现的何嘉熙的手机，经过数据恢复之后再次开机，最后停在了短信发送成功的那条界面。

“下午两点，你要是不来见我，就再也不必见了。”

寥寥几句发给邢世恩，却成了她最后的遗言。只可惜到死她都不会知道，早在她站上天台的时候，邢世恩已经被罗文斌叫去了海景别墅，被迷晕了过去，再也没办法读到她的遗言。

他们最终都死在了自己的执念之下。

阮露白在何嘉熙父母来领取尸体火化的那一天再次见到他们，不过短短几日，两人看起来却又已经苍老了许多。之前声嘶力竭的哭喊，也变成了麻木的落泪。

事实往往残酷，却又不得不接受。

一切似乎结束了，却又似乎没有结束。

陆之行状态恢复得很快，案件一结就张罗着要庆祝一番，为了热闹一些还把虞恩和虞一一给叫上了。

案件侦破之后，生活却没有办法再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虞恩最终放弃了模特的工作，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摄影。

酒过三巡，最后只剩下滴酒不沾的徐嘉洲以及酒量奇好的虞恩屹立不倒。

“其实，我原本可以救她的，她失踪的那一天我曾经接到过她的电话，她说有人在跟踪她让我过去陪陪她。但是当时一一病情有变，我也只当姚枂是为了骗我过去，我就没有理会。如果我当时过去了……她也许不会死……”

徐嘉洲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默了半晌语气平平，“这种假设性问题一开始就不存在，毕竟就算放在‘如果罗文斌不杀人’这个假设里，你的结论照样是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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