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朝暮不相见
1
郁修诚陪白月光彻夜未归那天,系统宣告向嘉莹攻略失败。
向嘉莹独自拿掉肚子里的孩子,乖乖签了离婚协议书。
郁修诚冷笑:“不是死也不离婚吗?这是找好下家了?”
“一个月后,民政局见,别再耍花招。”
他不知道,三十天后,是向嘉莹的死期。
*
“先做个胃镜吧,让你家属来签个字。”
医生边写病历边对向嘉莹说。
向嘉莹想起郁修诚拿到离婚协议书那天冷硬的神色,摇了摇头。
“我没有家属。”
医生愣了下,说:“那你做胃镜不能打麻药了,我们怕出什么问题。”
向嘉莹怕痛,这几年做的都是无痛胃镜。
她犹豫了下,还是给郁修诚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很吵,她捏着手机问:“你能不能来医院一趟?我——”
“阿修,快来陪我玩!”许如意的声音响起。
郁修诚嗤了声:“向嘉莹,都快要离婚了,你能不能别再烦我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向嘉莹自嘲地笑了。
她对医生说:“那就不打麻药吧。”
做完一系列检查,向嘉莹在医院的厕所里吐得昏天暗地。
流产手术后,她吃得一直很少,这会吐完,脸色惨白,整个人仿佛都虚脱了。
她靠在椅子上休息,思绪不禁飘远。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身份是个父母双亡的穷学生。
但她满心欢喜,因为她身体健康,比起自己在现实世界时日无多的样子,要好太多。
那时的郁修诚刚和许如意负气分手。
许如意出国,他悲痛欲绝,在酒吧买醉时偶遇了来打工的向嘉莹。
他盯着向嘉莹,发了好大的火:“别顶着这张脸做这么下贱的事。”
后来他经常来,有一天问向嘉莹:“要不要跟我?”
系统告诉她,如果攻略下郁修诚,她就能永远留在这里。
为了任务,她别无选择。
向嘉莹尽心尽责地做了郁修诚两年的秘书兼地下情人。
胃病就是在那会替郁修诚挡酒落下的。
但系统给她的反馈永远是任务未完成。
有一次饭局,客户强势,就是不给准话。
胶着时,向嘉莹从旁边冰桶里拿出一瓶酒。
当着他们的面打开,直接握着酒瓶说:“我们一定不会让贵公司失望,这就是我们的诚意。”
说完她将那瓶酒喝完。
合作终于谈成,她也因为胃出血进了医院。
醒来时郁修诚握着她的手,问:“为什么要这么拼?”
向嘉莹很清楚,两年朝夕相伴,她早已不是单纯为了任务。
她虚弱地笑了笑:“因为是你的公司,而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郁修诚满脸动容:“我们结婚吧。”
后来向嘉莹才知道,他求婚不过是因为许如意的朋友圈,发了一张十指交握戴着婚戒的照片。
新婚夜,向嘉莹装作不经意说:“阿修,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你不爱我,我会死的。”
郁修诚摩挲着她的脸,轻吻她的额头说:“别乱想,我会永远爱你。”
向嘉莹内心一阵甜蜜一阵苦涩。
他说着情话的时候想的到底是谁呢?
婚后他们过了一段平静幸福的日子,郁修诚不再让向嘉莹出去工作。
向嘉莹便考了个研究生,圆来这个世界前没完成的梦。
得知怀孕的那天,向嘉莹做了一大桌子菜,可郁修诚彻夜未归。
天亮时分,系统宣告攻略任务失败。
中午郁修诚回来,跟她提离婚。
向嘉莹想起肚子里的孩子,面露倔强:“我不会离婚,死也不会。”
这激怒了郁修诚,他冷哼一声:“你不要不识抬举!五年前,你出现在那个酒吧,真的只是巧合吗?”
“你不过是知道我那时最需要什么,故意接近我罢了。”
“我最讨厌被欺骗和利用,你识相点,我还能分你点钱,不影响你继续攀高枝。”
往后的一段时间,郁修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向嘉莹的手机上开始频繁接到一些他和许如意的露骨照片。
在收到两人床照的那天,向嘉莹想通了,她问系统:“我还有多少天?”
系统答:“宿主,三十天后你会死去。”
“不能等孩子出生吗?我带着孩子——”
系统打断:“抱歉,不可以。”
向嘉莹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告诉郁修诚她同意离婚。
郁修诚回来得很快,衬衫领口上的口红印醒目。
签字时,向嘉莹顿了一下,抬眼问他:“你还记得新婚夜我告诉你的秘密吗?”
郁修诚怔了怔,随即满脸冷漠地回:“那种鬼话你觉得我会信?卖惨有意思吗?”
向嘉莹艰难出声:“我真的会死。”
“那你就去死啊!”郁修诚拿着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摔门而出。
手机倏地响起,向嘉莹回神,是郁修诚发来的。
“你来一趟,如意要见你。”
2
下面是一家会所地址。
向嘉莹很想当成没看见,但系统此时出声:“宿主,在离开之前,你得维持人设,不能破坏攻略世界。”
隐私性极好的会所包厢里,灯光明亮,一派奢靡。
郁修诚和许如意坐在中间,众星捧月。
有人问:“如意,这次回国你不会再走了吧?你不知道这些年阿修有多伤心。”
许如意笑:“放心,我现在很清楚,谁才是最值得我珍惜的人。”
向嘉莹推开门的那一瞬,包厢气氛陷入片刻凝滞。
许如意和她对视。
两人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只不过许如意的五官更明艳,更像新疆人。
片刻后许如意启唇:“你果然有些像我。”
语气里的轻蔑不加掩饰。
她端起一杯酒,笑盈盈道:“我听阿修说你们已经在办离婚了,算你有些自知之明,这样,我敬你一杯。”
向嘉莹推拒:“不好意思,刚做了胃镜,喝不了酒。”
许如意沉了脸:“向小姐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向嘉莹下意识看向郁修诚。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望向她:“装什么,你不是挺能喝吗?”
这番举动惹恼了许如意,她将杯中的酒径直泼到她脸上。
“到现在你还想缠着阿修,贱不贱?”
酒精味弥漫在空气中,让向嘉莹的胃部一阵痉挛。
她捂住腹部,表情痛苦。
郁修诚揽住许如意的腰,贴在她耳边安抚,看都没看向嘉莹一眼。
“别生气,你喜欢的那幅画我已经让人拍到手了,今天就送到你家。”
向嘉莹垂下眼,低声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有人开口。
“惹了如意生气哪能这么算了?”
在郁修诚的圈子里,许如意是他们所有人的白月光。
即便向嘉莹和郁修诚结婚三年,他们依旧看不起她,总是想方设法地刁难她。
许如意窝在郁修诚怀里,眼珠一转,嗔怪道:“你们为难她,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向小姐,你不喝酒也可以,那就给我和阿修各倒杯酒赔罪吧。”
向嘉莹默了片刻,有人便迫不及待地推了她一把。
她踉跄着上前,斟了两杯酒递到二人面前。
郁修诚的眸光扫过她的脸,接过,正要仰头喝,许如意拦住。
“阿修,我想和你喝交杯酒。”
众人纷纷起哄。
有好事的人开口:“喝交杯酒没意思,嘴对嘴喂酒吧!”
许如意一下子就羞红了脸。
郁修诚却笑了,含起一口酒,低头凑近。
向嘉莹想走,有人拦住她的去路。
她硬生生看着两人接吻了三分钟。
其实不用向她证明什么。
在系统宣告任务失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心了。
胃部又是一阵刺痛,向嘉莹撑住桌面,忍不住干呕。
郁修诚这才皱起眉呵斥:“没你的事了,别倒胃口,滚出去。”
向嘉莹转身匆匆跑了出去。
向嘉莹回到家,吃了药,浑浑噩噩地睡过去。
迷糊中,一双大手带着温度,似乎在给她擦眼泪。
她睁开眼,郁修诚正盯着她,神色复杂。
她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下一秒,许如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阿修,我的衣服放主卧可以吗?”
3
向嘉莹的心一瞬间沉到谷底,她冷着脸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不等许如意,郁修诚已经开口维护:“是我让如意住过来的,这边离她公司近。”
“西山路那套房子我会过户给你,已经请人打扫好了,你现在就搬过去。”
向嘉莹在心里冷笑。
郁修诚还真是迫不及待,为了白月光,大半夜赶尚未离婚的老婆出门。
她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
这套婚房是由向嘉莹一手布置的。
每一张壁画、每一朵鲜花、每一个摆件,都倾注了向嘉莹对这个家的感情。
她和郁修诚在这里度过了三年岁月,也有过美好的回忆。
甚至让她以为,郁修诚也曾有那么一点爱过她。
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
都不重要了,她就快要死了。
“你就这么一点东西?”郁修诚向嘉莹空了一大半的行李箱问。
她的东西确实不多。
因为要离开了,她把家里属于她的东西或捐或卖。
“有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我就都处理了。”向嘉莹语气平静。
郁修诚却怒了:“我送你的那条项链,你也处理了?”
向嘉莹心口一窒。
她记得,那是郁修诚在他们结婚一周年时送的礼物,从拍卖会上高价拍到的孤品。
向嘉莹将其小心珍藏,可后来,她在许如意的脖子上看到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她拿起自己的那条去做了鉴定,显示为假。
在郁修诚眼里,她就像这项链一样,表面再光鲜亮丽,始终是个赝品。
“对,一文不值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郁修诚瞪着她不说话。
这时,许如意从衣帽间走出来。
“向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吗?”
她目光灼灼,手上赫然拿着一双虎头鞋。
那是向嘉莹给未出生的孩子做的。
她还记得自己一针一线绣花样时的满心欢喜。
流产后,她就把这双鞋藏进了衣帽间深处。
“是我的。”压下心头的刺痛,她伸手欲拿。
许如意却警觉地后退半步:“向小姐,你做这种东西干什么?”
她将目光投向向嘉莹的腹部。
向嘉莹笑笑:“闲着无聊,做点手工不可以吗?”
“向小姐以为我傻?我劝你一句,好聚好散大家都体面。”
郁修诚很快会意,脸色变得铁青,厉声警告:“向嘉莹,你既然已经同意离婚,就给我安分点,别想使什么小手段,否则,你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向嘉莹也不示弱:“你激动什么?我和你离婚,就是觉得你这种人不值得我再浪费时间。真讲起道理,我现在仍旧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许小姐才是小三。”
许如意气得脸色发白。
向嘉莹不理会,再度伸手去拿那双鞋。
许如意使了力气,她一时拿不过来。
郁修诚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就要推向嘉莹。
与此同时,许如意松手。
惯性和郁修诚的推力叠加,向嘉莹猛地后退,脚踝一扭,剧痛蔓延开来。
“哎呀!”
许如意愣了两秒,才瘫坐在地上,扶着尾椎呼痛。
郁修诚二话没说,打横抱起许如意上楼。
向嘉莹揉着肿起来的脚踝,缓了一会,才挣扎起身,把行李箱合上。
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家,再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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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区原本车就少,何况现在是深夜。
向嘉莹艰难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最近的商圈也要走一小时。
四周风声阵阵,树影凌乱,脚踝处的痛感越来越强。
一道车灯亮起。
“上车,我送你。”
郁修诚冷硬的侧脸出现在降下的车窗里。
向嘉莹看着自己肿得可怖的脚踝,决定不难为自己。
车里气氛僵冷。
“那双虎头鞋,你真的是做来打发时间的?”郁修诚问。
向嘉莹在心里冷笑。
原来他巴巴追上来,还是因为不放心。
离婚前,她从未遮掩过,每次都将手工篮放在客厅。
郁修诚一次都没问过,说到底,是他不在意罢了。
“还有我听管家说,你最近频繁跑医院,为什么?”
向嘉莹在心里叹气,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说话!”郁修诚握紧方向盘,语气变得不耐烦。
向嘉莹冷声道:“郁修诚,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
“给一个婚内出轨的男人上赶着生孩子,我不是许如意,没有把垃圾当宝的癖好。”
果然一提到许如意,就触了他的逆鳞。
郁修诚猛地一踩刹车,回身瞪着她,满脸怒容。
向嘉莹坦然回视,毫不退缩。
郁修诚的电话响起。
许如意在那头撒娇:“阿修,你去哪了?刚才打雷了,我好害怕。”
郁修诚低声安抚了几句,眸光扫过我,说道:“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他嗓音淡漠:“下车,我有事,待会有车来接你。”
无非是为了赶回去陪许如意。
向嘉莹微扯唇角,向外看了一眼。
窗外是茫茫夜色,这条路连路灯都没有。
她艰难挪动,沉默着下了车。
车从她眼前开走,深夜空旷的马路上很快只剩她一个人。
冷风吹进脖颈,遍体生寒。
她打开打车软件,尝试叫车,突然下起了雨。
向嘉莹没带伞,被大雨浇了个透。
直到雨停,她也没等来接她的车。
幸运的是终于叫到一辆出租车,她直接让司机把她送到提前租好的房子里。
接下来的一周,向嘉莹全身心投入到毕业作品中。
她学的是家居设计,离开前,恰好能赶上她毕业。
现实世界她因病辍学,能在这个世界完成学业,也算是另一种圆满了。
只是在繁忙之余,她总能收到一些匿名照片。
有许如意下厨,郁修诚温柔注视的画面。
有郁修诚小憩,许如意偷偷亲吻的画面。
还有郁修诚从背后抱着许如意,教她打高尔夫的画面。
向嘉莹通常扫一眼,再迅速删除。
这天,她刚忙完毕业设计图,就匆忙赶赴打工的鞋店。
刚穿好制服站定,就看见许如意挽着郁修诚走进来。
视线在空中交汇,向嘉莹公式化开口:“两位,需要什么?”
许如意眼中闪过一抹晦色,勾起唇角:“有没有婚鞋?”
郁修诚的脸色有些尴尬,但到底没说话。
向嘉莹点头,神色未变:“有,您看看这边。”
许如意勾起唇角,假装苦恼:“哎呀,都挺喜欢的,但让我试这么多我嫌烦,我看这位服务员小姐和我的鞋码似乎差不多,要不你帮我把这些都试一遍吧?”
送上门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
向嘉莹站在许如意面前,开始试鞋。
过程中,有位同事过来搭话:“客人,你可真是好眼光,依我看,你们不仅鞋码一样,就连身型容貌都有几分相似呢!”
这人嫉妒向嘉莹业绩好,平素就和她不对付。
她这么说,就是为了搅黄这单。
许如意脸色一变,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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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许如意轻笑出声:“可惜啊,她穿得再好看,也只是个店员。买主始终是我。”
许如意最终买了一款。
结完账临出门时,她说她的戒指丢了。
是郁修诚买给她的限量款,价值不菲。
刚才靠近她的人,只有我。
那位同事迫不及待地想看好戏,跳出来质疑:“向嘉莹,你就算缺钱也不能做这种事啊!我们店都会因为你受影响。”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拿的?”
她被我问得一噎,讪讪闭嘴。
我看向许如意,声调冷静:“调监控吧。”
许如意目光流转,摇头:“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慢慢看,把你们店长叫过来,当着我的面搜身吧。”
向嘉莹清楚,她分明是想羞辱自己。
她回视许如意:“不如直接报警。”
许如意一怔,没想到向嘉莹这么强硬。
她问郁修诚:“阿修,你觉得呢?”
郁修诚默了片刻,开口:“听你的。”
更衣室里,女店长把向嘉莹包里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寥寥几样,除了画纸就是书。
她赤身裸体站在一旁,许如意走上前,上下打量,眼神轻蔑。
然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拿什么和我比?”
向嘉莹蓦地攥紧双拳。
许如意坐回沙发上,抱着双臂,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进你们店之前在门口的喷泉那停留了会儿,该不会掉到喷泉里了吧?”
店长心领神会,推了向嘉莹一把说:“还不快穿好衣服,去喷泉里帮客人找找。”
喷泉水位并不高,只到她膝盖。
向嘉莹在里面泡着,弯下腰,一点点地摸索。
这会谁都品出来许如意是有意为难,都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
向嘉莹的手被泡得皱起来。
郁修诚微皱着眉,直到夕阳西下,他忍不住开口:“我看——”
“瞧我这记性,我刚想起来,出来时把戒指放在办公室抽屉里了。”
许如意瞥了他一眼,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又轻慢地看向向嘉莹,“上来吧,你也别觉得委屈,贵重东西不见了我难免心急。我今天会在你们店里多买两双鞋。”
店长赶忙打圆场。
一场闹剧结束,二人驾车离开。
向嘉莹湿漉漉地走到店门口,被店长拦住:“刚才那位VIP客人说你话太多,对你很不满意,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了。”
她来不及整理,拿着被翻成一团乱的包,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郁修诚的车去而复返。
他降下车窗:“你现在住哪?我送你。”
向嘉莹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
郁修诚脸色一沉,下车拦住她,“你别怪如意,她心里不痛快,难免要发泄一下。何况也没把你怎么样。”
向嘉莹被堵住去路,语气嘲讽:“郁修诚,我不需要你来假好心。”
“我们之间以后就是陌路,没必要,不然被你的如意看到,又要折腾我了。”
郁修诚重重吐出一口气,手上仍旧没放。
向嘉莹也急,更要拿话刺他:“你什么意思?该不会对我旧情难忘?”
郁修诚果然气急,捏着我的手腕加重了力道。
过了一会,他强硬开口:“你不说,那就跟我回西山路。”
向嘉莹奋力挣扎:“你放开!我不去!”
“你给的东西我不稀罕,以后也用不上!”
郁修诚愣住,反问:“用不上?你什么意思?”
向嘉莹抿唇不语。
郁修诚脸色微变:“你要离开?”
6
“是,我早就告诉过你。”向嘉莹眼眶酸涩。
郁修诚的语气又气又急:“你要去哪儿?你不像如意习惯了独立,你都三年没上班了,离开我真的能活得好?难道要像今天这样,在店里对着客人点头哈腰吗?”
心口划过一阵刺痛。
郁修诚从来就没看得起她。
他似乎忘了,当初是他口口声声说不想让向嘉莹再吃苦,向嘉莹才选择辞职的。
其实向嘉莹的工作能力一向出色,做他秘书时就有不少老板暗地里想挖她过去。
结婚后她虽然做了全职太太,可没有一刻放弃提升自己,她甚至幻想过以后要开一家自己的公司。
可惜如今前路茫茫,也许回去后她就会变成缠绵病榻、时日无多的样子,但她别无选择。
也不想在郁修诚面前暴露脆弱。
“放心,我有手有脚,我的专业学得也不错。我保证,离开你我只会活得更好。”
郁修诚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伸手把向嘉莹的画纸从包里抽出来,毫不犹豫地撕了个粉碎。
“是吗?那你要是毕不了业呢?”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向嘉莹放下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那是她的毕业设计图。
为了这张图,她几乎废寝忘食,上面的每一笔都是她的心血。
是她的理想和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执着。
郁修诚怒极反笑,目光森寒地看着她:“你想都别想,哪儿也不许去!”
就在这时,郁修诚的手机响了。
听着他瞬间温柔的语气,向嘉莹不用猜,也知道是许如意。
“我不忙,当然有空陪你吃饭,我马上过来。”
向嘉莹趁机走人,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
不远处的拐角,许如意坐在车里目睹了一切。
她的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向嘉莹回到家,简单吃了晚餐后,开始凭着记忆埋首画图。
明天就是毕业答辩的日子,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等她再度抬起头,窗外太阳高照。
赶在最后五分钟提交完,她长舒了一口气。
下午向嘉莹圆满完成了毕业答辩,获得了全场最高分。
结束后,导师叫住她:“学校准备派几个优秀学生去奥芬兰大学交流学习,我打算推荐你,你愿意去吗?”
奥芬兰是设计专业的最高学府,全世界设计师的梦想之地。
可是,她已经没时间了。
向嘉莹垂下眼:“老师,感谢您的信任,可我不打算继续深造了。”
导师露出可惜的神色:“为什么?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如果能去一次奥芬兰就此生无憾了吗?”
指尖陷进掌心,向嘉莹轻声回答:“我打算先去别的城市工作。”
导师叹了口气:“好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向嘉莹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如果她从未进入这个世界就好了。
得到后再失去,远比一无所有要痛苦得多。
走到门口,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向嘉莹接通。
那头怪异的机械音响起。
“向小姐,许如意那样欺负你,你应该很生气吧?”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这里有一张许如意和郁修诚一起过夜的照片,只要你以郁修诚妻子的身份站出来曝光,她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小三。”
7
“不用了。”向嘉莹果断拒绝,随即挂断电话。
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虽然可恶,但受不了勾引的男人,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但向嘉莹没想到,当晚郁修诚和许如意婚外情的消息就上了热搜。
郁修诚年轻多金,感情生活却相当神秘,媒体早就想挖点料了。
有知情人士爆料:“郁修诚三年前就隐婚了,我有他和他老婆的照片,根本不是这个许如意。”
照片很明显是抓拍的,有些糊。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被西装革履的郁修诚搂进怀里,女人羞涩浅笑,而郁修诚眸光温柔。
一时间,网上对许如意的辱骂层出不穷。
“名校海归又怎么样,还不是当小三勾引人家老公,真下贱。”
“长的就是一副狐媚样,听说还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呢,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教的。”
“她就是看人家隐婚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心机深沉。”
向嘉莹的指尖停在那张照片上,有些愣神。
那天是他们结婚登记的日子。
登记前要拍一张印在结婚证上的照片。
由于结婚很仓促,直到那一刻,向嘉莹都没有实感,在公众场合下意识和他保持距离。
因此摄影师看着两人提议:“二位,可以离得近一些。”
向嘉莹犹豫之际,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腰。
二人一下子贴近,呼吸间都是郁修诚身上清洌的味道。
他贴在她耳边低语:“老婆,你今天很漂亮。”
向嘉莹的手指蜷缩:“郁总。”
“叫我阿修。”
嘭——
门是被人撞开的。
向嘉莹愕然抬眸。
郁修诚沉着脸,气势汹汹地走到她面前。
他揪住向嘉莹的衣领,大力将她按到墙上。
单薄的脊背陡然撞上坚硬的墙壁,痛得向嘉莹皱起眉。
紧接着,一只手死死地扼住她的脖颈。
“向嘉莹,你该死!”
向嘉莹眼前发黑,本能地挥舞双臂。
在她以为就要被他掐死时,郁修诚终于松开。
然后,他拿出手机,打开视频。
视频里,一个男人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都是向嘉莹指使我发布这些消息的,照片也是她给我的。”
“她说许如意毁了她的一切,她恨死她了!”
她瞬间明白,这是给她下的套,无论她答不答应,对方都有办法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颈部传来火辣辣的疼,向嘉莹张了张嘴,艰难地开口:“不是我,我拒绝了。”
郁修诚用力掐着她的下巴冷笑:“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你以为摆出这副样子就可以蒙混过关吗?”
“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你,我给你名分和体面,让你用这张脸当了三年郁太太,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真没想到你会如此恶毒,你知不知道如意被你害得心悸进了医院,到现在还没醒,我告诉你,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他的眼神像刀一样尖利。
“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娶你。”
说完,他摔门而去。
当晚热搜的风向就变了。
从不接受采访的郁修诚破天荒出现在了一档电视节目中。
他对着镜头当众宣布,自己是单身,隐婚纯属子虚乌有。
“我和如意相恋多年,从前因为误会而分离,如今再度重逢,我们发觉还爱着对方。请大家祝福我们。”
“至于那张所谓的结婚登记照片,是AI合成的。原图已经找到。”
8
郁修诚让人在网上放出向嘉莹当初在会所打工时的照片。
有一些照片她正在被客人骚扰,拍摄角度却像在暧昧低语。
一夜之间,向嘉莹变成了处心积虑博上位的绿茶女。
有人查到了她的手机号和学校信息。
骚扰短信和电话像雪花般涌过来。
还有无数人给学校官网留言,要求学校开除她。
有些激动的网友甚至在她家附近徘徊,她只能闭门不出。
没过多久,她接到学校的通知。
因为最近舆论反响过于强烈,学校决定暂扣她的学位证和毕业证。
向嘉莹觉得很无力,努力了这么久,还是落了空。
与此同时,她收到一条许如意发来的信息。
“求婚了。”
医院的病床上,男人和女人的手十指紧扣,女人手上的钻戒夺目。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离开那天。
向嘉莹起得很早,化了个淡妆。
她问系统今天她会怎么死。
系统支支吾吾不告诉她。
她也就没再多问。
手机上显示一条未读信息,是郁修诚发来的。
“九点准时到。”
向嘉莹微扯起唇,从前都是她给他发消息,事无巨细地叮嘱他。
如今到了领离婚证的时候,郁修诚倒是态度积极。
向嘉莹下公交时,离九点还有五分钟。
就在她过马路时,一辆车失控般地朝她冲过来。
她只感觉到一阵剧痛,接着便被撞飞出去,再重重摔到地上。
那一刻,她痛得五脏六腑搅成一团,浑身的骨头似乎都碎了。
身边传来一阵惊呼。
司机小跑下车过来查看情况,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没想到那钻心刺骨的痛瞬间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她尝试着坐起来,竟然毫不费力。
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
可看她面色红润,四肢活动自如,纷纷睁大了眼睛。
系统在这时出声:“宿主,因为你攻略失败,所以死法比较惨。现在不会显露严重的伤口,是时间还没到。”
“宿主,你还有二十分钟。”
向嘉莹心下了然,看了眼一脸忐忑的司机,对他说没关系。
他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向嘉莹扶起来。
走到民政局门口时,九点过了五分。
郁修诚满脸不快:“你迟到了,向嘉莹,到这时候了,你拖拖拉拉的有意思吗?”
一旁的许如意春光满面,挽着郁修诚的胳膊。
“女人出门总要准备准备,阿修,你们快点进去办好,你就自由了。”
郁修诚的眉宇间隐隐浮现躁色,他瞥到向嘉莹胳膊上的伤口,脱口而出:“胳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向嘉莹这才发现,胳膊上有一道很浅的擦伤。
她语气平淡:“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闻言,郁修诚的怒气消减了不少,声音不由得平缓下来:“没什么事吧?”
向嘉莹并不理会他不痛不痒的关心,只说:“快进去吧,再不进去我怕伤口都要愈合了。”
郁修诚面色冷下来,和她一同进入大厅。
手续办得很顺利,签完字后,郁修诚对她说:“西山路的房子还有五百万现金,我会给你。你这几天就搬过去,免得让你人觉得我亏待你。”
向嘉莹声音平静:“我不需要,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郁修诚蹙起眉,声调不由拔高:“你到底要去哪?”
向嘉莹抬眸看他,扯唇笑了一下,“和你无关吧,前夫。”
郁修诚被呛,脸色紧绷。
“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
系统提示:宿主,还有一分钟车祸伤口会显露,你会因为内脏破裂而死去。”
向嘉莹不想再和他纠缠,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我要出国。”她说。
“多久?”
“不打算回来了。”她的声音很淡很轻。
郁修诚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他犹豫着开口:“你——”
“阿修,我好开心啊!一会我们去露营好不好?”
走出民政局,许如意迫不及待地凑上前。
郁修诚心不在焉地说好。
转头只看见了向嘉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9
走出民政局,向嘉莹快步向拐角走去。
听着身后许如意的娇嗔,她深吸了口气,抬手抹了抹眼角。
一步。
是会所里不算美好的初遇。
二步。
是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喜欢。
三步。
是新婚夜他说会永远爱她。
四步。
是她傻傻地信了。
五步。
是她流产回来,签下那份离婚协议。
六步。
是他为许如意出头,矢口否认她这个妻子的身份。
七步。
她终于倒了下去。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路人惊慌失措的脸。
郁修诚上车前,看到了一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
他远远瞧见有很多人围在墙角,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抬了出来。
脸上蒙着白布。
那一刹那,心突然痛了一下。
他婉拒了许如意的出游请求,不知怎么了,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下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您好,您前妻今早遭遇车祸去世,她似乎只有您一个亲人,您看您是否有时间来医院认领一下遗体?”
郁修诚怔在原地,片刻后竟然轻笑出声:“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我们都离婚了,用这些手段有意思吗?你让向嘉莹接电话。”
那头有些无措:“没有骗您,您亲自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郁修诚没再说话,啪的一声挂断。
刚才那通电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明明上午见向嘉莹,她还好好的,还跟他说要出国。
出国?对了!
郁修诚灵光一闪,驱车来到向嘉莹读研的大学,直奔她导师办公室。
导师正在办公桌前翻阅资料,被闯进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那人在他桌前站定,舒了一口气:“冒昧打扰您,您知道向嘉莹去了哪个国家吗?”
导师一愣:“你是?”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是他前夫。”
导师心下一惊,他想起来了,前阵子不是这位郁总对着电视媒体说向嘉莹是小三吗?
郁修诚见他怔愣,语气急切:“拜托您告诉我。她出国去了哪?”
“出国?她前阵子才拒绝了我的出国邀请。”
说到这,他对郁修诚难免有了些责备。
“郁总,既然你和嘉莹确实有婚姻关系,为什么要颠倒黑白呢?你知不知道,她因为这件事承受了大量网暴,还拿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郁修诚的瞳孔猛地一缩。
向嘉莹对她的专业非常有学习热情,经常捧着书看到深夜。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完成学业对向嘉莹有多么重要。
“她是我带过最有灵气的学生,我当时气急攻心,打电话对她说了很多重话,现在想来,她那时一定很伤心无助吧。郁总,我希望——”
他话还没说完,郁修诚已经大步跑了出去。
他利落上车,开往向嘉莹租住的地方。
到她家门前时,正遇上一个中年女人从屋子里出来。
“向嘉莹呢?”郁修诚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
女人被他的举动吓到,手里抓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郁修诚认得,那是向嘉莹的手机。
他抢先拿起。
女人见状,不自然地开口:“她今天就退租了,这是我来清理东西捡到的,可不算偷啊!”
郁修诚只听见了退租两个字。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向嘉莹到底去了哪?
为什么要对他撒谎?
为什么看起来像是要从此消失?
这时,掌心的手机响了。
10
郁修诚按了接通键,许如意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向嘉莹,现在你已经和阿修离婚了,我奉劝你一句,以后不要再去骚扰他!替身就应该有替身的样子。”
“阿修是我的,你要是敢再耍什么花招,下次就不是网暴这么简单了。”
脑袋“嗡”的一下,他冷声开口:“你想要怎么样?”
许如意倒吸一口凉气:“阿修,怎么是你?”
反应过来后,她几乎是在嘶吼:“一定是那个贱人纠缠你对不对?都离婚了她还贼心不死,你们在哪?我要亲自去教训她!”
郁修诚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声线疲惫,“许如意,别发疯了,她不在。”
“我发疯?你们已经离婚了,你接了她的电话我不应该恼吗?你到底在哪,赶紧给我回来!”
“我有事。”
此刻他只想知道向嘉莹的下落。
“郁修诚,你很好,我信不信我今天就搬出去!”许如意咬牙切齿。
郁修诚的手机再度响起,还是之前医院的号码。
心口一窒,他丢下一句:“随你。”
开往医院的路上,郁修诚心神不宁。
刚才他翻了向嘉莹的手机,竟然发现许如意一直用小号给她发各种信息。
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话语,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判断。
万一不是向嘉莹在骗她呢?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车停下时,有工作人员上前迎接他。
“郁总,跟我来吧。”
他神思恍惚,机械地跟在后面。
直到停在太平间门口,经人提醒,他才猛然惊醒。
在踏入之前,工作人员小声开口:“郁总,向小姐是遭遇严重车祸去世的,内脏都被挤压破碎,颅骨也遭受了极为严重的损伤,您如果接受不了可以不看。”
郁修诚只顿了一下,接着便像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
里面的温度很低,正中央躺着一个人,白布上血迹斑斑。
郁修诚站定,死死地盯着。
良久,他抖着手掀开白布。
向嘉莹紧闭着眼,只剩半张脸完好,一道巨大的伤痕自上而下贯穿。
郁修诚猛地后退了两步。
不,向嘉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拿到了丰厚的补偿,不是应该潇洒地去过新生活吗?
片刻后,他兀自轻笑了一声。
“向嘉莹,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想看我为你痛哭流涕,想用这种方法证明我在乎你是不是?”
向嘉莹静静地躺在那里,再无应答。
郁修诚见过向嘉莹的很多模样。
羞涩、坚韧、倔强、清冷,却唯独不想要看见她这副样子。
一滴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郁修诚眼尾发红,艰难开口:“你赢了,我为你流泪了。所以别闹了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室内排风扇嗡嗡的声音。
工作人员见多了无法接受亲人死亡的人,这时也只好轻声安慰:“郁总,节哀顺变。这是向小姐的死亡报告,还有她生前在我们院的入院记录。”
郁修诚接过,流产手术四个大字让他的心口狠狠一剜。
“术者自愿流产,手术顺利,8周胚胎成功取出。”
右上角的日期是一个月前,他记得,那是向嘉莹签离婚协议的日子。
那天,向嘉莹淡淡地看向他,说:“我真的会死。”
这段时间,他每次问,向嘉莹总是说要离开。
她拒绝了梦寐以求的出国机会。
去民政局之前就退了房。
一切的一切,像是早就预知了自己的死期。
郁修诚蓦地睁大眼,心像被人揪住,让他难以呼吸。
他给秘书打电话:“帮我查今天上午9点左右,民政局门口的监控录像。”
11
监控很快发到郁修诚手机上。
画面里,那辆车的冲击力极大,向嘉莹来不及反应,就被撞飞了出去。
她单薄的身体像一只纸蝴蝶,飘起再坠落。
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她的伤势严重。
可不一会儿,她竟然坐了起来,看起来毫发无伤。
办完离婚后,他们分道扬镳。
他死死盯着屏幕里的那道身影。
她好像哭了,步伐逐渐踉跄,终于在拐角处,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大片大片的血涌了出来。
她孤独地躺在地上。
郁修诚只觉得五脏六腑搅成一团。
所以,她是硬撑到办完离婚手续才死的。
他那时做了什么呢?
他在斥责她的迟到。
郁修诚痛苦地扶住额头。
向嘉莹最怕痛,那样可怖的伤口,她该有多疼啊?
脑海里倏地闪过新婚夜向嘉莹的玩笑。
“阿修,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你不爱我了,我会死的。”
想到这里,他往家里赶。
下车后直奔书房,那是向嘉莹从前最爱待的地方,那间房里有监控。
上楼后他迎面撞上许如意。
许如意眉眼委曲:“阿修,你是不要我了吗?”
郁修诚此刻失了和她纠缠的所有心思,只说:“我要确认些事情,让开。”
许如意咬唇:“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
郁修诚的忍耐已到极限,第一次冲她吼:“我说让开,你听不懂吗!”
许如意泪意盈盈,可郁修诚内心毫无波澜。
他绕开,进入书房后将门反锁。
他打开电脑,找到存监控的位置,点开。
向嘉莹出现在画面里。
黑夜,向嘉莹正看着专业书,突然皱眉捂住嘴,来不及出去,对着垃圾桶呕吐。
吐完后,她面色惨白。
这时,手机来了一通电话。
郁修诚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向嘉莹,说吧,你要多少才肯跟我离婚?”
向嘉莹死死握住手机,眼含泪意,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不离婚,死也不离。”
郁修诚听见自己疯了般地咒骂她。
而她就那么听着,眼泪摇摇欲坠,却不置一词。
挂断电话后,她瘫坐在椅子里,忽然对着空气乞求:“系统,求求你,看在我这么努力完成任务的份上,能不能通融一下?也许,也许郁修诚会回心转意的,这样我就有时间生下孩子了。”
郁修诚听不到回答,却从向嘉莹颓丧的表情上得知结果。
“孩子是无辜的,我在两个世界都是孤儿,它是我唯一一个家人了,我想带它走。”
她的脸上满是哀求,可眼里的光终究黯淡下去。
良久,郁修诚听见她很轻很轻地说:“我后悔爱上郁修诚了,是妈妈对不起你。”
郁修诚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蓦地想起很久以前,两人在山顶看日出,依偎在一起时,他问她:“和我在一起,你幸福吗?”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轻笑:“你啊,是我的命中注定。”
郁修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了一夜。
直到次日中午,他才走出书房。
许如意坐在客厅沙发里,冷冷地看着他:“我才知道,向嘉莹死了。怎么,一个替身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失魂落魄?”
12
许如意披着头发,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显然没睡好。
郁修诚避开了她的目光,语气淡然:“你尽快搬出去吧,我给你找地方。”
许如意腾地一下站起来,眼圈瞬间红了,“你后悔了是不是?”
郁修诚不语。
许如意嘶吼出声:“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向嘉莹已经死了!”
“郁修诚你搞清楚,我才是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向嘉莹只是个心机叵测的替身!”
郁修诚突地抬眸,眼前的人一身真丝睡衣,头发和指甲都精心打理过,指间那枚戒指瞩目。
即便一夜未眠,长期养护的皮肤依然莹润有光泽。
都说向嘉莹像她,可郁修诚最清楚。
她们的眼睛一点也不一样。
许如意的眼神常带着高傲。
而向嘉莹的,像清澈的湖水。
郁修诚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年初见,他早就注意到角落里的姑娘偷窥了他很久。
他按兵不动,看着她紧张地挪过来,礼貌地请他试酒,再拙劣地把酒泼到他身上。
看着她惊惶失措的模样,他默默冷笑。
身边向来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逢场做戏他一向娴熟。
可那天,他罕见地发了火。
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是因为那张和许如意相似的脸,而是他不希望那双沁人心脾的眸子,日后变得浑浊不堪。
后来,向嘉莹跟了他,人前是他最得力的秘书,人后是投怀送抱的金丝雀。
每当看到许如意的新恋情,他难免心情郁闷,床第间对向嘉莹百般折磨。
她几乎百依百顺,从不反抗,但那双眸子里的光始终澄澈。
之后他们结婚,是他一时冲动的结果。
他从不觉得向嘉莹配得上他,因此没把她当作太太,在朋友面前也没给过她什么面子。
向嘉莹不是没露出过受伤的神色,却总是淡然处之。
有次他听到向嘉莹边浇花边安慰自己:“有家有学上,还有健康的身体,已经很好了。老公冷淡就冷淡吧。”
他会给向嘉莹家用,但向嘉莹一向花得很少。
唯一一次找他要钱,是为了给得了重病的同窗捐款治病。
“我也生过一场重病,我最清楚被疾病折磨得痛苦不堪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说话时视线投向虚空,似乎在回忆什么。
“我没那么多钱,你能不能给我五十万。就算我借你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钱,居然是为了一个同学。
夫妻之间,哪有什么借不借的。
那时候他就应该明白,向嘉莹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声地位才靠近他的。
当天,许如意被郁修诚安排人“请”走了。
郁修诚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向嘉莹走得利落干净,这幢别墅里关于她的踪迹尽数消失无踪。
少了她的东西,他越发觉得屋子空空荡荡,不像个家。
他最常待着的地方变成了书房。
如今只能靠从前的监控聊以慰藉。
可看着屏幕里向嘉莹深夜孤寂的身影,他的心总会一抽一抽地痛。
他突然意识到,曾经心上无数次冒出的短促的痛楚,就是心动。
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
他记得向嘉莹读研究生后,整天泡在书房里,对他的冷淡毫不在意。
他无意间看到过她写的计划,毕业后想开一家自己的公司,要做杰出的家居设计师。
那一刻他是恐慌的。
他的金丝雀就快要羽翼丰满了。
会不会哪一天不要他了?
他放任自己对她越来越恶劣。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重新注视他,不会想着离开。
向嘉莹死后的三个月,郁修诚在酒吧疯狂灌酒。
俊逸的脸庞吸引了不少注意,一位红裙女郎倚在旁边问他:“先生,晚上有没有空?”
13
他冷冷地扫过去,对方的眼里只有欲望。
“滚!”他语气森寒。
那群兄弟看在眼里,纷纷开口劝。
“阿修,你这是何必呢?为了一个死人和如意置气值得吗?你不知道如意找我们哭过多少回了。”
“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向嘉莹她不就是一个替身吗?没了她,你怎么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兄弟们不理解。
这些年,他们见惯了郁修诚对向嘉莹呼来喝去,满不在乎。
但凡见过向嘉莹的人都清楚,她能留在郁修诚身边,靠的就是那张脸。
两人要结婚的消息一放出,大家都跌破了眼镜。
可转念一想,这恰恰说明郁修诚对许如意执念难消。
娶不到正主,也要娶个替身。
许如意回国后,他们在私底下打赌,郁修诚多久会踹了向嘉莹。
事实证明,向嘉莹在郁修诚心里没一点分量。
许如意第一次和她碰面,摆明了要冲向嘉莹撒气,郁修诚半点要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郁修诚爱着谁,在场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如今向嘉莹死了,郁修诚为什么又一副痛苦消沉的样子?
一个替身而已,死了就死了。
郁修诚听到这些话,抬起头,满眼血丝。
他表情狠戾:“谁再说一句,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
众人噤声。
许如意得了信,匆匆赶到
看着郁修诚这副颓丧的样子,她边哭边质问:“阿修,你让手下把给我的戒指拿回去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和我结婚了吗?”
“近期有人在网上散播消息,说你和向嘉莹隐婚是真的,是不是你做的?”
她哭得那哀婉,眼角通红,楚楚可怜。
郁修诚想起向嘉莹。
她喊她阿修的时候太少,以至于他都记不清当时向嘉莹是什么表情。
酒精入喉,他说:“是我做的。这是我和你应该还给她的清白。”
“清白?阿修,她已经死了!可我还活着!现在网上都说我是插足你们婚姻的小三,你有为我考虑过吗?”
郁修诚轻哂:“许如意,她不曾招惹你,可你却发信息骚扰她,还设计让她被网暴,我现在做的,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许如意身子一僵。
她从郁修诚眼里看到的只有冰冷和漠然。
“许如意,我们的事到此为止。”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她心上。
明明她才是郁修诚的白月光。
她一回国,就暗示郁修诚多次,向嘉莹接近他不单纯。
她很清楚,身为攻略者,向嘉莹绝无可能表明自己的身份。
而这点猜忌,必定能让他们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更加岌岌可危。
事情确如她所料,她在攻略任务中占尽优势。
郁修诚从身到心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完成任务拿到奖金指日可待。
向嘉莹不过是个愚蠢可怜的替身,不足为惧。
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她不可能失败。
一定是因为她之前身段太高,郁修诚厌倦了。
她走到郁修诚面前,半蹲下来,把头枕在郁修诚的膝上,一副乖顺的模样。
“阿修,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的。”
“无论如何,你还有我啊?你喜欢温柔可人的,我也可以啊。我不会再任性了。”
“我也去读研,我也把工作辞了,在家为你洗手作羹汤好不好?”
郁修诚利落地起身。
他觉得无比讽刺。
许如意现在在做什么?
学向嘉莹的模样来讨他的欢心吗?
她错了,向嘉莹是独一无二的。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郁修诚今晚终于睡了个好觉。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向嘉莹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他下班回到家,向嘉莹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他悄悄走到身后,环住她的腰,亲昵地说:“老婆辛苦了。”
他笑着醒来。
入目的只有偌大的房间,枕边的温度冰冷。
另一边,向嘉莹在病床上睁开了眼。
14
“太好了,你可算是醒了!我现在就喊医生来检查,看看有没有车祸后遗症。”
车祸?
向嘉莹一怔,她不是重病在身,即将死去吗?
她坐起来,原先重病带来的气虚消失不见,只有身上伤口传来的痛感。
腿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宿主,你的情况有些特殊。你脱离攻略世界后,郁修诚痛不欲生,好感度拉满,因此我们视为你完成任务,你将获得一具健康的身体,攻略世界里获得的学历成就都会平移过来。”
向嘉莹愣了好久,欢喜地流下眼泪。
接下来是漫长的康复期。
也许是系统的缘故,她身上的伤虽不致命,但仍旧需要慢慢养。
尤其是脸上的一道伤痕,护士说送来时深可见骨。
修复手术做了好几次,愈合期着实痛苦。
起初她时常会做噩梦。
梦到郁修诚因为许如意的高调秀恩爱而伤神,再把怒气加诸她身上。
梦到郁修诚因为许如意受委屈而掐着她的脖子骂她贱货。
梦到昏暗的会所里,他朋友起哄灌她酒,她喝完胃疼吐了一地。
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嘴里吐出一声嗤笑:“装什么?”
醒来后,她一头冷汗,忍不住发抖,却仍旧觉得庆幸。
她终于不用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从今以后,她会拥有崭新的人生。
康复期快结束时,学校给她打来电话,让她去领硕士毕业证和学位证。
领完回去的路上,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身,来人是一位打扮干练的女士。
她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悦心。”
向嘉莹认得她,顾家是A市豪门圈里最顶层的存在。
茶室里,二人相对而坐。
顾悦心抿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向小姐,我很欣赏你的毕业设计,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
向嘉莹一惊,顾悦心的团队,个个都是顶尖人才,在设计界小有名气。
顾悦心怎么会看上初出茅庐的她?
向嘉莹想了想,试探性问:“为什么是我?”
顾悦心唇角勾起,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我从你的作品里看到了锐气和热爱,很像从前的我。”
她曾经也怀揣着梦想,要在家族企业里大展宏图。
可一年后,就因为不擅管理,被大哥抓住错处,从此远离核心管理层。
“小妹,你不会搞关系,专业能力再强有什么用?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说你吗?一个呆头呆脑的女人。”
她痛定思痛,去国外进修了几年,回归后雷厉风行,拯救了陷入困境的家族企业。
如今,她到处网罗设计界的人才。
就是要让看不起她的人明白,她有这个能力。
向嘉莹答应了她的请求。
顾悦心团队里都是年轻人,氛围友好,向嘉莹很快和他们熟络起来。
她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研究上,假期也会经常泡在图书馆或者工作室。
以至于顾悦心和同事们常常在例会时感慨,从没见过比她更热爱工作的人了。
向嘉莹笑笑。
她心里明白,是因为曾经的她,想要拥有这样的生活都是奢望。
如今上天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一定要珍惜每一天。
因为热爱,所以从不觉得辛苦。
然而,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不久后,顾悦心去C市考察,半路遇到雪崩失去了消息。
15
没有顾悦心坐镇,项目会上,各方人马吵成一团。
向嘉莹放下笔,静静叉手看着他们。
“吵完了?”
他们突地安静下来。
紧接着有人站起来质疑:“这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
顾悦心的秘书毫不示弱:“向设计师是顾总亲自任命的项目负责人。顾总不在,自然由她全权负责。”
有人不服,小声嘟囔:“都是花架子,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表情未变,当作没听见:“各部门按顺序汇报吧。”
有人站起来晃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宿醉,匆匆忙忙赶来上班,展示的数据更是错漏百出。
当向嘉莹准确纠正了敷衍的数据后,依旧有人不服。
向嘉莹环视一圈,轻轻敲了敲桌面:“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可就不是打回去重做这么简单了。”
会议后,路过茶水间,她听见有人议论。
“顾悦心真够可以的,摆明了要培养那个向嘉莹上位,全是娘们,咱们顾氏算是要完了。”
“她一个女人,傲什么?顾悦心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这就是个烂摊子,你看她能威风到什么时候。”
向嘉莹没有停留,对于心存偏见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成果打他们的脸。
向嘉莹刚走到工位坐下,有人告诉她顾清明要见她。
顾清明就是顾悦心的大哥,两人向来水火不容。
顾清明约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替她鸣不平。
“向设计师,我观察你很久了,比起管理项目你应该更喜欢沉浸在设计里。”
“要我说,悦心也是考虑不周,把这么大个烂摊子留给你,一点也没把你当个女人。不过这是她一贯的作风,我就和她不同,我——”
向嘉莹笑笑,打断他:“顾总觉得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是薄情寡义,利益至上?”
顾清明一怔,随即扬了扬眉:“看来我看错了人。”
再没什么好谈。
向嘉莹买了单,起身离座。
忽然冲上来一堆记者,长枪短炮对着她,一顿猛问。
“向小姐,请问你有和顾总的合作意向吗?众所周知,两位顾总是公开的竞争对手,小顾总死后,你即刻和她大哥见面,是想要转投他的麾下吗?”
哗啦——
摄像机被向嘉莹推落,砸在地上。
那位记者惊愕地看着她。
“她死了?你亲眼看见了?”
向嘉莹的表情很冷。
那位记者脸上轻一阵白一阵,小声说:“可你趁她出事,和她哥偷偷见面总是真的。”
和这种人没必要自证,向嘉莹直接报警。
临走前,她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顾清明。
看来他已经坐不住了,所以才想借媒体放出烟幕弹,不论向嘉莹同意与否,他都能动摇这边的军心。
向嘉莹疲惫地闭了闭眼,这时手机响起。
“向设计师,顾总找到了!现在在C市医院。”
向嘉莹买票连夜赶了过去。
顾悦心头上包着纱布,闭着双眼,表情平和。
她坐在床边,想起顾悦心为了自己的事业努力拼搏的样子,突然落了泪。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一道戏谑但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
向嘉莹蓦地抬头,正对上顾悦心含笑的眸子。
“顾悦心,你真是女人中的女人。”
“彼此彼此。”
顾悦心很拼,身体稍微恢复就开始处理公司事务。
随着她的回归,公司里的暗潮涌动彻底停止。
该清理的人尽数清理。
就在她们忙于C市度假村项目的设计时,消失许久的系统又出现了。
16
“宿主,攻略世界有崩塌的风险,需要您再回去一趟。”
经过系统的解释,向嘉莹得知她离开后的种种。
郁修诚已经知道她是攻略者,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比后悔。
他无心打理事业,整日不是酗酒就是待在家里看监控,最近更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要来找她,系统担心再这样下去要出事。
许如意过得也不好,郁修诚绝口不提和她的婚事,再加上网上的舆论,她被公司解雇,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实不相瞒,许如意也是攻略者,是我们当时见你久未成功才派过去的,没想到她为了自己任务成功对你用了不耻的手段,我们会给予惩罚。”
向嘉莹怔住,再度听到这些名字,她内心没有半点起伏。
郁修诚迟到的深情在她这里一文不值。
或许都不是爱,只是得不到的执念罢了。
就像从前一走了之的许如意。
一旦唾手可得,白月光也会变成蚊子血。
至于许如意是什么身份,也和她无关了。
系统见她不表态,继续问:“你也不希望他们过来找你吧?”
当然不。
如果可以,她不想再跟这些人扯上半点关系。
向嘉莹思考再三,决定回到攻略世界。
系统表示这次回去是为了让郁修诚彻底死心。
向嘉莹问:“我可以把项目带过去吗?你知道的,我现在时间很紧张,不想因为个人原因影响进度。”
系统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将顾氏相应的势力复制过去,并且表示,她可以把顾悦心带过去。
向嘉莹当天就向顾悦心坦诚了一切。
顾悦心瞪大了眸子感叹:“我就说你怎么年纪轻轻像是历经沧桑的样子,原来是刚历了情劫啊!”
“这个郁修诚忒不是人了。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他长什么人模狗样了。”
她们很快来到攻略世界。
果然如系统所言,这里和现实世界无缝对接。
C市设计院非常喜欢向嘉莹的设计,邀请她作为特聘专家常驻项目,还要为她开欢迎酒会。
与此同时,郁家。
秘书敲开门,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书房,对地毯上躺着的男人恭敬地说:“郁总,C市设计院和顾氏合作的那个度假村项目,近日要开一场酒会,您之前提过对这个项目感兴趣,这次的酒会您看是否参加?”
郁修诚下意识想拒绝,可听到C市度假村项目,他撑着坐了起来。
他记得这个项目,是因为他曾被其中一张设计图吸引。
隐匿在森林里的木质小屋,屋旁种着一棵大槐树,树杈上吊着几盏灯。
温暖的柔光下,是一张木桌,配了三把竹椅。
那是向嘉莹曾提到的设计。
那时她絮絮叨叨地说,他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没想到早已入了脑进了心。
也是她走后,他反复地看监控,才发现这幢别墅,是她用心装扮过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他之前从未珍惜呢?
自从知道系统的存在后,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怎么突破系统上了。
他一次次地燃起希望,又亲眼看着希望破灭。
他快被这种拉扯折磨疯了。
有时他也会幻想,向嘉莹会不会有朝一日回归。
即便恨他不原谅他也没关系,他只想见她一面。
“郁总?”
他回过神吩咐:“你安排吧,我去参加。”
17
向嘉莹和顾悦心提前一天到了C市。
路上顾悦心对向嘉莹说:“我看了这次受邀名单,郁修诚也在里面。你做好准备了吗?”
向嘉莹有一瞬间的恍然。
她来之前就预想到,系统一定会尽快安排她跟郁修诚碰面。
没什么好怕的,她再也不是那个被他把自尊踩在脚底、肆意取笑的向嘉莹了。
C市自然景观壮丽,顾悦心拉着她去了里尔木湖。
湖水在阳光的折射下蓝得耀眼,她吹着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咔嚓一声。
顾悦心举着相机,招呼她多摆几个姿势。
她们待到夕阳西下才离开。
临走前,向嘉莹向湖边的树丛看了一眼。
“怎么了?”顾悦心问。
“没事。”
她感觉有人一直在看她。
两人一起上了车。
等车开远,郁修诚才从树影里走出来。
他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车辆驶离的方向。
他不会看错,真的是向嘉莹。
向嘉莹看起来那么开心,整个人的状态都是舒展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大声呼喊她。
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敢了,他怕她会消失,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于是他躲在暗处,悄悄拍了很多张照片。
每一张里的向嘉莹,都灵动鲜活。
他按捺住起伏的心绪,把照片给秘书发了过去,吩咐道:“帮我查一查向嘉莹的行踪。”
晚宴开始前,他还没等到确切消息。
C市设计院选了当地最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作为晚宴举办地,足见重视。
会场里,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有人同他热情打招呼:“郁总!”
他微微颔首,和那人寒暄了一番。
穿梭间也听到有人议论他:“你看,那个人就是郁修诚,他本来是做互联网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开始涉足我们建筑设计领域了。”
还有人在讨论今天晚宴的主角。
“你们知道吗?这次特聘专家是顾氏半年前才招进去的年轻姑娘,度假村项目可是顾氏今年的重点项目,她该不会有什么后台吧?”
“我问过了,人家没后台,就是能力强。这次设计连大领导看了都说好,这个姑娘不可小觑。”
“说得这么玄乎,到底是哪方神圣啊?”
“说是姓向。”
郁修诚的心漏跳一拍。
话音刚落,司仪邀请重要嘉宾入场的声音响起。
水晶灯闪耀的灯光下,大门缓缓打开。
顾悦心和向嘉莹穿着晚礼服走入会场。
郁修诚热切的目光穿过人群,在那个人身上流连。
真的是她。
他看着向嘉莹款款走上台,落落大方地和大家打招呼。
又看着她接过主持人的话筒,不疾不徐地发表致辞。
“未来一段时间,我都会留在这里,希望能和各位同仁通力合作。”
他微微眯起眼,胸口处传来闷痛。
此刻他才惊觉,向嘉莹是那么光彩夺目。
以前他从未带向嘉莹出席晚宴,因为不想让外人觉得他们之间除了工作以外有其他关系。
向嘉莹曾问他是不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好,让他觉得自己带不出去。
他被问得烦了,冷脸斥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到现在他都记得,向嘉莹眼里的光渐渐消失的样子。
如今看着自信的她,郁修诚恍然,她本就是蒙尘的珍珠,是他非要将她当成替代品。
“郁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一道人声打断他的思绪。
18
“郁总,这位是我们的特邀专家,也是这次度假村项目的总设计师,顾氏的向嘉莹老师。”
向嘉莹的眸子平淡如水,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就若无其事地转移。
郁修诚却不舍得挪开目光,以至于有人想要跟他握手,他都没发觉。
气氛一时凝滞。
最后是工作人员过来打圆场,郁修诚被客气地请走。
身旁负责接待她们的姑娘好奇地问:“向老师,你认识郁总吗?”
向嘉莹抿了口酒:“不认识。”
“那他怎么……”她欲言又止。
“也许是他认错人了。”向嘉莹云淡风轻。
姑娘经此提醒,恍然大悟,兴奋开口,“我想起来了,你跟他前妻,还有之前那个网传的未婚妻都挺像的。男人啊,果然兜兜转转还是会被同一款吸引。”
向嘉莹勾起唇角,笑意很轻,“你说得有道理。”
活动散场时,向嘉莹毫不意外地在地下停车场看到郁修诚。
他的眼神仿佛黏在她身上。
“嘉莹。”
向嘉莹客客气气地回:“郁总。”
这声郁总让郁修诚心头一痛,“我都知道了。”
向嘉莹甚至没有兴趣追问他知道了多少,只是点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转身时却被郁修诚牢牢攥住手腕。
“别走。”
他的声线发抖,语气近乎哀求,“你说的都是真的,是我一直不肯相信你。”
“你走之后,我才发现你曾经怀孕,也得知那次网暴事件是许如意一手策划的,我不会和她结婚了。”
“我最近总是做梦,想象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对你好一些,是不是……”
向嘉莹皱起眉,与其在这听他剖析心路历程,她还不如回去看资料。
于是冲他笑笑,礼貌却疏离地打断:“不好意思,我还有事,郁总可以放手吗?”
他不肯,追问:“你去哪?”
“她去哪和你无关吧?”顾悦心的声音幽幽响起。
郁修诚松开向嘉莹的手,站在那,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悦心走到向嘉莹身边,抱起双臂,语气嘲讽:“郁总,这才刚认识,你就要骚扰我的员工吗?”
郁修诚面色冷淡:“顾总,我和向小姐是旧识,我只是有些话要同她讲清楚。”
“谈事情需要拉拉扯扯?”顾悦心话里带刺,“郁总,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再来扮深情,连我五岁的侄子都知道这叫犯贱。”
上次听向嘉莹原原本本讲完她的故事后,顾悦心就打从心底里讨厌郁修诚。
郁修诚的脸色瞬间铁青。
顾悦心却看得很爽:“向嘉莹是我朋友,她是个不记仇的傻瓜,我和她不一样,我这个人心眼很小,伤害我朋友的人,我一定会向他讨回来。”
“顾总这是在威胁我?”
“怎么会?只是郁总如今在做的几个项目,我这都有涉猎,万一因为什么不可抗力拖延,我想郁总也能理解吧。”
郁修诚闻言眉头皱起,绷着下颌,沉默不语。
向嘉莹和顾悦心开着车扬长而去。
隔着老远,还能看到郁修诚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方向。
车上,顾悦心感叹:“我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怎么说?”
“我肯定不会看着你为那种渣男伤心,白白葬送五年的大好青春。”
向嘉莹扑哧一声笑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很快投身到项目中。
没想到郁修诚消停了两天,直接来工地找她。
19
向嘉莹本想置之不理,可郁修诚不依不饶地跟着她,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
工地旁边的小餐厅里,郁修诚坐在她对面,久久地凝视她。
她确实饿了,吃面吃得有些狼吞虎咽。
郁修诚开口,语气难掩惊讶:“你什么时候开始吃香菜了?”
向嘉莹吃面的动作顿了下,语气平静:“以前是因为你不爱吃我才不放的。”
郁修诚心口像被堵住,又闷又痛。
向嘉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见她吃完用纸巾擦了嘴,郁修诚才缓缓开口:“车祸的时候,疼吗?”
向嘉莹脸上的淡笑消失。
这实在是个荒谬的问题。
她抬眸,语气满不在乎:也就一瞬间的事,我都忘了。”
“不过,跟你在一起那五年,受过什么样的痛苦,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坦然与郁修诚对视,细数这些年的桩桩件件。
“那次我陪你去你兄弟组织的聚会,恰好你在席间听到了许如意在国外和男友感情稳定的消息,你整晚憋着一口气,玩游戏的时候就拿我撒气,故意输,然后让我帮你喝酒。我提前告诉过你我生理期,你根本不在意,让我懂事点,少矫情。”
“你跟我提离婚那天,我本打算和你说怀孕的消息的。那段时间你怎么骂我、冷暴力我,我都没有想过要放弃这个孩子,因为我是它母亲,我舍不得。可我最终还是没办法护他。其实签字的时候,只要你不说让我去死那么绝情的话,但凡温情一些,系统都能为我开个后门。”
“许如意被爆料插足我们的婚姻,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是我一手策划的,差点为了她掐死我,事后更是不惜撒谎来力证她的清白。”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那时的我一味忍受,痛多了也就麻木了。那场车祸我早有准备,死亡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解脱,也没感觉有多疼。”
向嘉莹每说一句,郁修诚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等她说完,一向高傲淡漠的郁修诚,当着她的面,掉了眼泪。
直到此刻,向嘉莹才明白,自己并没有真的释怀那些伤害。
所谓的释怀,不过是她自己一次次把伤口捂在心里,流脓生疮,不见天日。
只有回来,在他面前把这一切尽数发泄,看着他低下高傲的头颅,懊悔不已,却只能看着如今熠熠生辉的她,她才感到一阵伤口撕开又重愈的快意。
她突然明白了系统的用意。
“对不起,嘉莹,是我混蛋,我那时候没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走之后,我才清醒,你和许如意不一样,其实连我都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动心。我知道许如意的心机深沉,我已经和她没关系了。那些害得你被网暴的人也都伏法了。”
向嘉莹蓦地笑出声:“你觉得惩治了许如意和她找的人,你我之间就能和好如初了吗?”
“郁修诚,我不信你不明白。当初许如意负气出国,你如果真的足够爱她,以你的财力,完全可以追过去挽回她。可是你没有,你在千百种方法里选择了最烂的那一种,找替身,伤人伤己。”
“到现在你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虚伪,从前你没那么爱许如意,后来你也没那么爱我,我们都不过是你孤独寂寞时的调剂,当两者都出现在你面前时,为了维持你的深情人设,证明你的长情,你选择了抬高她折辱我。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只觉得你毫无魅力可言,令人作呕。”
他呆坐在椅子上,哑口无言。
沉默了良久,才深深地叹息:“可是嘉莹,我是真的爱你。”
20
“从前是我犯浑,做错了许多事,我不奢求你立刻放下成见,我只求你给我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好好地爱你、补偿你。”
向嘉莹重重吐出一口气。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出过轨的男人就像是掉进了厕所的硬币,不捡可惜,捡了恶心。我觉得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用水冲走,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我爱过你,最后输得一败涂地,我认。好在结局不坏,我现在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这也是你为什么能见到我的缘由。郁修诚,我不是因为爱你才回来的。”
向嘉莹说完,不看郁修诚灰败的脸色,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这张卡里有一百万,算我还你之前借给我钱让我捐款,加上利息。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了。”
郁修诚盯着那张卡,满眼荫翳,片刻后苦笑出声。
他迟迟没有动作,向嘉莹也不再等,将卡放在桌面上起身。
郁修诚突地站起来拦住她的去路,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没关系,我可以等。你迟早会发现我已经改了。你现在缺什么?经费和投资要吗?对了,你从前不是想自己开一家公司吗?我帮你,好不好……”
向嘉莹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当下心生苦恼,语气带着不耐烦。
“不好意思郁总,我现在年薪百万,还有顾氏的股份和期权。事实证明,即便我三年不上班,离了你我靠着自己的专业能力,活得也不差。”
郁修诚想起过去对向嘉莹的讥讽,羞愧地低下头,但固执地不肯放手。
向嘉莹彻底失去耐心,猛地甩开,头也不回地离去。
郁修诚站在原地,像一条丧家之犬,满身落魄。
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们的感情覆水难收。
他走了出去,脚步虚浮。
路过一处装修工地时,一个不留神,被泼了一身的油漆。
工人连声向他道歉,意识到自己招惹到了一个大人物。
郁修诚看着自己手工定制的西装变得面目全非,自嘲地笑了。
此刻的他,多么像个小丑。
只是任凭他在向嘉莹面前如何手舞足蹈,用尽浑身解数,也换不来她一个回眸了。
他摆摆手,没再追究。
那句“我不是因为爱你才回来的”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后来的一段时间,他不敢出现在向嘉莹面前。
他怕她一看见他,就露出那种七分淡漠、三分嫌恶的神情。
向嘉莹工作时特别认真,为了赶进度可以加班到深夜。
有一次向嘉莹崴了脚,郁修诚几乎是下意识就冲了出去。
可走了没两步,她的同事们已经把她扶了起来。
她忍着疼,还是露出一丝笑。
他莫名想起那个深夜,她和许如意争执,不慎崴脚。
他明明看见了,却选择视而不见。
当他下楼时,发现她不告而别的那一刻,他很慌乱,立刻开车出去找。
接到他后,许如意打电话让他回去。
他到现在还记得将向嘉莹赶下车后,从后视镜看到的,她艰难行走的身影。
那时他就应该去搀扶她、关心她。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这算不算是他自己活该呢?
她爱他的时候,他对她很不好。所以,她不要他了。
郁修诚安静了一阵子后,许如意找上了向嘉莹。
21
许如意满脸憎恶地瞪着向嘉莹:“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他说什么都不跟我结婚了!我几次三番去找他,都被他赶了出来。”
“说来也可笑,从前他对我一往情深,可自你走后,他就跟魔怔了一样,喝醉了酒一遍遍喊着你的名字,说最爱的是你。”
“向嘉莹,我不服!你一个替身凭什么能赢过我?”
向嘉莹注视着她扭曲的脸庞。
脑海里闪过会所初见。
许如意光鲜亮丽、众星捧月。
高高在上地让她给他们两人倒酒,还要逼着她看他们接吻。
她一句话,就能让自己被扒光了衣服,只为确认有没有拿她的珠宝。
时过境迁,竟然也变成现在这般怨妇模样。
或许执着于要当谁的月光,终会陨落。
因为眼里看不见星辰大海,只有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向嘉莹不急也不恼,淡然地说:“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抢攻略任务的。”
许如意一怔:“你都知道了?”
她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这是系统给我的惩罚对不对?”
“你回来,郁修诚只会对我更加厌弃,一定是你说服了系统,想回来加速我的失败,等不及要看我的凄惨结局了是不是?”
向嘉莹在心底叹息,面上始终淡漠,“许如意,我没你那么歹毒的心思。你过得怎么样都是你自己的造化,成也好败也罢,和我无关。”
“是你自己把所有的砝码都加诸一个心思不定的男人身上,愿赌服输,你现在质问我就能让你成功吗?”
系统告诉过向嘉莹,许如意当初是可以选择攻略对象的,是她自己选了郁修诚。
相比起她,许如意的初始处境要好太多,她本可以走出一条精彩的路。
许如意沉默了许久,突然笑出声,“向嘉莹,你得意什么?”
话音刚落,她已经站起来,高高地扬起手。
一切发生得太快,向嘉莹躲闪不及。
预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
视线里落下一片阴影。
“住手!”
郁修诚怒喝出声,将许如意一推。
许如意踉跄着后退,倒在座椅旁,腰部撞上了尖锐的边缘。
她痛呼出声。
然而郁修诚的眼里只有向嘉莹,他握住向嘉莹的肩,仔细端详。
“你有没有事?”
向嘉莹躲开他的手,摇摇头。
许如意内心的愤恨达到极点,她顾不得形象,嘶吼出声:“阿修,你清醒一点,我才是你爱的人,这个女人,她就是个骗子。你忘了吗?他趁你情伤,处心积虑地接近你。”
攻略者不能向被攻略者主动暴露身份。
许如意不知道郁修诚早已知晓,她不甘心,还想再试试。
谁料郁修诚听罢,面上寒意更甚,眸子里的光让她胆寒。
“她的身份我都知道了。当初就是听了你的挑拨,我才开始怀疑她。许如意,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耍这些小把戏,轮不到那个系统,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许如意瞪大双眸,僵在原地。
系统提示任务失败的声音响起。
她咬了咬牙,手脚并用地来到郁修诚脚下,抱住他的裤腿哀求:“阿修,我和她是一样的,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我痛苦死去吗?”
郁修诚看都没看她一眼,皱起眉后退两步,语气冷漠至极。
“这都是你应得的。”
许如意失了全身力气,瘫坐在地。
望着郁修诚和向嘉莹先后离去的身影,她决定放手一搏。
22
隔天,向嘉莹来到公司,发现同事们都在看着她指指点点。
她正奇怪,顾悦心发消息过来。
“看热搜。”
向嘉莹点开,许如意实名出镜,发了一条长视频。
视频里,她素颜,哭得楚楚可怜,控诉向嘉莹破坏她和郁修诚的爱情长跑。
为了证明二人的感情,她晒出了许多甜蜜合照和聊天记录。
向嘉莹记得,那都是她曾发给过自己的。
底下的评论大部分都是同情力挺她的。
向嘉莹不禁感叹,互联网没有记忆。
哪怕之前他们的感情纠葛已经闹出不小的动静,甚至经历了反转,对于吃瓜群众而言,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笑笑就忘。
向嘉莹的信息又一次被暴露。
除了网络上的辱骂,这一次有人堵到单位门口来拉横幅。
为首的几个开着手机直播,义愤填膺地喊:“家人们,我现在就在小三单位楼下!看她敢不敢出来!”
有同事坐不住向设计院领导提议:“这次舆论太大了,度假村项目是我们市的形象工程,我建议清除人品败坏的工作人员。”
顾悦心听闻消息,在视频那头气到脸色铁青。
“真是给她脸了!正好今年的公关费没地方花,我们来好好陪她玩玩!”
向嘉莹拦住:“这钱花在她身上不值当,放心,我有办法。”
许如意敢发难,不过是笃定她离开攻略世界后,手上没有任何证据。
可她错了。
稍晚些时候,向嘉莹注册了账号,发出了一段视频。
正是许如意来找向嘉莹时的咖啡馆监控。
许如意的跋扈、怨恨一览无余,向嘉莹还贴心地剪辑掉了关于系统的部分。
许如意曾用剪辑过的电话录音将她打入深渊,如今向嘉莹如数奉还。
视频一发出,舆论哗然。
郁修诚很快站出来,晒出了和向嘉莹的结婚证、离婚证,坦诚自己在婚姻存续期间出轨,近期因为性格不合,和许如意分手,许如意情绪激动才会策划这一切。
这下情势分明,许如意是实打实的小三,还因为怀恨在心,倒打一耙。
许如意过往的绿茶事迹全被扒了出来。
网友痛斥两位渣男贱女。
郁修诚公司受到牵连,股价暴跌。
他完全不在意,当晚给向嘉莹打电话,“嘉莹,你还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向嘉莹冷笑,她不过是为自己讨回公道。
“不用,我只求你别再纠缠我。”
他似乎没把她的拒绝放在心上。
风波过后,向嘉莹去单位上班,正遇见郁修诚和他的几个兄弟从院长办公室走出来。
院长高兴地握住郁修诚的手说:“感谢郁总和各位,给度假村项目的赞助。”
等院长离开后,郁修诚和那几个兄弟追上她。
几个人围在她身边,神情歉疚,齐声开口:“嫂子好。”
她急忙环顾四周,这副阵仗已经吸引了过路的人。
她按捺住心里的怒气,冷下脸:“别了,我算你们哪门子嫂子?你们愿意赞助,我代表整个团队表示感谢,正常的商业合作,谁也不欠谁。”
他们面面相觑,在郁修诚的眼神暗示下,朝向嘉莹鞠躬道歉。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向嘉莹再也忍不住,语气急切,“郁修诚,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郁修诚深深看着她,恳切地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诚意地悔过自新。”
向嘉莹觉得有些无力,将他拉到僻静处。
“我们谈谈。”
23
“郁修诚,你的悔过和伤心我相信都是真的。”
郁修诚的双眼一亮。
他心想,嘉莹的心最软,只要他再努力一些,她一定能够看到他的改变,说不定就能回心转意。
于是他急不可耐地接话:“比起对你的伤害,我做得还不够,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向嘉莹笑了笑,话锋一转,“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不在意你的心里有谁了。”
郁修诚怔住,眸底显出受伤的神色。
向嘉莹没看他,接着说:“我这次回来确实是因为你。”
闻言郁修诚心底浮现一丝希望。
可下一秒,向嘉莹平静的话语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系统察觉到你的状态不对,让我回来和你说清楚,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
“嘉莹……”郁修诚嗫嚅。
向嘉莹依旧没看他,眸光落在虚空一点,半是感叹半是回忆。
“你知道我死前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怎么能奢望一个把我当替身的男人真心待我呢?”
“我们的感情就像无根之木,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论再如何努力灌溉,终究无法开花结果。”
“所以即便没有流产、没有羞辱,从你一时意气和我结婚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会分离。”
郁修诚的脸色瞬间灰败。
向嘉莹的每一句话,都像在他的心上凌迟。
他痛得无法呼吸,艰涩开口:“嘉莹,不要再说了。”
向嘉莹默了片刻,终于看着他的眼睛说:“今天这种事情,请你不要再做了。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你如果再纠缠就是骚扰了。还有,你和许如意的感情问题,我希望不要再殃及我。”
说完她抬脚欲走。
“等等。”郁修诚深吸一口气。
“如果当初,我不把你当替身,尊重你,全心全意地爱你,我们现在应该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了吧?”
向嘉莹几乎没有犹豫:“郁修诚,人生没有如果,还有,别再自欺欺人。即便没有许如意也会有王如意、张如意,说到底,是你没那么爱。好在我也醒悟,不爱了,我们扯平。”
这次郁修诚没有再叫住她。
回去的时候,郁修诚的那群兄弟还未离开。
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站在那里,看向嘉莹的眼神带着明显地讨好。
她露出一个笑:“还记得吗?当初你们谈笑间说我连许如意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正好今天你们都在,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来参观一下?看看我是怎么推进项目的。”
阳光下,向嘉莹的眼神炯炯,那群贵公子纷纷低下头。
郁修诚慢慢走了过来,眼睫轻颤,欲言又止。
向嘉莹坦然和他对视,毫不躲闪,早已不是从前谦卑隐忍的姿态。
郁修诚在一瞬间恍然,向嘉莹已经生出翅膀,要飞往更广阔的天地了。
郁修诚带着一众兄弟狼狈离开。
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
有一个人终究耐不住,小心翼翼地向郁修诚提议:“阿修,我看算了吧。”
其他兄弟纷纷附和:“嫂子和从前太不一样了,我看她是铁了心地要开始新生活了。”
“是啊,听说她事业做得很不错,成为有名的设计师指日可待。”
“说真的,到那时,想和她交朋友的人估计能从这排到法国。”
“闭嘴!”郁修诚大吼。
众人噤声。
就连他们都看出来向嘉莹对曾经再无留恋,何况是他?
郁修诚痛苦地扶住额头。
24
向嘉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郁修诚。
度假村项目一阶段顺利完工。
庆祝仪式当天,来了很多人,郁修诚也在其中。
向嘉莹只和他打了个招呼,再没说其他话。
剪完彩,她和各路人寒暄了一阵,就躲到角落里图个清静。
顾悦心找过来,和她闲聊了两句,突然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我,我大概是中暑了。”
向嘉莹想起自己车里还有中暑药,扶顾悦心坐下,立刻赶往停车场。
她在车里翻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心急如焚。
这时,车窗被人敲响。
她抬眸便看见郁修诚站在车外,手里拿着的正是治中暑的药。
她赶忙下车,接过,向他道谢,就要奔回会场。
郁修诚紧随其后。
就在这时,一辆车朝他们直直地冲过来。
向嘉莹定睛一看,驾驶座上的人是许如意!
许如意任务失败后,想要给向嘉莹泼脏水未果,还被郁修诚打脸。
这次的舆论比之前的影响都大,她的名声彻底毁了,讨伐她的人源源不断。
系统告诉她,她在这个世界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并且作为她攻略失败和之前违反规则的惩罚,她的死法会很凄惨。
她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噩梦不断。
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向嘉莹现在能这么风光?而她,明明比向嘉莹做得更好更努力,却只能默默死去?
她在电视上看到度假村要举办仪式的消息,一早就来到停车场观察,准备找个机会混进去,给向嘉莹一个教训。
没想到居然发现郁修诚和向嘉莹在这种地方举止亲密。
瞬间嫉妒和不甘席卷了她,她猛踩油门朝他们撞去。
电光石火间,郁修诚大力将向嘉莹推开,自己被许如意逼到墙角。
车头撞碎骨骼的声音分外清晰。
郁修诚痛得大喊出声。
许如意已经癫狂,面目狰狞地倒车,准备朝向嘉莹的方向驶来。
“跑!快跑!嘉莹!”郁修诚用尽全身力气吼着。
所幸这时警察赶到,逼停了许如意。
她被控制住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咒骂。
“为什么你们没死啊?”
“都是你们害我变成这样的!”
“向嘉莹,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郁修诚脸上毫无血色,有气无力地斥责:“许如意,不想在监狱里难熬,就给我闭嘴!”
许如意双眼通红,看向下半身已被鲜血浸润的郁修诚,仰天大笑。
她脸上的肌肉颤动着:“郁修诚,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居然为了一个替身抛弃我。这是你的报应!”
郁修诚被送进医院,立刻进行了手术。
向嘉莹跟着去了,他的兄弟们也很快赶到。
等待的过程中,她问了顾悦心情况,好在她没什么事。
手术半途时,她接到设计院电话,需要立刻赶回去。
向嘉莹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郁修诚最终保住命,双腿落下终身残疾,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时,表现得很平静。
以至于他的兄弟们都怀疑他是不是把脑袋撞坏了。
有人提议要把这事告诉向嘉莹,被郁修诚严词拒绝。
“我腿的事情,你们谁也不许告诉她,不然兄弟没得做!”
他是心甘情愿救她的,况且许如意这么疯狂,归根到底责任在他,事到如今,他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让向嘉莹留在她身边。
因为那不会是爱。
“阿修,不告诉她可以,但我们打个电话让她来看看你总没问题吧?”
郁修诚没说话。
向嘉莹接到电话后,趁午休时间去了一趟医院。
病房里很安静,郁修诚靠在枕头上小憩,整个人苍白脆弱。
他听到关门声,睁开眼。
“你来了。”
向嘉莹“嗯”了一声。
“给你带了鸡汤,趁热喝。”
郁修诚挣扎着要坐起来,向嘉莹扶住他。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向嘉莹坐下来打开保温桶,一口一口地喂他。
郁修诚笑了笑:“真好,还能喝到你熬的鸡汤。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高烧不退,用了各种方法都不见效,你急坏了,不眠不休地给我降温,后来烧终于退了,你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说的就是鸡汤。”
“现在想想我那时挺任性的,你已经很累了,我还不知道心疼你。”
向嘉莹闻言,伸出去的勺子在半空中顿住。
25
“郁修诚,你现在说这个挺不合时宜的,那时我甘愿付出是因为我爱你,可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来是出于对你救我的感谢,仅此而已。”
郁修诚眸光一暗,喉头泛起苦涩,“我都知道。我只是奢望你对我还有一点点心疼。”
向嘉莹没说话,继续喂他鸡汤。
室内一片沉默,一碗鸡汤很快见了底。
“什么时候走?”郁修诚盯着她的脸问。
向嘉莹怔了怔。
这几天她也有些焦躁,不知道这个任务什么时候算结束。
她思索片刻说:“我想应该很快了。”
郁修诚又问:“能不能晚一点再走?”
向嘉莹反问:“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分别吗?”
郁修诚的眸光定在她柔婉的眉眼间,不舍得移开。
半晌,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向嘉莹和他再没什么好说,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
病房外的走廊,郁修诚的兄弟们一直在偷听。
此时他们拦住向嘉莹,语气不忿:“你也太绝情了吧?你知不知道阿修都为你做了什么?”
“知道啊。”
向嘉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是让我去饭局上供你们羞辱取笑?是还没离婚就着急把我赶出家门?还是为了给许如意清白向媒体公布我是小三,泼我脏水,让我差点毕不了业?”
一群人脸色大变,哑口无言。
等向嘉莹离开后,他们才小心推开郁修诚的病房门。
郁修诚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窗外的树影发呆,无知无觉。
只是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向嘉莹回去的路上,系统再次出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可选择时间脱离攻略世界。”
向嘉莹想了想回:“就明天吧,我和顾悦心同一架航班回去。”
等飞机落地,她也会从攻略世界回到现实世界。
临行前,短暂共事过的同事、领导们都来送向嘉莹。
突然有个快递员拿着一个包裹走到向嘉莹面前。
“这里有您的一份快递。”
向嘉莹端详了一番,没写寄件人。
她有些疑惑,谁会在她走前寄快递?
登机后,身边的顾悦心早早戴上眼罩熟睡,她才把那个神秘包裹打开。
是一本相册。
打开全是她,只是像素似乎都不够清晰,看起来是用非相机拍的。
她一页页翻过去。
有她坐在沙发上看剧开怀大笑的样子。
有她蹲在花园里种花温柔浅笑的样子。
还有她指着某人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所有的照片里,她都在笑。
每一张,都只有她,没有任何其他人。
她瞬间明白过来,这是郁家监控拍到的画面。
最后一页附着一张纸条,笔迹遒劲,写着:愿你想起从前,只有欢笑,没有泪水,也没有我。
向嘉莹合上相册,望着舷窗外的云海,突然想起看过的一段话。
说人在旅途中最容易熟睡,因为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总会有确切的目的地。
人生前路茫茫,能明确下一站去哪,已是极幸运的事。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既然已经足够好运,就该全力以赴,不要让旧人旧事成为负累。
下机时,她把那本相册扔进了垃圾桶。
需要靠回忆过活的人,不是她。
永远都不会是。
攻略世界里,随着向嘉莹的消失,她回来后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
除了郁修诚,其他人都没有向嘉莹死而复生的这段记忆。
相熟的人只记得郁修诚为了许如意和向嘉莹离婚,结果向嘉莹在离婚当天出车祸意外身亡。
郁修诚伤心不已,幡然醒悟,和许如意不了了之。
许如意自甘堕落,做了违法犯罪的事,被关进监狱。
在监狱里吃饭时,被卡住喉咙,窒息而亡。
郁修诚一觉醒来,腿神奇地恢复。
一改从前的浪荡作风,他摇身一变成了工作狂,几乎和从前的兄弟们断了联系。
大家都找不到他,相约去他家里看看。
却发现他家里有一面墙,满墙都是向嘉莹的照片。
郁修诚见了他们,面色未变,只是始终淡漠,像个游魂。
兄弟们觉得郁修诚不能这样下去,在向嘉莹去世一周年后,千挑万选给郁修诚找了个很像向嘉莹的姑娘。
当那姑娘出现在郁修诚面前,抬眼怯怯地看着他时,郁修诚发了好大的火。
他红着眼,把在场的兄弟都揍了一遍。
直到他打累了,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回到别墅,满室孤寂。
他不可抑制地痛哭出声。
爱是那么短,遗忘却那么长。
此后,任何公众场合,他再未提到过向嘉莹。
兄弟们却都明白,越是讳莫如深,越说明刻骨铭心。
郁修诚的身体很快透支,一次昏迷后,他被诊断出胃癌晚期。
死之前的那段时间,他找人给自己建了一座小木屋。
和向嘉莹的设计图一模一样。
某天,他躺在大槐树下的摇椅上,望着满天星空,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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