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锤
“只要让我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只要证明用大锤在实战中也能有大剑那样的威力……”
“不用那么麻烦了！”泰尔双手抱臂，厉声打断，“等你准备好了，就在后院，我原地接你三招。只要你能伤到我，想用什么武器，我便不干预。妻君？”
科罗拉点点头，默许了这个提议。随后，她说：
“弗立姆，你真的想好了？”
弗立姆咬咬牙。如此放水的决斗方式……他果真是太弱了。
“是，母亲。”
但他还是抬起头，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科罗拉夫人。
科罗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
——
弗立姆和母父约定好了挑战的日期，这个消息便一直被三人默契地保密。这些天，弗立姆在魔物原自顾自地训练着。
直到挑战的前一天，弗立姆让男仆在后院做些准备，男仆这才知道要发生什么，一下子就把消息传给了家中其它人。
“什么情况啊？你要挑战泰尔先生吗？”我和德帕在正厅遇到弗立姆，便赶快揪住他询问。
“我……为了证明更换武器是值得的，我必须这么做。”他说。
德帕：“可是你用大剑不是也不错吗？我记得你还报名了今年的超级战士考试。”
弗立姆沉默了一会儿，说：
“是……但是，我还是太弱了。准备超级战士考试，已经让我觉得吃力……再往上，恐怕……”
其实这不是主要原因。在这一次城主与科罗拉夫人的棋局中，弗立姆亲身经历了家庭成员失踪、家中支柱被抓走，一个家庭突然崩溃；自己被朋友接济，结果另一个朋友几乎在自己眼前被拐走，而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在原地颤抖、忏悔……他太弱了，他以前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只要听着母父的安排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这次的事像一株火苗一样突然灼烧了一下他的心，把他烧醒了。如果一直跟着别人的指示走，突然被放开手的时候，他一定会摔倒的。如今，为了变得更强，变得更有放开所有人的手也能走下去的资本，他愿意另辟蹊径，只要这条路能更快地通向他想要到达的地方。
弗立姆：“总之……我会尽全力。这是不会再有的机会。”
他说的是真的。这次失败了恐怕科罗拉和泰尔也不屑于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我和德帕看看彼此，不约而同地感觉这事儿悬。
——
不过到了第二天挑战的日子，知道是泰尔先生站着不动接招，给弗立姆打，我突然又觉得有点希望。
男仆说：“不是啊，西帕蒂娅女士，不是纯站着，老爷是可以用武器挡的，还可以适当回击啊……”
“哈？还可以回击？”
“是啊，这种用于实力悬殊的两人之间的挑战方式中，强大却被动的那一方巧妙地借力打力却也不算违规呢，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可以打回去呀……”
“这下糟了……”
后院，给二人留出了巨大的决斗空间，观战者站的位置前被科罗拉夫人下了一道屏障，剑气波等伤害就不会波及到我们。科罗拉夫人坐在屏障中心的椅子上，端庄极了。我、德帕、凯瑟琳还有男仆都站在椅子后面，倒也井然有序。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决斗，大家心中各有所想。
我心想：“不知道战士们互砍会发生什么，来这个世界之后还没有见识过呢……不过在这个世界治疗这么方便，应该不会有事吧？”
德帕心想：“万一等会儿真有人受伤，科罗拉夫人在旁边，我冲上去治疗礼貌吗？”
凯瑟琳心想：“如果是我打泰尔……”
男仆心想：“哎呦，我看着长大的少爷，你可不能有事……”
科罗拉夫人心里没想什么，很淡定地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情景。
决斗的空间内，二人一左一右站在后院的两边。
泰尔又一次没有穿铠甲。但现在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穿铠甲的样子。他拿起背上的大剑，往地上一插后松开，大剑有如红色的盘龙在他一侧。随后他盘起双臂，严肃地看着弗立姆。
弗立姆拿着一个大锤，倒扣在地上，手握着柄的一端。那个锤子我越看越熟悉，仔细一想：这和他打铁用的大锤也太像了吧！
攻击和打铁，目的不同，使用大锤的方式就不一样。显然弗立姆对锤子做了改动，让它更适合作为战斗武器使用。除了一些明显的金属边缘，锤头的一端从平的变成了尖的。没猜错的话，添加上去的金属边框可以起到减震的效果，而锤头一端做成尖的大概是为了攻击效果的多样而做的改动。
科罗拉夫人手一抬一落，示意挑战开始。
弗立姆双手一前一后握住长柄，拿起锤子——光是这个动作都能看出大锤的重量——步步向泰尔逼近。
走到中间时，弗立姆突然提速！
众人霎时屏住呼吸。
泰尔纹丝未动，只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
弗立姆离泰尔越来越近，借着飞奔的惯性，只见他瞬间青筋暴起，将巨大的锤子横抡半圈砸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泰尔一脚死死踩住插在土里的大剑，另一手握住剑柄，让剑身向左一偏——大剑立刻斜护在泰尔身前。下一个瞬间，大锤的平面与大剑剑身猛烈地撞在一起，打出巨大的声响，冲击波引得后院的杂草“唰”地向后仰去。下一秒，极大的反作用力让弗立姆被迫一步就后撤回了另一边的场地。
“呜……这声音……”我不禁捂住耳朵，“像撞钟一样……”
泰尔毫发无损。
泰尔扭回大剑，整理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好了，这是第一下。光是这一下你都应该看出来，大锤作为武器过于笨重。从重量上来讲，大剑虽然也笨重，但是凭借锋利，足够的重量倒成了使伤口更深的利器。这个优点，大锤就做不到，即使你这大锤有一头是尖的，也做不到。你明白吗？”
弗立姆却不动声色，再次握起大锤。
泰尔：“……”
他看着弗立姆更加坚毅的眼神，倒是觉得有意思起来，肉眼可见的，嘴角都浮起一丝笑意。
泰尔：“呵……那么这一下以后，我可就要反击喽。”
第二波进攻，弗立姆飞速绕至泰尔身后，又是一记横抡。这次是尖头的一边，但泰尔持大剑转身横劈，剑刃和尖锤头正正好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比刚才尖锐一些。又没伤到泰尔，弗立姆一跃，与泰尔拉开了距离。
“无趣。速战速决吧，弗立姆。”泰尔耸耸肩，“从这一下你仍是横抡就该明白，大锤的攻击方式难以变通。这是第二个缺点。下一招，我会反击，让你明白剑还是比锤更适合于实战。”
泰尔扭扭脖子和手腕，相当于是热身运动。他把大剑轻松地握在手中，仿佛这不是一场战斗，只是来看一次表演。
弗立姆转动了几下手中的锤子，似乎在重新熟悉手感。
我总觉得弗立姆的赢面小得很，转头去看周围人的表情。凯瑟琳和科罗拉夫人一样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德帕表情略显悲伤，仿佛是提前为这场结局已然注定的比武哀悼。男仆不知何时居然已经把手帕拿出来准备擦眼泪了，他紧张地看着弗立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似的。
突然，我听见弗立姆开始行动的声音，连忙移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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