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吟游者的赠礼
一整株花是求婚，只送花瓣则被视为一种最高级的礼物。吟游诗人身上洋溢着一种十分温暖自由的气场，即使突然来访，也无法引起我们对她的敌意。但现在怎么是唱歌的时候？我叹了口气。
我：“您瞧，我家里七个人，有三个人都躺在这里，最重要的一位还一直昏迷不醒……我怎么有心情给您提供歌词？”
吟游诗人听闻，思索片刻。
“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看看她的情况吗？”
见我有些犹豫，她继续说：
“鄙人行走江湖多年，虽然不是专业的医者，偏方怪方还是听了不少，说不定哪个就有用。您说呢？”
我抬起头，从眯眯眼的吟游诗人脸上，我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说得确实有些道理。我点点头。德帕给她让出了一个身位。
吟游诗人来到科罗拉身旁，观察了一下她的情况，伸出手来。
凯瑟琳看了她一眼，试图从她的身上寻找到杀气，不过并没有。吟游诗人整个人的气场都很平和。于是凯瑟琳默许了诗人对科罗拉的触碰。
手背贴在科罗拉的额头上之后，吟游诗人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随后，居然“呵呵”笑了起来。
吟游诗人：“呵呵~西帕蒂娅女士，我听说音乐对于这样昏迷不醒的病人有特殊的作用，您不妨说些有力量的歌词，我来弹奏，让您的家主感受其中的力量，如何？”
真的会有用吗？我真的很怀疑。不过，听音乐对五脏六腑有好处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总归试试吧。
“嗯……”我试图从自己脑海中的知识记忆里再找出一点老祖宗的东西，仿佛这样她们就能赐予我，或者说赐予音乐力量。“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吟游诗人抱起琴，开始弹奏。我也就继续说下去。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我耗费脑细胞背诵着，祈祷别突然卡壳。
吟游诗人闭着眼睛，好像弹入迷了：“不错，不错……加些旋律……”
“呃？加旋律？嗯，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
这个时候吟游诗人周围居然泛起绿光，这绿光随着她的弹奏越扩越大，最终将科罗拉夫人包含进去。
“不会吧……”德帕大惊，捂住嘴巴，“这是……法力？”
凯瑟琳也惊道：“德帕，家主有反应。”
我唱完了，一时想不到别的，没办法，停顿下来。吟游诗人说：
“别停。照这个感觉唱下去。”
“照着这个感觉？这简直就是freestyle。”我心想，同时飞速在脑中搜寻，生怕接不上下一个音节。幸好最后一秒，我的大脑不负我所望，给出了一段有腔有调的“词”……
我：“一家人闻边报雄心振奋~穆桂英为保国再度出征~二十年抛甲胄未临战阵——难道我就无有为国为民一片忠心！”
吟游诗人越弹声音越大，但总是将将好在我之下，不会盖过我的唱词。德帕和凯瑟琳紧盯着科罗拉夫人的面庞，发现她的眼皮刚刚跳动了一下。
我：“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于她人！”
吟游诗人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弹奏里。
德帕：“哇啊啊，家主动了！”
我：“番王小丑何足论，一剑能当百万兵。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
“嘣”地一声，一根弦断，曲子也彻底结束。从花木兰唱到穆桂英，此时整个病房在霎时间又回归了沉寂。
科罗拉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家主！”三个人扑到科罗拉身上。
吟游诗人在一旁看着断了的弦发愁。“哎呀，这下修起来可麻烦了。”
科罗拉虚弱地开口：“呵……唱得……真不错……”
我：“呜呜……家主，我们好担心你……”
突然，我想起来感谢吟游诗人，转过身却发现，她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她带来的花。我走到花前面，下面塞了一张纸条。
“谢谢你，美丽的女士~词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我走了，有缘再见~”
德帕凑了过来。“这位女士可不简单，刚刚她是在用法术，你也感受到了吧？可是她根本没有法杖啊！难道是手里的琴？”
我点头：“不是小角色——真是神秘的家伙。”
德帕：“那法术说是治疗法术也不像，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真玄呢。”
泰尔微弱的声音传过来：“妻君……”
泰尔终于能发出声音了，我们赶紧把泰尔的床向科罗拉挪近，好让科罗拉夫人听得到泰尔讲话。弗立姆的床也一样被拉近，不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再醒来。
科罗拉笑：“嗨，亲爱的……瞧你，我们俩还真是……相像……”
泰尔轻轻侧过脸，眼角流下眼泪来，身上的肌肉因为情绪激动而抽搐。
窗边飞来金色的鸟，它衔着一朵花闯了进来。
德帕：“金丝？”
金丝抖掉身上的灰，来到科罗拉身边，把花插在她的被子里，然后站在床边愉悦地鸣叫。
——
内城，内政厅。
“是这样……”城主海立克摸着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
宝座之下隔着一段距离，跪着英俊的海达尔。海达尔身上的官服更华丽了，他看起来对此相当满意。
“没错，舅爷。”海达尔说道，“整个地下的防守很不值一提，怎么也说不过去。”
城主闭目。
“但是，如今地下确已坍塌，空无一人，她又身受重伤，英雌的身份是坐定了。光凭这些拿不出证据的判断，又如何能治她的罪呢。你，见到莱坦了？”
海达尔摇头。
“当时分成了两个小队，我和凯瑟琳在另一个。但根据她们的说法，确确实实见到了赏金组织当代的头领。不过我们这边也有收获，见到了自称赏金组织目前排名第一的赏金刺客，还有一个老人。似乎，老人名叫‘哈吉侬’？”
听到哈吉侬这个名字，城主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她死了？”城主问。
“死了。爆炸之中，必然尸骨无存。”海达尔答。
思考了许久之后，城主突然发出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一个人需要戏台，另一个便借着戏子的刀杀人……我以为我是坐山观虎斗，没想到两只老虎就是故意演戏给我看的。果然，派你去是对的，海达尔。”
“舅父英明。”
“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是。弗立姆胸口被我捅中，至今仍在医院。”
“好啊……那么接下来……”
海达尔抬头：“舅父要处置科罗拉吗？”
城主摇头，拿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不，相反，人家给我们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我们当然要给她准备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啊。”
“庆功宴？”
“不过，庆的是多大的功，还是我说了算。好了，你退下吧，海达尔。对了，代我跟你姐姐问好。”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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