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签下生死状
黑蛋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魏保长,脚步不自觉地放轻,心中既好奇又带着一丝忐忑。这魏家,即便是在这偏远的乡村,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他们穿过一道由青石雕刻而成的狮子守门的大门,那狮子形态逼真,威风凛凛,仿佛能镇住一切邪祟,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与富贵。
庄园内部布局井然,高耸的院墙顶部镶嵌着细碎的玻璃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为这朴素的庄园增添了几分不凡的气息。三栋大瓦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青砖黛瓦间透露出一种沉稳与庄重,屋顶的烟囱偶尔飘出几缕袅袅炊烟,显得格外温馨。
庄园内的空地上,一辆装饰华丽的带篷马车静静地停放着,旁边还有两辆敞篷骡车,车身虽略显简陋,但结实耐用,显然是用来运输货物的得力助手。不远处的树桩上,几匹膘肥体壮的骡马悠闲地嚼着草料,偶尔抬头望向远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对自由的向往。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座形似大墓谷堆的粮囤,顶部覆盖着一块巨大的遮雨油布,仿佛是大地的馈赠,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粮囤内装满了金黄的麦子,沉甸甸的,少说也有数百石之多,那是魏家一年辛勤耕耘的结晶,也是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立足的根本。
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果园,他们来到了一个敞开门窗的大磨房。这里,是两头蒙着眼睛的大驴的舞台,它们不知疲倦地绕着石磨转圈,带动着沉重的磨盘缓缓转动,细腻的麦面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麦香。几个妇女,头戴围巾,脸上沾满了面粉,仿佛冬日里覆盖的霜雪,她们神情专注,手中筛面的动作娴熟而有力,将面粉细细地筛过,去除杂质。一旁,几个男人正手忙脚乱地将筛好的面粉装进布袋,他们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却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正当黑蛋四处打量时,一阵凶猛的犬吠声突然响起,吓得他猛地一颤。循声望去,只见南向朝阳的堂屋门口,两条体型魁梧的黑狗正被铁链紧紧拴住,它们双眼圆睁,露出锋利的獠牙,对着黑蛋和魏保长龇牙咧嘴,咆哮声震耳欲聋,铁链因它们的挣扎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更添了几分恐怖氛围。魏保长见状,轻轻拍了拍黑蛋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惊慌,随后大声喝斥了几句,那两条黑狗才渐渐安静下来,但仍保持着警惕的姿态,目光如炬,监视着每一个靠近的陌生人。
这次探访,让黑蛋深刻体会到了魏家的富足与强大,也让他对这个看似平静却暗藏生机的乡村世界有了更深的认识。
靠院墙矗立的那个棚子,简直可以媲美一个小型的演武场,其面积之广阔,足足有五六间房屋并列那么宽敞。棚顶由结实的竹篾编织而成,既能遮阳避雨,又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棚内,地面被一层干燥细腻的河砂均匀覆盖,踏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是大自然最质朴的乐章。靠墙一侧,一列精心雕琢的木架巍然矗立,木架上,各式各样的兵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明晃晃的长枪短剑,锋利的大刀阔斧,每一把都闪烁着寒光,透露出不凡的气势。地面上,则是更为实用的训练器具:沉重的石锁,坚硬的棍棒,练拳用的沙袋,以及磨砺腿功的木桩,无一不彰显着这里主人对武艺的热爱与执着。
八字儿胡的管家,一脸严肃地指挥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他们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合力将一把雕龙刻凤的红木太师椅缓缓抬入练功棚的正中央。这把椅子不仅材质珍贵,更因其背后所承载的权威与地位,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庄园内的男女仆人,听闻今日有外地来的武教师欲在此收徒,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满怀好奇与期待地聚集而来,想要一睹这位神秘武者的风采。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站在太师椅旁,名叫黑蛋的年轻人身上时,那份期待瞬间转化为了失望。黑蛋,一个衣着朴素,面容平凡,甚至显得有些瘦弱的青年,与众人心中那威风凛凛、武艺高强的武教师形象大相径庭。尽管如此,碍于魏保长的威严,众人只能暗暗撇嘴,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尽量不正眼打量这位新来的武教师。
与此同时,在村外的一片浓密树荫下,文山和他的兄弟们正焦急地等待着黑蛋的归来。他们的心情就像这夏日的天气一样,时而闷热难耐,时而因一阵突如其来的凉风而稍感宽慰。大伙儿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不知道黑蛋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村子里究竟遇到了什么。毕竟,黑蛋此行是赤手空拳,身无分文,如何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找到食物,甚至想办法弄来车辆送他们回古寨,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这都过了大半天了,黑蛋怎么还不回来?”文山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担忧,“他不会是在村里惹了什么麻烦吧?要不,我们派个人去村里探探情况?”文山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附和,但随即又陷入了沉默,因为在这个陌生的村子里,即便是派人去寻,也未必能找到黑蛋的踪迹。
“文山大哥,你先别急。”这时,“书呆子”开口了,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黑哥不让我跟着他,肯定有他的道理。他虽然平时爱闹点事,但心里跟明镜似的,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不会轻易出事的。再说,就算我们派人去村里找,这么大的村子,找起来也是大海捞针。我们还是再耐心等等吧,说不定黑哥很快就回来了。”
“是啊,书呆子说得对,我们再等等吧。”大伙儿纷纷点头,虽然心中依旧忐忑,但“书呆子”的话仿佛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愿意再给予黑蛋一些信任与时间。于是,他们继续坐在树荫下,目光不时望向村口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着黑蛋的平安归来。
魏保长悠然自得大大咧咧地坐在太师椅上,一脸傲慢与不屑地冷笑着望着赤脚光膀的黑蛋。魏保长的公子在练功棚子里已经利索地把上衣和鞋子脱了下来,晃着臂膀伸着拳头呼呼哈哈正在运气。
黑蛋向魏保长不卑不亢供一拱手说道:“魏保长咱得先把话挑明……你的公子说是三个回合把他撂倒打趴,他就要拜俺为师……不过要是一不小心把他打伤打死……这得有个说法儿才是,俺怕吃罪不起呀!”
“这个……这个……”魏保长脸上的傲慢和不屑顷刻消失了,眯缝着眼睛似乎有点儿作难,“那……那你就小心点儿不就是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吗!”
保长说着忽然睁大了眼睛,傲慢与不屑又重新爬在横肉堆积的脸上,气呼呼地大声反问道:“要是把你打伤打死咋个说法儿?”
黑蛋呵呵冷笑两声铿锵有力地说道:“这院子里的人儿都听着:要是把我打死该我倒霉不必多论!绝不让你赔命!要是把我打趴打伤我老胡倒赔你魏保长十块大洋!”
“壮士说的话俺都相信……”保长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就是……就是你的十块大洋在哪里呀?”
“俺的一条胳膊总值十块银圆吧?!你可以剁掉俺一只胳膊!”黑蛋说这话心里自然有数儿,心想你姓魏的也太小看俺黑蛋啦。
“与壮士开个玩笑何必当真?!”保长坦然地笑了起来,“区区十个洋子儿,赔与不赔又有何妨?!只要你使出真本事就中啦!”
魏保长对儿子很有信心,他思忖道:儿子的武功也是有些名堂地,村里村外没有不服气的……再说,这个姓胡的站在儿子跟前像个侏儒一样,无非是落魄到此想混顿饭吃罢了,说不定儿子一拳就能把他打晕……打晕还好说,他还能醒过来,要是把他打残或打死了这就不好说啦……口说无凭,慎重起见还是当面让他立个生死字据为妥。他想到这里装作一脸很坦诚的样子,斜楞着眼睛扫视了一眼黑蛋,向黑蛋说道:“我说这位胡先生呀……你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立一个生死文书为好!万一把你致伤、致残或者殒命,也好有个凭据说法儿,你看如何?”
黑蛋连想都没想脱口说道:“好好好!那你就照着我说过的话写个字据好了。”
魏保长得意地叫八字儿胡拿来白纸毛笔写了一通,念给黑蛋听:“本人自愿与魏家公子切磋武艺,若被对方致伤致残致死,对方概无责任。”
“听明白了吧?”八字儿胡向黑蛋问道,“若同意你就签上你的大名。”
黑蛋不以为然地呵呵笑了笑,拿过毛笔轻松在纸上画了几下。
八字儿胡捏着生死文书疑惑地看了几眼,摇着脑袋小声儿自语道:“他……他写的是啥名字呀……难道是狂草书法?”
随即他拿给魏保长看。魏保长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嘟囔道:“这……这是字儿?他这名字儿真不好认……”魏保长装作很豁达的样子仰脸对八字儿胡说道:“他写这名字儿虽然难得认清楚,但总归是他的名字呀。”
八字儿胡会意地连连点头:“您说的有道理!中国文字儿书法庞杂,各有各的写法儿很难认得过来,不过,总是他本人写上的嘛!”
这时魏保长憋住气力,像比赛的裁判猛然喊了一声“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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