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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连鹤


两人一路马不停歇,翌日傍晚赶回京城。

李虚白带着青檀直接前往位于春雾巷的一处私宅,这是他早已提前安排好的京城落脚点,旁边相隔不远便是北庭军留邸。

青檀路过留邸看见牌匾,会心一笑,李虚白真是思虑周全,北庭军留邸里肯定有萧元盛的心腹,如有紧急情况,还能及时出面相助。

李虚白牵着马,绕到后院,用暗号叩开角门。

开门的正好是韦无极,两人互相看见对方安然无恙,情不自禁相视一笑,彼此都松了口气。有惊无险地把连鹤和韦长生从生死海救出来,如今就只剩下最后一步棋了。

青檀笑道:“你们速度挺快,我本以为路上能赶上你们。”

韦无极唉了一声:“我们一点不敢耽误,生怕有人追过来,晚上也在赶路。”

蓬莱跑过来牵马,对李虚白解释道:“当时走得匆忙,忘了给郎君留点银票,我本想留在镇子里等郎君,无极说郎君随便找个大户人家给小娘子们看个病,什么都有了。”

青檀笑眯眯道:“我怎么听着像是让李大夫出卖色相啊?”

李虚白窘然瞪了一眼韦无极。

“在下绝无此意!”韦无极一本正经地澄清道:“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有钱,舍得给诊金。”

青檀冲着他微微一笑:“韦小掌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我都给你记着账呢,等有机会了我会好好和你算一算的。”

韦无极心虚道:“我什么时候又骗你了?咱们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患难与共,我对女郎可是一片赤城,苍天可鉴。”

“可鉴个鬼。”青檀冷哼道,“我就说你一个无肉不欢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当过和尚。”

“什么意思啊?我现在爱吃肉也不耽误我以前当和尚啊。”韦无极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瞟了一眼李虚白。

李虚白尴尬失笑:“她知道了。”

“啊?!”韦无极大惊失色,立刻跳开两步指着李虚白道:“楚女郎,这可不赖我,是他让我假冒佛狸的。都是他逼我的,你要想算账就找他,和我没关系啊。”

青檀的目光从两人身上轮流扫了一遍:“放心,他的账我也会算的。你们俩一个都跑不了。”

韦无极苦兮兮地看着李虚白,李虚白问道:“韦叔和连叔可好?”

“挺好的,我按照你的吩咐,每日给他们服用一颗生血丹,目前身体无恙。”韦无极犹豫了一下,悄声告诉他,“连叔坚持要先回幽城一趟。”

李虚白一怔:“为何?”

“他担心自己会再次被关进生死海,再无出头之日,所以想要先见见莲波。”

李虚白点点头,顺着回廊走入正屋。

韦长生正在劝阻连鹤不要去幽城,连鹤垂着眼皮,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

青檀一眼看去,有些心酸,连鹤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被关在生死海将近二十年,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精血,双眼呆滞无神,仿佛只剩下一个枯萎的空壳。

坐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人,青檀认出是聚鑫银铺的那个哑巴老汉,陆平。他虽比连鹤岁数大,眼睛还有些神采,人也更加精神。

韦长生指着李虚白和青檀对连鹤道:“这位郎君是知州李大人的儿子李虚白。这位女郎是莲波的妹妹楚青檀。”

青檀上前对连鹤行了个礼。

连鹤已经听韦无极和蓬莱讲过林氏收养莲波的事情,急忙起身还礼道:“你爹娘是我连家的恩人,你替他们受我一拜。”

青檀托住他的手臂,笑盈盈道:“连叔叔这我可承认不起。你是阿姐的父亲,也是我的长辈。”

连鹤眼泪汪汪地看着青檀:“多亏你爹娘关照,不然莲波也不知会流落何处,我就算出来也找不到她。”

青檀道:“连叔叔放心,阿姐挺好的,她如今有了意中人,日后定会幸福美满。”

连鹤抹去眼泪,对李虚白道:“我方才对韦兄说了,我想先去幽城一趟见见莲波。”

李虚白为难道:“连叔,我们把你救出来,自然是为了让你们父女团聚。韦叔叔暂时不让你回去,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京城到处都是眼睛,万一有人发现你的行踪,就会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连鹤红着眼睛道:“我怕我重新再被关进去,那就没机会见到她了。”

李虚白道:“连叔你放心,我们已经替你们想好了脱身之法。你只要记住一件事,除了莲波,任何人问起来,救你的人只有神仙。让你起死回生的也是青天塔的神仙。”

青檀感同身受连鹤迫不及待见到亲人的急切,说道:“不如我把姐姐从幽城接过来,这样既安全,也不耽误你们的事。”

韦长生点头道:“这样也好,眼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无论如何不能有任何闪失。”

李虚白也无异议,当下这是最为安全的方法。

暮色降临,喧嚣热闹的京城渐渐安静下来,唯有乐天坊依旧灯火明亮,人来人往。

林丰坐在临风阁的一间雅室之中,焦躁不安地手敲茶座,等待一个神秘人来送消息。

京城卧虎藏龙之地,乐天坊鱼龙混杂,各州府幕僚还有一些江湖人士最喜欢在此打听私密消息,交换情报。林丰今早收到一个奇怪的口信,有人要给魏王送一份大礼,让他天黑之后,前往乐天坊的临风阁等候。

这口信来历不明,神神秘秘,林丰自然是半信半疑。思前想后决定先不禀报魏王,自己先来试探一番,看看真假。

在雅阁里等了半个时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正准备带着下人离开,突然外面有人叩门。

林丰示意下人去开门。

房门打开,外面空无一人,只在地上留了一封信。下人把信捡起来,送到林丰手里。林丰打开仔细一看,吃惊到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确切地说,这并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份诉状,状告的是当朝宰相蔡源。诉状将洪英四年益州钱引案的来龙去脉写得一清二楚,底部落有三名人证的手印和名字。

林丰将诉状草草看完,往怀里一塞,急匆匆离开临风阁直奔魏王府。

魏王正在沐浴,听见下人禀报林丰深夜求见,心知他必有急事,命人传话让他先在书房等候。

林丰在书房里度日如年等了一炷香的工夫,魏王披着一头湿发阔步而来。

林丰弯腰行礼:“属下深夜叨扰,请王爷见谅。”

魏王一向信任他,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深夜求见,便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今日属下收到一个神秘的口信,说有人要送一份大礼给王爷,让属下去乐天坊临风阁等候。这口信来历不明,属下半信半疑,去了一趟临风阁,果然有人送了一份大礼给王爷。”

林丰将怀里的信件双手奉上。

不过是一封信而已,还妄称大礼。魏王不以为然地接过来,展开一看,才发现这封信的分量之重,的确担得起“大礼”这称呼。

他既惊喜又惊诧,问道:“信是谁送来的?”

林丰道:“信放在门口。属下没见到送信人。”

“仙人状果然和益州钱引案有关。朱奕曾向国师提过,当年查案子的六个风喉全都葬身火海。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些风喉个个武功高强,即便遇见失火,也不至于全都活活被烧死。万万没想到,还有一个活着的,这人竟然就是韦长生。”

魏王说着,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有三个人证,太子想要保住蔡源可就不容易了。”

林丰点头:“真没想到,韦长生不仅是夷微,还是当年益州府风喉的头儿韦石金。他改了名字隐瞒行踪,显然是怕被人灭口。”

魏王突然收起笑容,不解道:“他不是因为刺杀萧元盛而被送到生死海了吗?这诉状是何时写下的?为何他在大理寺不提这件案子?”

林丰猜测道:“莫非这信里的另外两名证人连鹤和陆平也在生死海,三人在生死海里碰了面,谈起当年的案子凑出了真相,所以才写下诉状,想要立功赎罪,离开生死海?”

魏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有道理,不过,又是谁替他们把诉状从生死海送了出来?”

林丰道:“不管是谁,他把诉状送到属下这里,显然心里向着王爷。”

这是自然,口信都说了,是送给魏王的大礼。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年蔡源有太子撑腰,才能一路高升,飞扬跋扈。如果这诉状上写的都是真的,虽然告的是蔡源,可属下不信他胆大包天能做出这样的事,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魏王冷冷一笑:“除了他,还能有谁呢。他虽是长子,却非嫡子,若不是因为当年灭掉东吴立了些功劳,这储君之位怎么会轮到他?”

“王爷打算怎么办?”

魏王沉吟片刻:“你找个人悄悄把这封信送给房忠。这人刚正不阿,脾气又臭又硬,几次弹劾蔡源,蔡源视他为眼中钉。”

“王爷得想办法护住这三个人的命。如果消息走漏,传到蔡源的耳中,只怕他会杀人灭口。”

“不错。这三人至关重要,既然有人送出诉状交给我,显然是想让我来保住这三人的命。可生死海我也鞭长莫及。”魏王此刻有些后悔自己没把生死海放在眼里,竟没在里面安插眼线。

“王爷不妨去找朱奕。他对国师提及当年的钱引案,其实在向王爷示好。”

魏王点点头:“这封信先别交给房忠。我明日先见见朱奕再说。”

林丰拱手告退。

翌日魏王入宫,让心腹侍从把朱奕叫到宣德殿的偏殿里。

“王爷。”朱奕行了个礼,态度谦卑恭敬。魏王善于察言观色,直觉朱奕对自己颇有好感,有攀附之意,便示意侍从守在殿门外,把那份诉状拿了出来。

“朱副使看看这个。”

朱奕接过诉状一看,吃了一惊:“韦长生竟然是韦石金!”

“你认识这个人?”

“回禀王爷,当年他是益州府风喉之首,此人原本是个江湖刀客,落魄穷困,入了风喉之后一心为朝廷效力,想要立功得赏,所以做事十分卖力。他接到任务,不论事情有无进展,都会三天呈一份密报。奇怪的是,他调查钱引案这次,却一份密报都没有送到下官手里。下官怀疑,是有人截下了密报。”

朱奕没有明说,但是魏王一听就明白,他在暗示什么。

能截下密报的人,只有指挥使周昌安。蔡源不过是朝廷派到益州主管褚纸厂的京官,如何能手眼通天让御前司指挥使周昌安听命于他?

魏王心里一阵狂喜。原来只是猜测太子插手了此案,如今看来,几乎可以肯定,太子一定和钱引案有关。

“朱副使在生死海里可有可靠的人?”

“有几个手下,还算可靠。”

魏王道:“三名人证,目前只知道韦长生在生死海,另外两人,不知身在何处。本王猜测可能也在生死海,朱副使能否派人去查查这两人的下落?若三人都在生死海,能否保住这三人的命?”

朱奕爽快答应:“下官这就派人去打听,从京城赶过去,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也要两日来回。只是保三人的命,”

他为难道:“下官毕竟只是副使,如有人抢先一步下手,下官也无能为力,还请王爷见谅。”

魏王明白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周昌安这个指挥使也当得太久了,是该挪挪位置了。”

朱奕转身告退,走出偏殿大门,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周昌安原本是他的手下,这人没什么本事,善于溜须拍马钻营投机。上任指挥使病故后,所有人都认为朱奕理所应当会接任,谁都没想到,周昌安却一跃而上成为新的指挥使。据说,圣上选他做指挥使的原因很可笑,因为他的名字入了圣上的眼,大周昌安。而朱是前朝的国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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