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剥树皮
从苗圃中走出来,苏望立刻打电话联系了范建。
做戏得做全套,他必须赶紧造一些微信聊天记录出来,还得要一些房地产公司的资料。
听明白大概情况,范建精神抖擞:“哇哦,想不到你的日子过得这么刺激!这算是调查偷盗国有资产的犯罪行为吗?破了案有奖金吗?”
“去你的,你一个天天等着继承公司的人,怎么还整天掉钱眼里似的?”
“不绷着赚钱这根弦,怎么能叫合格的生意人?我老爹说这是遗传,有这个优良传统才放心把公司交给我,哈哈……”
苏望没有闲情逸致和他扯皮,简单分配了角色,俩人就在微信上演了一出做大买卖的交谈。
这里面有漏洞,时间上对不上,苏望也顾不上了,反正截图的时候避开时间就行。他不指望这东西发挥多大作用,只是为了有备无患,把戏做足。
把范建的电话修改了备注,嘱咐他如果自己开头第一句是“范总你好”,那肯定就是有外人在旁边,说话千万注意别穿帮。
做完这些之后,苏望原以为只要等着老李来电话,带他去见幕后主使就行了。
他在纸上罗列了林场管理层的名单,猜测这里面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曹庆余是林场书记兼场长,虽不能说位高权重,可这林场里上上下下都是他说了算,来钱的门路多了去,不至于打几棵树的主意,还得半夜偷偷摸摸去做。
几个副场长里,姚家宽是和自己算是有点交集的,其他的都没多少接触,不太确定这里面有没有人参与。
还有个陈福安,被他画了个问号。
作为林场下属企业纤维板的厂长,也是领导班子成员之一,此人之前往山里运木头被苏望拦住过,保不齐也有往外贩树的嗜好。
再往下就是办公室主任董绍斌、稽查大队的大队长刘磊、各个林区区长之类的级别。
这是苏望怀疑最多的一个层级,毕竟只有他们有能量打通各环节。其中刘磊又是最有嫌疑的,因为他的样貌和行事风格上,怎么看都像是吃拿卡要的老手。
拿笔在刘磊的名字上重重点了两下,苏望盼着尽快和他见面。
然而两天过去了,李洪峰那边却没了动静。
范建心里痒痒,拿杨安安的手机给苏望打电话,问要不要亲自杀过来,他对扮演大老板还是很有兴趣的。
苏望赶紧拦住:“这时候可不能太心急,反正最适合挪树的季节马上就要过去,他们卖树达到了足够金额一样可以定罪。”
他做的最坏打算,就是如果对方太狡猾,并不见自己那就继续搜集他们偷树的证据,然后交给警方去处理。
坐在监控室里,苏望把双臂枕在脑后,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倘若在离职之前办妥这件事,也不枉我在林场待了一年。”
本来按照计划,他下午交班之后就可以回招待所,开始秉烛夜读的平淡日子。
可谁知道一个突发事件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下午4点多,稽查大队队长刘磊突然打了电话,语气严厉地问了一句:“你这监控是怎么看的?黄草岭出事了不知道?”
苏望一头雾水:“出什么事了?”
刘磊:“你抬头看看,监控墙上是不是有人在那里转悠?”
苏望赶紧去找黄草岭的监控,墙壁上有12个屏幕,他得仔细分辨才能知道哪个是。
结果瞪着眼看了一圈,却没找到。
他又赶紧去摸鼠标,查询黄草岭的监控编号,重新投射到屏幕上。
刘磊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嘴里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你奶奶的!谁让你们乱动监控的?我早就和马鸣说过,黄草岭那块儿每天都给我盯着,都当耳旁风了?”
苏望赶紧回了一句:“正在找,正在找,马上了……”
他没心思和上司顶嘴,忙着先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画面上没有什么人,看起来很正常。
苏望知道如果自己这样回答,肯定会挨骂,于是滑动鼠标滚轴,一点点放大画面,从中寻找着异常情况。
“报告刘队长,我看到了,黄草岭现在没人,但是有些树状态不对。”
手机那头传来刘磊气喘吁吁地声音:“操,还用你说?!树皮全被人围剥啦!至少80棵树活不成了,娘的,立刻给我查监控,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此时的刘磊正拖着肥胖的身体往山上爬,往黄草岭的破坏现场爬。
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有林场巡护人员走到黄草岭,发现了异常情况。
视线所及的一片林子里,所有树的下端被涂了泥巴,并且差不多都是同样的高度,仿佛是有人做了手脚。
那护林员平素没在意过,今天突然觉得不对劲,就用手里的镰刀轻轻一刮,结果干掉的泥巴簌簌而落,露出里面黄白色的树心。
这是,被剥了皮啊!
他放眼望去,几乎每一棵树都被围剥过了。
所谓围剥,就是在树根部以上二三十公分的地方,用斧头砍了宽度约10公分的一圈,让这一圈的树皮掉下来,木质部分也砍了一些。
树木的养分是依靠树皮部分输送到根部,根部长期得不到养分就会死根,最后树木就会慢慢枯死。
这种行为和盗砍盗伐没有什么区别,是林场的重大损失。
他吓坏了,赶紧上报第三林区区长倪大明,倪区长听了也是心头一紧,赶紧上报到曹书记那里。
全林场立刻调动起来了,要求各部门尽快自查自纠,看看是不是有林场职工做出的不理智举动。
而稽查大队作为林场唯一执法部门,就担负起了调查和破案的工作。
出了事情尽量控制在林场内部解决,这是驼山林场过去几十年的传统,这事儿要是说起来,还和当年速生丰产林火灾,处理了牛洪波有关。
刘磊第一时间带人去勘验现场,他的胸腔里充满了愤怒,认为这是对林场卫士的挑衅,对于破案他并不担心,因为黄草岭本来就是个敏感地带,高清摄像头每天24小时盯着这里,一定能找到凶手。
现场被破坏的树有麻栎、油松、刺槐,还有几棵山核桃树,都是三四十年的老树,让所有人都心疼惋惜。
树下落叶腐殖层很厚,没有什么脚印和遗落的物证。
围剥的部位距离地面不远,还有泥巴覆盖,巡护人员之前都没有发现,已经不好判断作案时间。
他只能寄希望于苏望从监控室里找到蛛丝马迹。
其实现场已经有人提出想法,这些树十有八九是牛家堡的人破坏的。
这些山民贪婪,盯着黄草岭这片山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年年底就闹过一次,当时林场息事宁人,还提出了扶贫方案。
估计是山里人至今没尝到甜头,忍不住又打起了这片山坡的主意。
这些基层职工并不知道,黄草岭这片山坡的权属是有问题的,土地归牛家堡,但上面的树归林场。
义愤填膺之下,就提出先去牛家堡走一遭,逼他们村委交出凶手。
刘磊没同意,他可跟山民打了太多交道,别说是无凭无据,就是拿出实打实的证据,这些人都会百般抵赖的。
大张旗鼓调查了一番,数了数被破坏的林木数量、面积,他们就收队,前往一中队值班室查看监控。
此时的苏望,正瞪着眼,以32倍的速度查看视频。
能拍到黄草岭的摄像头安排在公路附近,相隔距离有一百多米。
和别处车流人流涌动的画面不同,这个摄像头范围内就是一个枯燥的、几乎静止的画面,偶尔有风的时候,树枝摇曳都是很欣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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