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岁末（二）

　　夜色渐深，月凉如冰。

　　彩云轻轻为佳娘盖好被子，熄了灯转身离去。

　　佳娘习惯了不要人守夜，彩云如往日般往自己的屋子走，目光却四周游移，一路上都在暗中观察着周围动静。

　　走过拐角却不见她进门，只猫着腰小心跑到穿进了院子，躲在树影里，只因夜晚穿堂檐下点了灯笼，若有人经过，极容易被守夜的婆子丫鬟察觉。

　　后门靠着厨房，彩云要走的路了不少。好在她不是第一次与余账房私会，倒是轻车熟路。

　　陆南方躺在榻上，听到了窗外细碎的脚步声，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

　　天下男人皆为逃不过财色二字，男人没了媳妇，女人没了丈夫，搅合到一起，倒也相配。

　　彩云不敢走快，甚至大气也不敢出，一路走来早已冻的瑟瑟发抖。走近见后门是半掩着，放心一笑。

　　余账房趁着月黑风高倒是大着胆子将她扯到墙上搂着道：“彩云儿，可算是来了。”

　　彩云也顺势抱怀取暖紧抱着余账房，干柴碰到烈火，闲话暂且不提。

　　彩云从里屋出去后，佳娘就偷偷起了身，将窗棂轻轻推开一个缝暗暗打量。

　　彩云进了院子，本是刻意蹲着，院里又树枝缠绕，倒是让佳娘看的眼花。

　　想着彩云今日的举动，佳娘虽未经人事可也不傻，只是猜测这个男人兴许是陆南方。一时心中五味陈杂，一晚上辗转难眠。

　　早上起来了，彩月来替彩云告假，说是夜里着凉，有些发热。

　　下人头疼脑热是不必找郎中专程有一趟的，可若是她不知彩云昨晚的事，兴许还是会让人请个郎中来看看。

　　如今只吩咐王婆子让厨房送姜汤过去，让彩月跟着去正房，就不再多言。

　　古人常言岁末年初，三九寒冬时一些生了病的老人是熬不过的。这话说佳娘一直觉得说的有几分道理。

　　到正房时，看着凭借一口气吊命的陆老夫人，佳娘就想着但是能看看这话说得究竟是真是假。

　　说来也巧，佳娘前脚刚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陆南方也来了。

　　见到佳娘温声道：“大嫂早。”

　　谁知佳娘见他倒是没头没尾的道：“彩云昨夜着了凉，二弟不去帮她请个郎中来？”

　　陆南方愣了愣，立刻明白佳娘或是知道彩云昨夜偷跑的事，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和彩云夜会的男人。

　　这个小女子果然如他想的那样聪慧。

　　陆南方有心逗她，又知道场合不对只当不知佳娘其中深意道：“如今是大嫂掌家，大嫂决定就好。”

　　佳娘见他假装不知情的样子也不恼，只当是随口说闲话：“既然如此照旧让厨房送姜汤吧。”

　　佳娘心中暗气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亏她之前还觉得她是温润如玉的君子。

　　陆南方见她这般也面色未改：“大嫂做主就好。”

　　彩月是个实心人，听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翠巧在服侍陆老夫人喝药也没听到这边的话。倒是李娘子听得真切，悄悄留了心眼。

　　她原来守在厨房曾见过彩云在夜里偷偷从后门跑出去，只是她不管闲事，也没那个资本管闲事，只装作没看到，谁也没说罢了。

　　陆家前院有余账房兼着管事，后院是翠巧帮着老夫人掌家，李娘子在陆家算不上多体面的人，嫁了一个短命男人以前是城郊庄子的小管事。男人死后她好容易卖了可怜，求老夫人恩典把女儿放到东厢做事，没成想彩月那丫头不上进，让她脸上更没光彩。

　　今日见大夫人带着女儿来请安，以为是什么机缘得了脸，这才时刻注意这边。

　　现下李娘子只觉得脑子倒是从未有过的灵光，七窍通畅，三魂六魄都归了位。

　　她都明白了，大夫人以为和彩云通奸的男人是二爷，可李娘子知道那人绝对不是二爷，二爷嫡仙似的人物，怎么可能做出那等抢兄长女人的事。

　　大夫人也不像愚笨的，怎么这般胡乱猜想。那彩云也是疯了，大爷的现在才去了不到百日，她就耐不住了！

　　看着杵在一旁神游天外的女儿，李娘子心里急的，只能一味的暗暗使眼色，无奈彩月的心早就飞到房梁上了，愣是看不见。

　　陆南方见李娘子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便有心缓缓场面道：“彩月，你娘有话吩咐你。你再不理，她眼睛都要挤出来了。”

　　彩月这才回过神问道：“二爷要我娘挤什么？”

　　陆南方笑着摆摆手，李娘子见佳娘低头莞尔并无怪罪，脸上又是笑又是恼，忙告了罪拧着彩月的耳朵拖她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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