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请客
对于这样的结果，花蕊娘说不上满意，可也说不上不满意。
秦氏虽然吃了亏，但和花玉朗跟花云娘的遭遇比起来，却根本连皮毛都算不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如今的礼教下，仿佛“得理不饶人”，也是一种不好的品行。尤其是小辈这样对待长辈，更是要惹人诟病的。
花庆余实在是够聪明，明面上看来，他是打了秦氏，又替花蕊娘她们几个不疼不痒的“做了主”。可实际上，这样却是对他自家最有利的处理办法。
“瞧你们俩这摸样，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去，”吴婆婆笑着扯了扯花蕊娘破烂的衣袖，又忍不住摇头道：“伤着哪儿了没？瞧她这下的狠手……”
赵氏“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花云娘闻言也禁不住弯了嘴角。
“咋了这是？”吴婆婆完全摸不清状况，一脸茫然地看向她们。
“娘……”赵氏走上来扶了吴婆婆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然后又接着笑道：“我看蕊娘这法子好，看她下回还敢不敢来撒泼。”
“简直是胡闹……她也没吃上亏，你们自己还得添上两件衣裳。”吴婆婆一脸的不可思议，想了想也忍不住笑道：“不过这样也好，啧啧，蕊娘你这副狠劲，可不比后生小子差。”
“婆婆，”花蕊娘让她们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拉着花云娘进屋换衣裳去了。
“还真是可惜咱们这两件衣裳了，就该让大伯娘赔给咱。”花云娘一边解着衣裳系带，一边气哼哼地说道。
花蕊娘抿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指望她赔呐，大伯娘那样的人，能舍得掏银子出来？”
“可不是……”花云娘轻轻撅了嘴，复又咧开嘴笑道：“不过那几下还真是解气，看她下回还敢不敢来。”
“我还嫌不过瘾呐，”花蕊娘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大伯那人，心思深，往后你们见了他，还是躲着点走的好。”
花云娘定定地点了个头，又接着道：“要是大伯不来，大伯娘是不是还得吃亏？”
“要是咱们先去请里正就好了，”花蕊娘慢条细理地将脱下来的衣裳叠好，一边轻声道：“大伯娘这样的人，怎么叫她吃亏都不够，最好是一次让她怕到底，她才知道咱们是不好欺负的。”
“嘿嘿，姐你可真厉害，”花云娘笑了笑，面色忽然又沉了下去：“要是姨娘能跟你一样，咱们就不用受欺负了……”
唉……花蕊娘忍不住在心头叹了口气，眼珠子一转，一把就将花云娘穿衣裳的手按住了：“别换了，穿上刚才的衣裳。”
“咋了姐？”花云娘让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赶紧穿就是，”花蕊娘自己也胡乱将才脱下来的衣裳又穿好，打开房门拔脚走了出去。
赵氏和吴婆婆正在帮着收拾院子，花蕊娘连忙冲着她们挥了挥手：“婆婆婶子，先别弄了，我还想请里正大爷他们过来一趟。”
“为啥？”吴婆婆和赵氏一阵面面相觑，花玉朗禁不住面色一紧，一脸后怕地跑过来抓着花蕊娘的手：“怎么了姐？大伯娘又来了？”
“没事儿，朗哥儿不怕。”花蕊娘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走过去凑到吴婆婆和赵氏身旁，又招手叫厉大过来。
商姨娘抱着花蕊娘刚才扔下的猪腿站在旁边，花蕊娘往她脸上看了看，还是出声将她叫了过去。
“这……”听完花蕊娘的话，吴婆婆顿时就有了几分迟疑。还是厉大脑袋转得快，立刻就附和道：“蕊娘想得周到，是这么个道理。”
“恩，”花蕊娘点点头道：“今天听见这话的人也不少，就怕万一有人上心，咱们自己先到里正那儿过一遍明路，也省得惹麻烦。”
“就听你的，蕊娘你啥事儿都想得周到，我们没啥意见。”赵氏也跟着点头。
“那行，就麻烦婶子和大叔去请一趟。”毕竟是两家人的生意，花蕊娘也不好独专。见他们都同意了，这才放心道：“咱这院子也不急着收拾，倒不是为了讨什么公道，总要让别人看一眼，记在心里。”
听见他们都这么说，吴婆婆自然没什么意见。赵氏和厉大就立刻出了门，往村子里头的里正家去了。
“姨娘有什么想法没？”看商姨娘要抬脚往灶间走，花蕊娘又接着问了一句。
“没，没啥……”商姨娘惯性地垂了眼皮，低声答了一句，便迈着小碎步往灶间去了。
吴婆婆看在眼里，嘴上虽然没说什么，面上却也有了几分无奈。
一户农家院子里，六十多岁的里正陈大爷正在满意地查看自家栏里的几头大肥猪。
“老头子，你听说了没？”陈大娘风风火火地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口沫横飞地将才听来的闹剧说了一遍。
“这花家大房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里正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皱紧了眉头，沉声道：“那几个小娃子家家的，他们咋还好意思去闹？”
“可不是，大白天光的，追着满山遍坡的打，她家那两个崽子，啥时候见她舍得伸下手。”陈大娘也有些忿忿不平。
里正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一个村子里头住着，虽说大人不作法……可跟小娃子扯不上啥事儿，往后你们多照看着点。”
“哎，”陈大娘应了一句，见他转身想往屋子里走，又赶紧将他扯住了。
“花家二房那几个，也不知道和厉家的人到底捣鼓了啥生意，能惹得她大伯娘眼红？”
里正皱了皱眉头，回过头来道：“你啥意思？”
“啥意思，”陈大娘一拍大腿，凑到他耳朵边来，小声地说道：“咱们村可没啥出产，要真有啥能挣钱的道，都乡里乡亲的，他们咋也该带上一把……”
“你成天跟着孔老四家那婆娘瞎嚼啥舌头？”里正有些生气：“人家有啥道是人家的本事，别成天跟着瞎琢磨。”
说罢他便扭了头，一脸不耐烦地进屋去了。
隔得不远处的一户农家院子里，族老孔四爷正在听自家儿媳妇说着刚才的见闻。听到高兴处，他连眼睛都咪了起来。
“不愧是城里来的，几个小娃子不简单啊。”孔四爷跟里正的反应截然不同，他一脸兴奋地磕了磕烟杆头，站起身来道：“我得出去问问，要真有啥能挣钱的法子，咱们家可不能落了后。”
他儿媳妇等的就是这句话，忙不迭地点头怂恿自家公爹出去。谁知孔四爷刚往院门口迈了几步，就看见赵氏和厉大推门走了进来。
花蕊娘家的院子里，吴婆婆正在和花蕊娘小声地说着话。
“这不能吧……都一个村子里头住着，虽说平日也不见哪家怎么热心，可怎么着也不能算计上……”吴婆婆摇了摇头，仍是有些一脸的不可置信。
“婆婆，你就是心太好了，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花蕊娘笑了她一句，又伸胳膊拐了拐吴婆婆，低声道：“婆婆你猜咱们今儿去镇上这一趟，卖了多少银钱回来？”
“多少？”吴婆婆连忙问。
花蕊娘轻轻一笑，刚要回答，就看见花玉朗哒哒哒地跑了进来。
“姐，婶子她们回来了……”
花蕊娘和吴婆婆对视了一眼，立刻站起身来装作忙碌地收拾院子。
“你呀，往后肯定啥亏也不能吃。”吴婆婆看见花蕊娘又伸手将自家眼睛揉红了，就小声地笑了她一句。
“娘，几位大叔来了，”赵氏喊了一声，吴婆婆连忙拉着花蕊娘迎了上来。
赵氏她们这一趟请了里正和村里的另外几位族老过来，看见花蕊娘家的院子里这一副鸡飞狗跳的阵仗，几位老人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些气愤的神色。
里正陈大爷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看着一旁的花蕊娘却又没有开口。
吴婆婆和花蕊娘赶紧将他们请到屋子里坐了，一旁的商姨娘又连忙端了水上来。
孔四爷喝了一口加了白糖的水，就啧啧地开口道：“这花家二房的日子还真是过起来了，都舍得上白糖招呼客人了。”
这话说得可不那么中听，里正和另外两位族老立刻看了他一眼，都纷纷放下水碗，一脸关切地看向了花蕊娘。
花蕊娘赶紧行了个福礼，小脸怯生生地说道：“小女花家蕊娘，见过几位大爷。”
“行了，乡里乡亲的，客套啥。”里正扬了扬手叫她站起来，眼睛往院子里扫了一圈，面上又有了几分不落忍。
吴婆婆趁机笑了一下，开口道：“今儿请几位老兄弟过来，实在是蕊娘这孩子有件事儿，想麻烦一下大家伙儿。”
“哦？”里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往一旁的商姨娘身上看过去。商姨娘眼神闪了闪，立刻垂了眼皮，脚步轻轻地退了下去。
花蕊娘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恭敬地冲着里正道：“蕊娘家里人丁单薄，唯一的小兄弟年纪尚幼，还请几位大爷不要怪责蕊娘没了礼数。”
她这么一说，以里正为首的几位族老面上都有了几分不好意思，他们刚才心里可不都在想着，让一个小孩出来待客说话，实在是失礼至极。
花蕊娘轻笑了一下，接着道：“今儿请几位大爷过来，是想跟几位商量一下，明年咱们村子里开办作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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