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我们还有将来吗？

第三天，乔伊伊和墨西凌没有离开胡杨林，因为来了不速之客——一只小沙狐。

乔伊伊醒来的时侯，看到小沙狐在一棵胡杨树后探头探脑，毛绒绒的小脑袋，大眼睛，小尖嘴，十分可爱。

她正要想办法把小沙狐引过来，墨西凌却突然出现在小沙狐后面，一把拎起它，朗声说：“今天就吃它了。”

小沙狐象听懂了墨西凌的话，吓得四条腿乱蹬，大眼睛里溢了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乔伊伊。

“别吃它，”乔伊伊忙跑过去，从墨西凌手里抢过小沙狐，“小家伙怪可怜的。”

小沙狐一到乔伊伊手里就往她怀里穿，离墨西凌远远的，它是小兽，有天生的灵敏，知道谁能依靠，谁又会索它小命。

墨西凌伸手把它抓过来，往地上一扔，“不要抱它，脏。”

他面色不善，乔伊伊不敢惹，望着小沙狐做无奈的表情。

中午墨西凌依旧出去抓了一些蜥蜴和沙鼠回来烤着吃，羊肉不能动，要留着到路上吃。吃什么对乔伊伊来说无所谓，只要是墨西凌做的，她都爱吃，见小沙狐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不禁好笑，扔了一只烤蜥蜴在地上，小沙狐立刻拖着烤蜥蜴到树下去吃。

墨西凌嗤了一声，“自己都不够，还喂给它。”

“我少吃一点没关系的，反正有你在，饿不着我。”乔伊伊说这话时带了一丝撒娇，等她反应过来，脸蓦地就红了，赶紧端了杯子喝水，一时慌乱又被呛住，咳得稀里哗啦。

墨西凌坐着没动，幽亮的眸子里渐渐起了暗潮，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将手里烤好的两只蜥蜴递过去，乔伊伊来接的时侯，他不松，只是盯着她，眼眸暗沉沉的，半响才说，“慢点吃，小心呛住。”

乔伊伊红着脸接过去，咬了一口，觉得格外香，如润物细无声般，有些东西不知不觉就改变了。

小沙狐很喜欢乔伊伊，它大概没见过人，也不觉得人有多可怕，初总在乔伊伊的腿边转来转去，讨了肉吃更是高兴，小小的爪子搭在她腿上，大眼睛扑闪扑闪，毛绒绒的尾巴摇的欢喜，乔伊伊被它萌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又把它抱起来，小沙狐也乖巧，小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的撒娇，又用小舌头舔她的手，想要更多的肉吃。

墨西凌抓了一把烤肉“呼啦啦”往远处一扔，小沙狐立刻像脱弦的箭一般窜出去，扑向那些烤肉。

乔伊伊不禁莞尔，“刚刚还说我，这会到大方了。”

墨西凌闷声不吭，侧着脸看小沙狐吃东西，过了一会才说，“你倒不嫌脏。”

乔伊伊举起两只脏兮兮的手，笑嘻嘻的说，“这种地方难道还穷讲究？”

墨西凌摊开手给她看，他也在吃，可他的手就能干干净净，任何时候都像一尘不染。

乔伊伊冲口而出，“我们狼人跟你们基因变异人可不一样。”说完她就愣住了，墨西凌的脸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下颚线明显绷紧了些，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已然无法挽回。

刚解冻的关系一下又回到原点，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很是沉闷，墨西凌捡了跟树枝把火堆拨了拨，起身走进了树林，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小沙狐吃完地上的肉，撒着欢跑过来，冲乔伊伊摇尾巴。

乔伊伊摸着它的头，低声说到，“不能再吃了，你已经吃了很多了，再吃有人要不高兴了。”

小沙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不再对着那些烤肉垂涎三尺，嗖一下跳到她腿上，蜷缩着身子偎依在她怀里，乔伊伊轻轻摸着它松软的毛，“你是狐，我是狼，你怎么不怕我呢？”

小沙狐歪着头，呜咽一声，似乎在答她的话，乔伊伊苦笑，“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告诉我要怎么做？我是狼人，他是基因变异人，我们还有将来吗？”

小沙狐大眼睛扑闪扑闪，又呜咽两声，似乎在安慰她。

树林深处传来了笛声，清脆悠扬，又带着一丝悲悯无奈，象沉重的心事压在心头无法舒解。

乔伊伊的眼眶刷一下就红了，胸腔里酸涩难当，忍了忍，倒底没忍住，眼泪滴下来。一颗，两颗，三颗，连成了串。

小沙狐似乎吓到了，忙抬起小脑袋蹭她的脸，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叫声，很焦急的样子。

乔伊伊抹了抹眼清，哑着声说，“你别动，我没事，就是有点难受，哭出来就好了。”

笛声仍在继续，忽高忽低，在树林中回荡，乔伊伊抱着小沙狐顺着那声音寻去，远远便见到墨西凌坐在一棵高大的胡杨树上，垂着两条修长的腿，嘴里含着一片树叶，目光幽幽的看着慢慢向他走过来的她。

乔伊伊听过他弹钢琴，那琴声曾经空灵惆怅，后来他们好了，他的琴声便变得欢快高昂，墨西凌不擅言辞，所有的情绪都能在曲调里找到端倪。

乔伊伊一步一步靠近，停在他脚边，小沙狐却不敢靠墨西凌那么近，从她怀里跳到地上，扬着头打量着两个人。

乔伊伊是想见到他的，可真到了跟前，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垂着眼直直的杵着。

她是鼓足了勇气过来的，因为不想再这样尴尬下去，心爱的男人就在身边，却无法靠近，无法触摸，那种滋味何止挠心挠肺！

可一到了他面前，所有的勇气又凭空消失，她忘不了刺下去的那一刀，忘不了他受伤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失去了爱他的资格，可是好煎熬，这样的相处好煎熬。

正愣神，上面垂下来一只手，拎着她的衣领一提，在半空那只手缠上来搂住她的腰，将她扯到树枝上坐好。

乔伊伊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惊讶又羞怯的抬头看他。

墨西凌仍是含着树叶，吹着动听的曲调，眉目却是舒展开来，眼底有零星的笑意。

他的手还揽在她腰上，似坚固的护拦，防止她从后面掉下去，乔伊伊起初僵着身子，慢慢就放松下来，甚至是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午后容易犯困，乔伊伊听着悠扬的笛声，连打了两个呵欠，眼睛不觉眯了起来。

底下的小沙狐也似乎有了困意，蜷缩着身子盘在阴凉的地方，大耳朵耷拉着，几乎遮住了脸，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阳光透过枝叶漏下来，象跳动的金斑，落在女人雪白的脖子里，墨西凌余光瞟到，伸手拉过一根枝叶将光挡住，怀里的女人已经睡熟了，呼吸轻浅均匀，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晕，象桃子初熟，从内往外渗透出来。

他手一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犹豫半响，终于低下头去，冰冷的唇落在她的脸上，久违的温软几乎让他克制不住内心的燥动。可她是狼人，是他的宿敌，她刚刚说，狼人和基因变异人不一样，他们岂止不一样，简直太不相同，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狼人，爱就爱了吧，他不看重种族和外表的差异，他只知道他深深爱着这个女人。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做任何事情。

在她异常的那段日子里，他不是没有察觉，研究所里未知的身体代码，她几次昏迷又苏醒后的异常，都让他怀疑她并非真正的普通人类，只是他不愿意去探究，不管她来到他身边出自何种目的，他要的是她的人，她的心，如此就够了。

活了七十几年，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爱的掏心掏肺，义无反顾，墨清泽的反对，宗伯的担忧，他全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坚信，她也是爱着他的，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背叛，不会离开。

可是面对她的日渐沉默，还有眼睛里偶尔出现的茫然，他开始担心了，所以才急着要结婚，让她说出那句誓言：荣辱与共，不离不弃。他们都是重承诺的人，他相信她会遵守。只要不离开，他什么都能容忍。

可到底他还是想错了，她没离开，却让他离开了，永久的离开，匕首插下去的一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基因变异人不能容忍背叛，而她的背叛，是他今生的梦魇。真希望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照旧，可他醒不了，灵魂抽离身体，浮在半空，冗长的黑暗里他一直在看着她。

那时候的他渴望什么呢？无非就是她，只是她啊……他想触到她，想抱她，亲她，狠狠的爱她，如今她就在自己怀里，软软的，温热的，跟从前一模一样，可他却迟疑了……

时光在流走，光影匆匆掠过，她依旧在怀里沉睡，眉目舒展，恬静美好，他轻轻抬起手，将她散落下来的头发拂到耳后，指尖有滑腻的触感，让他流连忘返……

他顺着她秀气的眉慢慢描下来，到清秀的眼，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小巧的嘴唇上，粉嘟嘟的一朵，象饱满的花骨朵，吸引着他的头一点一点低下去……

小沙狐躺在树底下，昂着头，竖着耳朵，两只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他，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似乎只要墨西凌对乔伊伊做点什么，它就要跳起来拼命。

快要触上去的瞬间，墨西凌停住了，他闻到了她的味道，芳香甜美，一如往昔，丝丝绺绺飘进他的鼻腔，他僵了半响，轻轻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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