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喜欢你
他的话音刚落下，不仅是虞恩，早已经醒过来却一直赖着没动的阮露白也愣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的圈子太过简单与纯粹，要好的人也无非就只有那几个。
认识徐嘉洲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其实也不短了，她从来不知道像他那样理性的人居然还会露出这样温情感性的一面。
姚枂的案子一完结，陆之行身上的担子就轻了许多，因此也多了许多时间缠着徐嘉洲问东问西。
原本准备这个案子完结便动身回美国的徐嘉洲，最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留了下来。据他所说的是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看过春晚了。
陆之行没忍心拆穿他这个蹩脚的理由，反正他对于缠着徐嘉洲答题解惑这种事情乐此不疲。
徐嘉洲简直无法想象，像陆之行这种光辉伟大的人民警察形象，居然会大晚上撬开他房间的锁在他床头蹲了一个晚上。
以至于好不容易来串门一次的阮露白，第一眼就看见陆之行左眼一圈的淤青，显然是被打的而且这力道还不轻。
恰巧徐嘉洲捧着一本书从房间慢悠悠走出来，阮露白没忍住笑意，问道：“家暴？”
“为民除害。”徐嘉洲停下步子，扫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脑袋缺了根筋的陆之行压根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味，可怜兮兮地凑上前去，“小白，我跟你说，那家伙绝对是有暴力倾向。我怀疑我是不是被他打得视网膜脱落了，诶呀我这看东西怎么这么模糊啊？”
阮露白好不容易绷住自己的高冷人设，走过去到沙发上坐下。
徐嘉洲却突然把书合上，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把陆之行挨打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陆之行捂着自己一只眼睛，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要不是你死活不告诉我，我能选了一个下策准备用真情感化你吗？”
“大晚上站在我床头，我只会觉得你对我图谋不轨。”徐嘉洲毫不留情反驳。
自知理亏的陆之行只好暂时跳过这个话题，抓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道：“过几天可就是除夕了，你们都有些什么打算啊？正好我家里那两位要去三亚过冬。不如我们单身派对燥起来啊？”
像徐嘉洲和阮露白这种一向不喜欢热闹的人，自然是对这种集体活动兴趣缺缺。然后十分默契地选择性无视了他的提议。
最后还是准备回去兰城的阮露白却在临行之前接到了来自文静的电话。
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阮露白一直是两人谈话当中的倾听者，文静问了她的近况。阮露白倒也没有过多隐瞒，只把受伤的那一段减去大致说给她听。
眼看到了电话的尾声，阮露白刚想开口告诉文静她要回兰城的事情，她却先一步开了口。
“静姨今年估计没办法陪你过年了，联系上了之前的一个老朋友，想去见他一面。之前一直没跟你说，我侄子也在洛川。”
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笑了一声，才接着道：“你小时候还见过他，那时候你们玩得可好了，不过毕竟那时候年纪小你估计已经不记得了。我跟他打过招呼了让他替我陪着你。”
阮露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徐嘉洲最后留下来的原因居然是因为静姨的嘱咐。
见阮露白迟迟没说话，文静还以为她是不高兴了，“你要是实在觉得在洛川过不习惯，就让嘉洲陪着你回来家里，反正开车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没事没事，我本来也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想告诉您我没办法回去的。”生怕她误会，回过神来的阮露白赶紧接上。
两人又闲扯了一阵，这才掐断了电话，阮露白却握着手机兀自出神。
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很多年之前初见徐嘉洲那年的冬天。
她一直没有忘记，却也谈不上记得。那时候她不过七岁，短短的七年间她被狠狠抛弃了两回。
一回是那场惨烈的大火，她的母亲葬身火海。而她的父亲也在冲进去救人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还有一回是她在大火之后被送进孤儿院之后。
她被不懂事的孩子取笑、欺负，那个半大的男孩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住那些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石子。他说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人再敢欺负她。
她信了，然而等到她想要拒绝文静的收养请求的时候。那个男孩却已经在她之前被人领养了。
阮露白甚至还没来得及知道他的名字。
记忆太鲜明，在很多时候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阮露白宁愿自己不高兴的事情不要记得那么多，至少这样难过的记忆也会一样不被长久记住。
除夕很快到来，原本嚷嚷着要聚会的陆之行，不知道又是吃错了什么药最后决定去酒吧狂欢一晚上。
而阮露白早在几天之前就买好了一冰箱的存粮，准备在家里窝着过完除夕。
夜幕降落下来之后，整个城市都被街道上挂满的霓虹灯所照亮。从阮露白的楼层可以很清楚地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高楼大厦在暖光的映照下显得温情了不少。
她却还是觉得心里有那么一块空空荡荡的，好似一阵风都能穿过去一般。
阮露白发愣的这段时间，徐嘉洲已经在门外摁了不下十次的门铃了。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用从陆之行那里‘借’来的开锁技巧开门的时候，阮露白终于裹着一床被子把门打开了。
“有事吗？”
徐嘉洲的视线在她裹了被子的‘庞大’身躯上过了一遍，眨了眨眼睛，“我来履行承诺了。”
阮露白一时还有点懵，转了个弯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他说的估计是答应文静陪她过除夕的那件事情。
“其实我也不出门，你没必要花时间陪着我……”
没等她说完，徐嘉洲就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阮露白的话一下被他堵了回去，心想让一个成年男人大晚上跟自己共处一室，难道不是一件更加危险的事情吗？
不过她倒没真把这个给说出来，还是侧身让到一边，让徐嘉洲进了屋里。
屋里没有开灯，唯一亮着的是泛着冷光的电视屏幕，映亮了沙发的一小片区域。桌上还摆满了很多小零食。
徐嘉洲打小因为样貌周正，招了不少桃花。聪明漂亮、美艳妖娆，几乎各种类型的女孩都曾经在他边上打过转，她们都曾试图打他的主意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形形色色的女孩，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阮露白这样。总是像蜗牛一样把自己困在壳里面。
这一个瞬间，徐嘉洲才有一种真切的感觉，他似乎把那层壳给打破了一些，窥探到了里面的世界。
之后便是两人窝在沙发上自己做自己的事，只剩下阮露白咀嚼膨化食品的时候发出的清脆声响。等十二点的钟声来到，便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
时间过得飞快，不多时电视里的喜气洋洋的主持人便已经开始了最后的倒计时，而徐嘉洲也早已经睡了一觉醒了过来。
随着他的起身，披在他身上的薄毯也顺势落了下去，过了几秒他的眼睛才变得清明了许多。
一瞬间却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一把抓起阮露白的手径直奔向了阳台的方向。
阮露白被他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生怕他是有什么精神疾病，要拉着她去跳楼什么的。好在没等她脑补完她落地的画面之前，徐嘉洲已经停住了脚步。
他的手还没有松开，阮露白还能感觉到从他的掌心传来的温度，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下一秒，徐嘉洲却突然把两只手覆盖在她的耳朵上。
两人面对面站着，徐嘉洲没出声，唇形微动。阮露白很快辨别出来他是在倒数，而就在他的数字停在1的时候。
突然传来几声‘轰’的声音，接连着的烟花在阮露白身后的空中碎裂开来，一下照亮了黑沉沉的夜幕。
阮露白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空中一片的流光溢彩，一颗颗的烟花迸裂开来往四周窜去，在半空中开出一朵朵瑰丽的花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响声终于渐渐停息。
徐嘉洲缓缓放下覆住阮露白耳朵的两只手，转头看她，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像是落了星子一般。
他看着阮露白，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小兔子，除夕快乐，这算是迟来的礼物。”
室外的低温让阮露白的脸冻得有些僵，而之前被捂住的两只耳朵却是一片滚烫，可是这一刻却让她莫名掉下泪来。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住的，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女人的眼泪从来是让徐嘉洲最为心烦的东西，但是到了阮露白这里，他却只觉得手足无措。
只好暂时放弃了自己的洁癖体质，拉长袖子替她把脸上的眼泪擦掉，而后把人揽住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等到感觉她哭得差不多了，徐嘉洲轻声道：“这一次抱你不是因为手感好。”
阮露白的耳朵还有些嗡嗡作响，一时间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下意识就‘嗯？’了一声。
就听见徐嘉洲的声音轻轻浅浅地落在耳畔，“是因为我感觉我好像喜欢你。”他顿了几秒又接着道：“或许应该把‘好像’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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