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跟你的终身大事有点关系
当阮露白数不清第几次盯着手心发呆的时候，苏小蝉终于没忍住干咳了一声。
然后对着边上刚结束解剖操作的几个学生模样的人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回去记得把报告准备好，下次过来一并交上来就行了。”
眼见那些被上头派过来，说是学习的几个学生推门离开，苏小蝉这才拿肩膀撞了撞兀自出神的阮露白。
“阮法医，我记得上次看你这么走神，还是你被那个犯人绑架的时候了。我记得你不是去看了心理医生吗？医生怎么说的？很严重吗？”
原本就有些走神的阮露白，直接就被她丢过来的一大串问题给问懵了。
愣了几秒，“要是你不提起这事，我估计已经给忘了，不过那个医生确实不错。”
从晏时心理诊所回来之后，她的梦魇确实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加上后来徐嘉洲一直陪着她，她也就没再想起心理治疗那档子事了。
思及此，晏时那张凌冽却又儒雅的脸再度浮现在眼前。
那双眼睛，总是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小蝉朝她眨了眨眼睛，“医术不错？还是长得不错？”
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阮露白失笑出声，一本正经道：“确实还不错，你要去的话我可以给你名片，说不定能撮合一段良缘。”
苏小蝉啧了一声，“要不起要不起，等以后他把我当病人研究了可怎么办？光是想想都可怕。”
因为顾睿的死亡，网络上甚至已经有人把他的家庭成员都给人肉了出来。
原本正在国外度假的顾瀚逸和凌蕊夫妻两人，只好选了一个深夜抵达的航班，低调降落在了洛川机场。
机场里一片灯火通明，夜幕却早已经沉落了下来。
徐嘉洲抬手看了一眼左手上的腕表，抬手把早已经睡死，脑袋抵在额头上的陆之行给叫醒了过来。
陆之行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从睡梦中惊醒，‘噌’的一下起身，脑袋便重重碰到了车顶上，疼得他眼冒金星。
“你下回能不能温柔一点？”
‘咔嚓’一声，徐嘉洲把安全带解开，“难道我还得给你冲杯奶粉？哄哄你？”
话音落下，他就已经拉开车门往外走去了。
徐嘉洲站在机场的入口，两手依旧闲适地放在兜里，敛着眉眼观察了一会儿。
最终把视线停在了一对刚从出站口出来，戴着口罩正急匆匆往外赶的一男一女身上。
“顾瀚逸先生，凌蕊女士。”
他准确地叫出了眼前两人的名字，而去路被挡住的两人皆是一怔，而后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徐嘉洲。
见他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徐嘉洲后退两步，“关于顾睿的案子，我们有一些事情想要跟你们了解一下，不过你们的飞机似乎早到了不少。”
队里的警员曾经跟顾氏夫妇联络过，但是他们比起顾睿的死亡，更加担心的似乎是自己家族的名声。
后来在警员的一再要求之下，这才订了机票回国，但是告诉警方的到达时间，却是现在的时刻再往后推两个小时。
陆之行很快赶了过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麻烦两位先跟我走一趟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几人并没有引起大多的关注。
而本来就是要掩人耳目的顾氏夫妇，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会惊动人群的做法，便也只好跟着两人上了车。
两人是分开审讯，而一分开，顾瀚逸便没有了之前的镇定。
对着刚拉开椅子坐下的徐嘉洲急急道：“因为有点事情，所以我们临时改换了航班，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徐嘉洲挑了挑眉，没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在你眼里，顾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提到这两个字，坐在对面的顾瀚逸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但是更多的却是徐嘉洲之前所见到的，一种类似于解脱的情绪。
顾瀚逸叹了一口气垂下了脑袋，“现在人都没了，我说这些确实也不太恰当。但是不能否认，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停顿了几秒，缓缓抬头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顾睿他从小就是个惹祸精，我和他妈妈从小为他收拾的烂摊子就不计其数。上学的时候他就跟人打架，还放火烧教室和办公室。我们辗转给他换了好几所学校，情况都没有一点收敛。
最后只好给他请了家教，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
顾瀚逸的眼中闪过几丝痛苦的神色，“那时候他才十六岁啊，他居然……居然想要强暴给他上课的家教。”说到这里，他不禁两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呜咽了几声。
审讯室里静了片刻，良久顾瀚逸才深吸了一口气，把之前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之后，我们就把他送去了国外。还一边给他找了心理医师辅导，那些年，他的状态看上去像是好了许多。直到他不顾我们的劝阻，执意要踏进演艺圈，他以往的那些恶习就再一次死灰复燃了。”
“心理医师？”
顾瀚逸点点头，“对，就是那位在国际上都享负盛名的纪周。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要不是他，我和小蕊又怎么能够度过那段短暂的平静生活呢。”
徐嘉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问道：“据顾先生所知，顾睿是否有过结仇的人？”
还没等顾瀚逸回答，他却又补上了一句，“顺便说一句，我的专攻就是微表情心理学，就算你说的不是真话，找到真相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相信你也希望能够早日抓住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顾瀚逸垂在膝盖上的手微不可闻地一颤，审讯室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徐嘉洲倒也没有再逼问，丢下一句，“你考虑好了再说也不迟。”便起身走了出去。
恰巧这时候陆之行也从另一间屋子出来，衣服的前襟还沾上了不少水渍，脸上表情黑得不行。
“大神，不如我们换换吧？里面那个简直就是疯婆子，我刚一提起顾睿这还没问什么呢，她就泼了我这一身的水。诶？你怎么也出来了？顾瀚逸不配合吗？”
徐嘉洲摇摇头，视线落在了陆之行刚才出来的那间房外面。
很多时候，适当的放松得到的效果或许会比预期好一些。而此时的顾瀚逸就是属于这种状态。
陆之行跟着徐嘉洲走到了队里平时开会的地方。
徐嘉洲在桌上翻找了一遍，然后把文件丢到了陆之行的怀里。
陆之行急急接住，随手翻看了几眼却发现那是顾睿一案的现场照片，在这之前他为了避免遗漏线索，已经看了很多遍了。
眼看陆之行一脸茫然的样子，徐嘉洲无力地扶了扶额头，“不是给你看，是让你拿进去给凌蕊看。”
“徐先生，顾瀚逸请您进去。”一个警员前来通知道。
徐嘉洲似乎并不觉得意外，“知道了，告诉他我马上过去。”
刚一个转身，陆之行却已经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手臂，“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啊？跟我共享一下呗。”
这一回徐嘉洲难得好脾气地没有把他的手甩开，而是慢条斯理地说道：“发现是有的，而且似乎跟你的终身大事还有点关系。”
这案子怎么就扯上他的终身大事了？
陆之行听得一脸懵，回过神来徐嘉洲却已经走远了。
徐嘉洲把门拉开，却并不急着走进审讯室，远远望向垂眸坐着的顾瀚逸，“看来顾先生是想清楚了？”
“习薇。”顾瀚逸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等到徐嘉洲把门关上，他才接着往下说去。
“习薇也是鼎盛旗下的艺人，但是因为名气不大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知道她。一次聚会上，顾睿……吸了点东西又喝了酒，然后就把人给……，之后那个姑娘执意要告顾睿。
原本已经很久不联系家里的顾睿那时候找到了我，他说如果那件事情传出去，他的演艺生涯就会从此毁于一旦的。我本来不想帮他的……顾家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清清白白的，没想到到了我手上却要沾上那些东西。”
顾瀚逸神色复杂地捂住了脸，“可是他拿着刀子抵着脖子，说如果不能帮他摆平，他就死给我看。不管他再怎么混账，他到底还是跟我有着血缘关系的儿子啊，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所以你最后妥协了？”徐嘉洲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顾瀚逸却忽然发出一阵大笑，眼中都已经隐约有了泪光，“我抱着那样侥幸的想法帮了他一回，可是我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件事让我后悔到如今。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替他去死，去偿还那些罪孽。”
说话之间，警员已经把徐嘉洲需要的资料给发了过来。
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冷光的屏幕上面是一张简单的履历表。
左上角小小的一寸照里面，是一个女孩子笑意盎然的脸庞，她的眼中似乎充满了朝气和对未来的向往。
而这样的一个生命，最终却凋零在了最美的年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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