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应该对我有信心一些
传来签署了家属解剖同意书消息的时候,阮露白已经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法医室的门被推开,陆之行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这是何嘉熙的父母,说是想过来看看……”陆之行声音比平时小了很多,明显的底气不足。
从警这么多年,他也算见过不少尸体了,而每一具尸体的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所以至今,他都还不怎么能够自如地跟死者的家属沟通。
父母想要见死去孩子最后一面,这事儿无可厚非。
但是他当时是到过现场的,尸身早就已经惨不忍睹了。但是拗不过这夫妻俩坚持,实在没了办法才把人给带了过来。
阮露白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即使心里再怎么不是滋味,面上至少还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
伸手把存放何嘉熙尸体的那一格拉出,长时间的低温保存下,尸体的表面已经浮覆上了一层白霜。
原本还算平静的两位老人,终于在亲眼看见的那一瞬间崩溃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啊,要不是为了我的病,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啊。”何嘉熙的母亲一边哭嚎着,一边抬手捶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何嘉熙的父亲也早已经老泪纵横,但是至少还尚存一丝理智,抓着自己老伴的手颤抖着安慰,“你的手术还没过去多久,小熙一定也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都怪我,要不是我逼着她结婚,她也不会赌气不跟我们联系。谁知道,这苦日子到头了这人却没了。”
一边心情低落的陆之行听到这句,终于没忍住随口问了一声,“不是说何嘉熙跟她男朋友最近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了吗?”
何嘉熙的父亲有些意外,“什么男朋友?小熙没跟我们说过,所以我们那时候才找了人跟她相亲的。”
陆之行还想细问,但是毕竟场合不对,再加上何嘉熙母亲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只好先把人给带了下去。
苏小蝉一进来,就看见阮露白靠着墙壁发愣的模样。琢磨了一下还是把之前的问题咽了回去,两人开始了何嘉熙尸体的解剖工作。
阮露白摁下一边的录像开关,红灯亮起,开始记录解剖过程。
“死者何嘉熙,性别女,衣着完整……”
阮露白话音落下,一边的苏小蝉便用相机记录下来。细致的尸表检查之后,阮露白把尸体身上的衣物取下放进了证物袋中。
而后从头部开始了解剖工作。
高坠伤通常伴随着面目全非的尸体,何嘉熙坠楼之时是面朝下,后脑收到的冲击较小,便省去了剃发的工作。
“后脑处无明显致命伤口,面部坠落时与地面接触,损毁严重。尸表多处擦伤,皆为新伤……”
验尸的过程必须专心致志,以至于尸检完成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阮露白把尸体前胸的解剖刀口缝合,跟苏小蝉合力把尸体搬回了存放尸体的冷柜里。
收拾完解剖台,阮露白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胳膊,换下一身防护服回了办公室,开始整理尸检报告。
跟之前的猜测相差不大,死者两臂粉碎性骨折,这是跳楼的人下意识的一个保护头部的动作。脏器破损严重,是由于落地时的巨大冲击力所致。
身上没有明显外伤,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在正常范围之内。体内并没有发现任何足以致幻的药物成分。
也就是说跳楼的时候,从生理层面来讲,死者是完全清醒的。
在尸检报告的最后一页签上名字,阮露白合上文件,心中却不知怎么的,一股气郁结着怎么都散不开。
苏小蝉一下解剖台就恢复了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阮法医,那个何嘉熙的尸检报告好了没有?徐大神现在在外面等着呢。”说完还抛来一个极其暧昧的眼神,一副‘我早就看破你们俩jq’的样子。
徐嘉洲正晃着椅子百无聊赖,一纸文件就被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阮露白拖了张椅子在他边上坐下,“尸体没检查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全部都符合高坠死亡的特点,死亡时间也能跟目击者的证词吻合的上。”
她一本正经跟他说案子的事情,没想到徐嘉洲一开口就跑了题,“你刚才跑什么?我还有话没说完。”
阮露白有些好笑,拧眉看着他,“那你现在说也不迟。”
徐嘉洲:“我想邀你共进晚餐。”
满满的陈述句语气却让阮露白有些惊讶,居然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眼前的徐嘉洲有几分可爱。
“其实我不是很擅长跟人相处,比如一起吃饭这种东西其实没什么必要。而且晚上我说不定还有工作,你估计得等到很晚。”阮露白如实回答道。
本还以为,徐嘉洲会就此放弃,谁知道他沉思了一会儿,“这个问题不大,你答应的话,我不介意暂时虐待一下我的胃。”
作为一个全方位的天才,他第一个严格奉行的真理就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虐待你的胃。
不过现在看来,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他迫切想要知道,两人像普通男女一样约会的时候,他的心脏是不是也会那样狂跳不止。
这话一出来,阮露白自知没办法再拒绝,两人确定了晚餐地点之后,徐嘉洲便心满意足地出了办公室。
而另一边拿到尸检报告的何嘉熙父母,却对尸检的结果表示强烈的不认同。
长时间的哭泣让何嘉熙的母亲早已经虚弱不已,她揪着陆之行的衣襟哭喊着:“警官,你再帮我再看看好不好?我的女儿那么乖,好不容易把我的病给治好了,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去寻死的。她前几天还高高兴兴给我打电话,说是要给我和她爸一个惊喜的。这么乖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她哭得声嘶力竭,而陆之行手里捏着几页薄薄的法医报告,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许安刚进队里不久,算起来还是第一回看见这种场面。平时铁血铮铮的一个汉子,这一下泪腺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等目送何嘉熙父亲硬撑着,把快要哭到晕厥的何嘉熙母亲扶着出去的时候,才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他到底还是涉世未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自杀的都是怎么想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非得用死来解决问题,最后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地步。”
平时木讷古板的老白却破天荒插了一句,“要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谁会想着死呢?只是可怜她的父母。”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陆之行长长呼出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桌子,朗声道:“都振作一点,就算何嘉熙的案子最后以自杀结案。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姚枂的案子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话音刚落下,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许安接下电话,然后在一边的纸上记下一行字,再扣下电话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发现了疑似第一案发现场,在距离抛尸现场三公里外的一栋废弃的大楼里。里面发现了大量的血迹,还有邢世恩的钱包证件、以及失踪时候穿的衣服。”
众人没再耽搁,迅速收拾完毕便下了楼往那处废弃的大楼赶去。
到了车里,许安开始汇报关于案发现场的基本资料,“那栋大楼是原本要做一个天文台的,后来因为资金的原因,工程建到一半就被迫停止。而且那边人迹罕至,除了夏天的时候,很多人去那里观星。但是冬天几乎就没有什么人走动,最后还是以抛尸地点为半径,警犬发现的。”
案发现场同样需要法医勘查,阮露白在陆之行后面的那辆车里,随后抵达现场。
现场保护得很好,阮露白到的时候还能清晰地从布满尘土的地面上,采取到完整的脚印。
靠近中央的位置,倒着一张靠背的椅子,地上是一滩暗红色的血液,边上是已经被血液所染红的麻绳。已经燃尽的火堆里面,一把已经通体被烧成黑色的水果刀静静躺在灰烬当中。
只可惜刀柄的塑胶部分已经被烧坏,指纹提取只怕是没有办法了。
阮露白从一边的箱子里取出证物袋,挨个把它们装了进去。
再对地上的血液取样,就已经差不多了,接下去的周边范围的搜查,已经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了。
再回到队里,徐嘉洲却已经在她的办公室里等着了。
“我以为你把晚餐的事情给忘了?”
阮露白放下东西,跟着他的语气接着道:“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急着把杀害姚枂的凶手缉拿归案。”
毕竟,明天就是姚楚彦给他们的最后时间。虽然知道不可能真的像他说的那么严重,把全队都给革职查办。但是该有的责难肯定是少不了的。
徐嘉洲挑挑眉,“我觉得你应该对我有信心一些。”
阮露白没说话,算是对他的说法表示了认同。
自从推测出凶手意图之后他才放心了许多,短期之内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类似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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