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自家人
“瞧瞧,询哥哥如今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段姐姐你定要劝劝他。”李承雅不以为然,“话说段姐姐觉得我把卢郎送到镇北王府、托你好生教导几日如何?”
“退下去。”靳询冷声道,“你当镇北王府是你那公主府吗?什么东西都往过送。”
卢郎肩头一颤,下意识地看向了李承雅。
李承雅挥了挥手,卢郎这又抱着琵琶颤颤巍巍地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演奏。
那清瘦的身子瑟缩佝偻,瞧着没有半分年轻人的朝气。
“询哥哥,莫非你是嫌卢郎是我的裙下之臣,这才不喜欢的?”李承雅笑着说道,“那这殿下的俊秀男子皆做过我的枕边人,你岂不是连这宴席都不想参加了?”
这话听着像是无心之言,但段清茉却觉得有几分调情的意思。
她看向李承雅,却正好撞见女子张扬漂亮的眼眸。
她调皮地冲着她眨了眨左眼,这是从前她们俩合起伙来折腾靳询的暗号。
靳询的一双剑眉都已经皱成了“川”字形,但他看着李承雅靡乱放纵的样子,又想到了他攻破皇城所见到的场景。
他喝了一杯酒,不再去看李承雅,也没有再训斥她。
占了上风的李承雅得意洋洋地凑到段清茉耳边说道:“段姐姐,询哥哥太没趣味儿,若是你瞧上殿内那个男子,大可告诉我,我定不让询哥哥知道......男人啊,还是乖巧听话的更有意思!从前我不解男人为何喜欢三妻四妾,但如今我到了这位置,也当真品出了些乐趣……”
李承雅身上的陌生感越来越重,段清茉放眼看去,这才发现殿内容貌漂亮的男子至少有十几个。
从前的李承雅虽也恣意大胆,但远不到这般人欲横流、贪欢逐乐。
段清茉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里承雅浓妆艳抹的侧脸,那殷红拉长的眼尾好似花蛇信子般妖媚魅惑。
“叛军入宫时,太平长公主和诸位公主都遭了殃。”
那句话重新浮现在了耳边,段清茉突然意识到哪怕李承雅待她如初,可一切终究不一样了。
她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握住了李承雅扶着她肩头的手:“多谢雅儿的好意,我就不需要了,你......尽兴欢喜便好。”
“知道了姐姐,是我忘了你向来洁身自好,不喜欢这等事的!”李承雅软着嗓音道,“也不知道那陈颐安有什么好,能让姐姐一年不到就忘了询哥哥嫁给了他,如今还让你心里都容不下别人......可惜,我是没机会见他了!”
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李承雅气如幽兰,段清茉脸上的柔意也淡了几分:“颐安很好,我遇见他便足矣。”
“遇见他就足矣?”李承雅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些许,她兴趣盎然地说道,“段姐姐好像很了解你这夫君呀。”
“枕边人,自是相爱相亲,心意相通。”段清茉认真地回答道,却错过了李承雅眼中的轻蔑与讥讽之意。
“真好。”李承雅道,“我若是能和姐姐这般得一人心,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定不下心了!”
“各有各的活法,你贵为公主,自然比寻常女子少些拘束。”段清茉说道。
“贵为公主......公主也算不得什么。”李承雅念着这四个字,目光却瞥向了靳询,“若是下辈子,我还是要投胎成个儿郎得好啊!”
段清茉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心想还好新帝不在此,不然这话......
大抵是想什么,来什么。
段清茉刚想到新帝,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皇上驾到!”
九华殿的管乐声骤听,接着一段急促的脚步传来,一道明黄色的少年身影映入段清茉的眼帘。
“可是朕来晚了?都怪那些大臣们因着个军功行赏拉着朕不让走,朕都说了,就依着先前的规矩来就是,哪有什么可争论的呢?”圣冲帝李承宗容貌和李承雅有四五分相似,唇红齿白,斯文秀气。
少年皇帝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态,身量也比正常男孩纤细许多。
明黄色的龙袍尽管合身,但还是显得太过繁琐,李承宗有些撑不起这等华贵威严之仪。
李承宗来后,除了李承雅和靳询,其余之人都站了起来跪下行礼。
“给皇上请安,万福金安!”
“平身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谨。”李承宗笑意盈盈地说道。
八颗牙齿洁白整齐,笑起来还带着一股子未褪的少年气,冲淡了他身上的病弱感。
靳询只是微微俯身拱手,说道:“皇上万安。”
李承宗立马亲昵地扶起靳询的手道:“王爷不必多礼,咳咳......朕晚来几刻,王爷不会多心吧?”
“皇上言重了......您龙体不佳,这等喧闹之局不来也好,还是身子重要。”靳询语气淡淡地说道,与李承宗的卑微讨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诶,朕的龙体重要,王爷你也重要呀!”
李宗雅则身子都未曾起来,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行了,都是自家人,这么生疏做什么?”
“今日我都说了是家宴,皇上您也省了那些规矩,快坐下同询哥哥好好喝几杯吧。”
“我知道你喝不得烈酒,这等甘甜不醉人的果酒倒是可以尝尝。冬日饮酒,最是暖身子的......”
一个“自家人”,让少年皇帝的神情微微僵硬。
“皇上还是不要饮酒的好。”靳询道,“还劳烦王公公将皇上的酒换成茶水就是。”
“承宗也不是小孩子了,询哥哥怎么还这么小心?”
“皇上的龙体有关江山社稷,绝非小事。上次太医便说过,皇上要忌辛辣重口刺激之物,自然应谨遵医嘱。”
已经重新坐回座位上的段清茉抬眸瞧着靳询与李承雅的争论,最终目光却落在了夹在二人中间的少年身上。
李承宗的嘴角还挂着笑,可那笑容却越来越不自在。
分明他才是那个九五之尊,如今连能不能喝酒都是由别人说了算,瞧着还颇有几分憋屈。
还有李承雅那句“自家人”。
靳询和他们,算哪门子自家人?
难不成靳询还真有娶李承雅的打算?
“诶,这位朕瞧着面生,可是谁家的夫人啊?”
段清茉思索间,话题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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