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春（二）
初二一早佳娘醒来时就不见了陆南方的人影，彩月见她醒来才进来伺候。
“夫人，二爷说他出去一趟，下晌就回来。”
佳娘这才放下心来，她还以为陆南方去云南了。
“二爷明日要出门，一会儿拿两张布袋来，我给他装些行李。”佳娘想了想云南不必南京这般冷，他一去就要待两个月，倒是要多带些薄点的直裰才好。
“二爷一早就说夫人定是要帮他收行李，早就让奴婢找了来。”彩月说罢指了指说上的布道：“夫人和二爷真是想到一处了呢。”
佳娘脸色微红：“你去找青竹玩吧，我自己收拾就好。”
陆南方到南司时，冯三早已在公房等着他，见陆南方冷着的脸上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光泽有些不解道：“大人今日看起来似乎更年轻了不少。”
陆南方一记眼风扫了过来：“都准备好了？”
冯三神色一敛忙道：“属下与李清风都准备好了。”
“我说的是云南舆图，去时的路线，还有交趾那边的情形。”陆南方有些无奈地摁了摁头道：“可都理清楚了？”
“都好了，大人请看。”说罢就将桌上备好的答子和舆图递到陆南方面前。
陆南方扫了两眼就冷声道：“李清风帮着做的？”
冯三嘿嘿一笑道：“大人法眼。”
“你再去陈海那里拿三把火铳，多备些钢弹，再带着袖弩飞针，还有还魂丹也莫要忘了。”陆南方看着交趾与云南交接的地方道：“这次去虽说是奉命查办，没人敢为难我们，但到底还是要小心些。”
“是，大人放心我这就去找陈海。”冯三也不傻，这还是第一次让带火铳，看来云南之行怕是有些艰难。
佳娘这一日在家中也没闲着，前几日陆南方给她绘的几幅图如今都起好了轮廓，现在正开始填补着针线。
她大致算过，绣楼一开业统共能摆上约莫三十张大些的绣品，还有些不算大的就摆在定制的多宝格上。
还有一些扇面、荷包之类的小绣品填充，那时绣楼倒是不会显得空荡。
她在家中默默想着有些不放心，带了同福就去绣楼亲自瞧瞧。
“夫人，咱们绣楼门口站了人。”同福隔着老远就看到一名女子站在外面打量。
佳娘掀开门帘就见到那女子的斗篷下隐隐约约是上次她做的素花罗料子。
女子站在雪中虽说未见金钗玉饰但瞧着就气度非凡，连后面撑伞的下人也穿着上品连侯府的李嬷嬷也不能与之相比的。
马车停在一旁，就见她们正要离去，佳娘忙下来朗声道：“夫人可是想进绣楼瞧瞧？”
女子回过身来，面容姣好和善看着倒是年纪轻，只是这通身的打扮却有些暮鼓晨钟的感觉。
佳娘忙上前福了福身道：“我是绣楼的掌柜，远远瞧见了夫人站在绣楼外，如今刚装潢上还未开业，夫人不如进来看看？”
说话间同福已将店门大打开，里面摆放的桌柜架子，看着倒是万事都备妥帖的样子。
街上的风雪依旧，女子眼里有些道不明的怀缅之色看着店里面，随后浅笑道：“不必了。”
说罢转身离去，这一颦一笑的风姿难掩贵气，佳娘看着她发间那顶莲花小冠和隐匿在风里淡淡的沉香味有些恍惚，这样雍容华贵的夫人竟然与青灯古佛为伴。
在佳娘看不见的地方，那女子眉宇之间是解不开的愁绪和心结。
“娘娘……”身旁的侍女忧心仲仲，自从娘娘去岁小产后身子就不大好了，如今出了宫本以为身心自由开阔也能将旧疾好好调理，谁知娘娘似乎忧虑更重。
女子安慰道：“你别担心，我没事，今后再莫如此唤我。”
“是，师太。”侍女头上也是仅一根木簪束发，这是与女子一起修行了。
待陆南方回来时佳娘就讲了今日绣楼的事。
“那位夫人看来与侯夫人给的这间铺子怕是有些牵连。”佳娘聪慧，一眼就注意了女子眼里的忧思。
陆南方知道的也不算多，但那一星半点也不能告诉佳娘：“或许是先前的东家吧。”
“可是为何好似出家了……”佳娘只觉得可惜，既然与侯夫人相熟，且身份矜贵，怎么会有如此境遇。
陆南方双眸沉了沉凑到她身前道：“我明日就要去云南了，娘子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些眼前人？”
佳娘见他这副模样哪里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红着脸推了推他道：“行李一早就给你备好了，也给你备了二百两和一些碎银子。”
陆南方看了一眼榻上放得两大包行李笑了笑：“带这么多衣裳？”
“你出去也不方便换洗就多装了几身，李娘子还给你备了干粮，免得赶路受饿。”
陆南方往日都是自己准备的，三四身换洗衣裳足矣，干粮一直是冯三带的，一时心里有些熨热。
谁知就听佳娘下半句道：“这二百两是公中支的，你办完差事回来可要记得还。”
“知道。”其实他哪里会因为公干在银钱上委屈自己，早就让冯三写了条子去领了银票，只是这毕竟是佳娘给她准备的，陆南方自然是欣然接受。
见她财迷我的模样，陆南方笑了笑道：“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一路平安，注意身体的话她已经说了太多次了，想着他明日就要走还是嘱咐道：“若是有危险你就别去了。”
虽然陆南方不说，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交趾就挨着云南，陆南方去怕是为着前阵子交趾议和的事。
战场上的事今天讲和明天开战也是说不定，若是他上战场，佳娘想到去世的陆北方心里又是一紧：“你不会要去战场上吧？”
陆南方看她这般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佳娘不敢回答，低着头不说话。
“你放心，我不去战场上。”陆南方低声宽慰道。
一想到二人即将分别，这场爱意里还裹挟着说不出的尽兴在其中，直到二更两人才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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