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云尽（三）
可陆南方哪里想和她两不相欠，一时间情感受挫的陆大人把南京城的大小官员都吓得不敢再私下联络，以免落一个结党罪名。
倒是陆南方轻轻松松的将近日的事情写了答子报上北京，只等着结案。
屯田和锻造兵器的事情倒是进展的顺利，陈海这个人也只管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郊外好好过日子，从来不与人争名争利，但陆南方记着曹平的交待也从不亏待了他。
陈海见两箱白银放在自己的面前，忙道：“大人这是何意？”
往日里最多都是一箱银子，如今这位新上任的镇抚使来了就给了两箱，这样大手笔倒是让他一时间不敢接下。
陆南方让人将银子抬进了公房道：“我知你的难处，又要屯田积粮，又要锻造兵器给神机营属实是不容易，且这些都是十分费银子的工程。”
说罢他将一旁的火铳对着树枝上停栖的麻雀打过去，只听“砰”得一声过后，麻雀就落到地上：“一两银子当做二两花，我是知道的。这次户部的钱下来，我就先紧着你这里，若是不够再告诉我，我另给你想办法。”
陈海听他这般说，确实是有些感动，先前谁又跟他说过这样的话，这些年听到最多的也是旁的卫所眼红他经费充实，事情少。
“南直隶自古以来都是举国富庶之地，粮和税大半都从此来。今年发了大水收成必定不好，先前定下的粮食，可一石也没有给我们少，倒是难为你了。”陆南方自从接管了南司衙门也是做了功课，如今倒是知道了曹平往日的不易。
锦衣卫不止是抓人审讯，也要负责朝廷屯田法令，今年此法新设，千难万难也要完成既定的粮食。
“大人放心，这些军户都同意将去岁的粮食凑进来，勉勉强强倒是能熬过去。”陈海叹了叹：“只是冬日天寒地冻，还请大人莫忘记他们。”
陆南方点点头：“你放心，我回去就给佥事写答子，户部今年也不敢不卖我们一个面子。”
天下万事，环环相扣。陆南方如今雷霆手腕朝户部开了一个口子，扯了其中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官出来，倒是让那些坐在堂上的高官吓得夜夜难安，他故意先按兵不动也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准备。
扬州庄子在十月中旬时，仍旧是王嫂子丈夫将三十匹布送了来。
佳娘见她们还比上月多做了十匹忙问道：“如今天冷了，这蚕可不好养了？”
他忙解释道：“夫人不担心，冬日里桑叶出的少，彩云姑娘怕耽误夫人冬日的布，早已让我们多囤了些桑叶放到地窖里呢。天冷时拿几间屋子点地龙，倒是不愁养不活蚕。”
常年都在做农事的人，自然是比佳娘有经验，见他如此说才放心道：“这次多了十匹布可是因为缂丝机用的顺手了？”
“就是这个原因呢，如今都做快呢！”接过陈掌柜给他的银子笑道：“那我就先走了，下月再来给夫人送布。”
佳娘在铺子忙活的时候，陆南方回了一趟陆家取衣裳，自立冬起这天一日比一日凉，他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般耗着。平日里南司除了昭狱里的和值守的人会穿飞鱼服，其余人为了出门方便都没有穿。他日常也不爱穿那身衣裳，总觉得太过束缚，倒是不知北司的人如何习惯日日都穿着的。
李叔见他回来忙迎了上去道：“二爷回来了！”
陆南方见他这般笑道：“怎么，我回来李叔这般高兴？”
怎么能不高兴呢，他作为门房最怕的就是有人来闹事，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十分的盼着陆南方在家，好似这样他才有了主心骨。
“二爷回来，家里谁不高兴！”李叔笑道。
这话倒是让陆南方笑不出来，他回屋子将冬日的大氅拿了两件，又带了三件袄衣又匆匆离去。
他看了看佳娘那边，哪里有什么动静，怕是这些日子忙着挣钱都把他忘记了。
倒是王婆子擦着穿堂的地，远远看着他提着一包行李回来，一会儿又带着两包行李离去嘀咕道：“二爷怎么刚回来又走？”
这事倒是没有蛮过佳娘，她一回来就听了李叔说了，好在又听李叔说陆南方又带了行李走了，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了屋子王婆子又来说了这个事，如今大家都在小心看着佳娘对陆南方的态度，佳娘倒是像没事人似的。
“赵婆子说二爷倒是拿了几件衣裳回来换洗，她下晌都洗出来晾晒了。”王婆子自顾自说道。
佳娘可有可无地回了句：“那就好。”
不过这事还是提醒了佳娘，往日里陆南方的四季衣裳都是马掌柜让陈师傅做好送过来的，如今两边分开了生意，陆南方今岁倒是还没有过冬的衣裳。
第二日佳娘就给了陈师傅二十两让她比着陆南方的身形做了三身冬衣。
王大郎按着约定好的日子来取布，也按照佳娘的吩咐送了几身狐狸毛和兔毛来。
钱货两清又是按着他的性子说了些暧昧不明的话才笑着离去。
佳娘如今已经免疫了，只要看到自己的钱和货任凭王大郎怎么抛媚眼她都不怕。
“夫人买这些金贵的东西是拿来做衣裳？”陈师傅往日里也给客人做过几身毛领的衣裳，不过这些毛贵重，倒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上次侯夫人给了我们一百两，后来赴宴时又专程夸了我们的衣裳，我自是感激的，这就想着给她做身斗篷。”佳娘道。
斗篷！陈师傅惊讶道：“我以为夫人买这些是加在衣领袖缘上的，原来夫人竟想做成斗篷。”那可是沿着帽沿到对襟，自上而下全部用上呢。
佳娘笑道：“上次的缎子和皮子我还没用完，你也不用再送料子过来，我就紧着那些做。”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情，虽知道永平侯府哪里缺这一件斗篷，但是自己该还的也要还。
另一间店面已经打扫赶紧了，佳娘想着过几日就将自己的绣品摆上去，同时也收其他人送来卖的绣品，如此还能从中找到女红好的娘子，若是两厢情愿就能请到店里来帮忙了。
陆南方这些日子虽没有与佳娘见面，但暗中还是在关心着她的情况。
见她一日里大半的时间都在店里，便传话给了四城兵马司让他们每日巡紧值守不可松懈，萧庆昌听这番话气就不打一处来，陆大人一上任就动真格了是吧！
“夫人，这些日子官爷们倒是出来巡查的紧，我们看着也安心。”陈师傅整理着多宝格的绣品笑道。
佳娘也觉得似乎这些日子早晚在街上，都能见到巡查的人：“好像是频繁了些，莫不是最近不太平？”
“哎哟，那夫人每日来可要小心些。”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师傅听佳娘这般再没觉得这是安心，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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