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4节 方圆吃闭门羹

　　方圆是想中午回学校一趟的，然后在下午分组讨论之前赶回市委宾馆。放好手中的报纸，方圆收拾好自己的包，就准备出发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杨英贤用手机打过来的。

        　　方圆接起电话，客气地问：“英贤，有什么事吗？”杨英贤说：“向方校长汇报汇报工作。”方圆说：“英贤，你太客气了，我们就是同事。”杨英贤说：“在我的心里，方校长永远都是我的领导，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方圆听着倒也挺舒服。杨英贤说：“方校长，您要走访的那几户困难教师家庭，我已经向戴书记主动请缨，今天上午就已经全部都跑完了，请您安心参加市两会。每到一处困难老师家中，我都会表达这是学校特别是方校长对这位老师的关心，我仅仅是代表方校长来走访慰问。”方圆说：“谢谢你，英贤。”杨英贤说：“举手之劳，不用谢，不用谢。方校长，我看到了今天的东州晚报，我真是太高兴了！看到您和其他市领导、大企业家、大教授同样占据着重要的版面，我就为您感到自豪，为东州5中感到自豪。”方圆说：“我也没有想到，记者会写了那么大的一个版面。”杨英贤说：“那是因为方校长做得出色。”方圆说：“比我厉害的、有水平、有成绩的人，多了去了。”杨英贤说：“在我心里，您就是东州教育系统最优秀的领导。方校长，您不必谦虚，看人家这个标题，起得真好。两个‘最年轻’就写出了您的出类拔萃，为什么您会成为最年轻的校长？为什么您会成为最年轻的政协委员？就是因为您太优秀了，您的光芒已经让所有嫉妒你的人都无法掩盖住。方校长，这报道的记者很厉害的，把您的思想进行了很好的归纳和总结，让我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感觉，读到了这一篇报道，我对教育发展、对东州5中的发展，思路也更加清晰了，也更知道今后在方校长的领导下，如何做好份内的分管工作。方校长，您的理论造诣，你的科学发展思路，都让我受益匪浅啊！”方圆说：“我只是这么随意说了说。不过，这记者归纳得比我说得要精炼得多。”杨英贤说：“方校长，看到了这篇报道，我相信，东州5中在您的领导下，一定会创造前所未有的辉煌！能在您的手下当差，这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不但能学到很多东西，更能从您的身上获得积极上进的力量！”方圆说：“我也有很多缺点，我们互勉，共同进步。”杨英贤说：“谢谢方校长抬举我。能跟着方校长进步，那是我最大的梦想。能在方校长需要的时候，鞍前马后地跑跑腿，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我现在心里最真实的写照。”方圆也被杨英贤感动了，说：“英贤，好好做，做出一些成绩，我会积极推荐你的。”方圆听到了电话那一头啜泣的声音。方圆吃了一惊：“英贤，你怎么了？”杨英贤哽咽着说：“方校长，您真是我的好领导啊！我被您的话感动了。我一定好好做事，一定争取多出成绩，不辜负您对我的爱护与培养。”方圆说：“英贤，你这当哥哥的，怎么还随便流眼泪呢？男儿有泪不轻弹。”杨英贤哽咽着说：“我不是铁石心肠，我是有情有义的人。听着方校长您体贴入微的话语，我真地被感动了。”方圆说：“快擦干眼泪。你这如果眼泪汪汪的，让人家看见，会笑话你这个副校长的。”杨英贤说：“我听方校长的，我擦干眼泪。”说着，使劲地把鼻子吸了又吸，努力地让电话的另一头能够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方圆是真被杨英贤感动了。杨英贤，这个人虽然能力差了些，但还是很忠诚的。当领导的，有的时候下级忠诚也很重要的。虽然让杨英贤管教学恐怕还有些力不从心，但在其他方面，如果能关照关照杨英贤，还是要关照关照他。

        　　岳父孔子田的电话打过来了。方圆说：“爸，今天我看到您坐在主席台的前排呢！”孔子田说：“我这个人大副主任估计也当不太时间了。如果今年夏季能够顺利地转正，成为东州大学的校长，恐怕我就不再适当担任副厅级的人大副主任了。”方圆说：“原来是这样啊！”孔子田说：“今天的东州晚报你看了没有？”方圆说：“看了。”孔子田说：“你有什么想法？”方圆说：“这是昨天东州晚报的记者对我的采访。”孔子田说：“这么多的政协委员，她为什么单单要采访你？”方圆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位记者以前认识我，因为在去年春天党代会上，她曾经采访过我。”孔子田说：“原来是这样。”方圆说：“爸，有什么问题吗？”孔子田叹了一口气：“从长远来看，这样的宣传绝对是好事，有利于提高你的知名度，也能让更多的市领导了解到有你这么一个人；但从眼前看，此事并非是好事啊！”

        　　方圆的心里吃了一惊：“怎么？”孔子田说：“我猜想，现在绝大多数市领导都已经看到这篇报道了。从这个层面看，不错。但方圆，我们是生活在中国，不是生活在别的国家。在中国这个儒家思想文化占据重要地位的国度里，‘枪打出头鸟’的思想，在许多人的思想里根深蒂固。市领导们会欣喜地看到一个有为青年的茁壮成长，因为你和市领导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更没有任何竞争的关系。但是，与你层面相近的其他人，比你层面稍微高一点的领导，你们之间就会存在着竞争的关系，出现了这样的报道，对于层面相近的其他人来说，会嫉妒你，因为你挡住了他们前进的路，你的光荣掩盖了他们的光彩；对于层面比你稍微高一点的人来说，会排斥你，因为你功高震主。方圆，在中国，最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啊！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当这篇报道出来之后，你的局长翟新文会怎么想？其他的局领导会怎么想？”

        　　方圆刚才还有些洋洋自得，现在，半点喜悦之情也没有了，犹如脑袋上忽然被人浇了一桶凉水～～整个透心凉啊！是啊，自己看到了报道，只想到了好的方面，根本没有想到这还会造成负面的影响。如果不是岳父提醒，恐怕自己在短时间内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在无形之中，得罪了一大批人。方圆说：“爸，太感谢您了，没有您，我真意识不到这个方面的问题。”

        　　孔子田说：“任何事情都是有利必有弊，有得必有失。所谓福祸相倚，说的正是这个道理。这件事，从大里讲，是好事；从小里讲，是坏事；从长期看，是利好；从短期看，是利空。只要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就应该能够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化不利为有利，化被动为主动。方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马上与翟新文局长沟通一下，争取他的谅解与支持。如果他能够对你的报道不产生其他想法的话，我相信，我们就已经把这件事的不利因素降低到最小程度。我就担心啊，在这个时候，会有人在翟新文那里说三道四，故意挑拨你和新文的关系，让新文对你有看法、有意见。如果一旦形成了概念性的印象，再纠正恐怕就很难了。”

        　　方圆的汗都下来了。方圆说：“爸，您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孔子田说：“我只是意识到这一个严重的问题，但我还没有找到好的办法。”方圆说：“谢谢爸，已经非常感谢了。我想想有没有好的办法，想好了，马上给您打电话，然后与翟局长沟通。”孔子田说：“好的。我知道你肯定会想到办法的，这一点我坚信。”

        　　方圆坐在那里想办法，但电话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来的电话，方圆还真不能不接，有同组的政协委员打来的，有学校的副校和中层打来的，有一同提拔为校长助理的其他学校的副校长打来的，有教研室的谢秉国、李国强打来的，当然，还有毕全力、万大全也分别打过电话来。这些电话，方圆必须接，不管对方抱着怎样的心态，不管对方是抱着怎样的目的，但都要接。特别是毕全力的电话、万大全的电话，这都是上级领导，更是要把这感谢的话语表达够。人家毕全力、万大全，都是市委常委，而毕全力恐怕在本次人代会结束后，更要成为分管教育工作的常委副市长，方圆又怎能不接。果然，毕全力也好，万大全也好，都谈到了东州晚报的报道，都勉励方圆在今后的工作争取做得更好。

        　　当一大圈电话接完，方圆的脑袋都麻木了。翟新文的事情怎么办？如果翟局长对自己有了看法，以后自己在教育系统怎么混？正想着心事，任小爱打电话过来：“方圆，我刚才接了许多人的电话，他们都问我为什么要采访你。”方圆说：“啊？”任小爱说：“还有人问，我与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方圆心都快跳出来了：“啊？”任小爱说：“真没有想到，我采了那么多人，采别人都没有事情，唯独采你，就像是采了炸药包一样。”方圆说：“我刚才也是电话打鼓了。他们也是因为这一篇报道，我名声是有了，同时，小爱，这人心隔肚皮，我恐怕也成了某些人的众矢之的了。”任小爱说：“是啊，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怎么办呢？”

        　　方圆忽然眼睛一亮：“小爱，今天下午你还采访吗？”任小爱说：“采啊！”方圆说：“你帮我一个忙。”任小爱说：“好啊，你说吧。”方圆说：“你采一采我们市教育局局长翟新文好不好？”任小爱说：“为什么要采他？”方圆说：“我这一次被你报道后，我最担心我们局长对我有看法。实话说吧，功高震主啊！”任小爱说：“我们主编安排的采访对象里，没有他啊！”方圆说：“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任小爱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如果我帮了你，你怎么感谢我呢？”方圆脱口而出：“你说怎么感谢，我就怎么感谢。”任小爱说：“那我就答应你了。”方圆说：“太感谢了。我万分感谢你。”任小爱说：“好啊，到时候我提出条件，你可一定要答应哟！”方圆说：“我答应，我答应！”任小爱说：“那我怎么采访他？”方圆说：“我跟翟局长联系一下，他是市人大代表，等我联系好了，我引荐你给翟局长，好不好？”任小爱说：“好。”

        　　方圆马上给翟新文打电话：“局长，我是方圆。”翟新文心里对方圆有看法呢，因此不冷也不热：“有什么事吗？”方圆说：“我向您汇报一点事情。”翟新文说：“马上要分组讨论了，有什么事情再说吧。”说完，翟新文挂断了电话。

        　　方圆手持着电话，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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