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做贼心虚
吴婆婆闻声出了屋子,冲着刚踏进院门的厉三迎了过去。厉思良也跟着凑上前,拉着厉三就忙不迭地问长问短,惹得吴婆婆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敲,又大声唤赵氏拿帕子出来给厉三擦汗。
上次花蕊娘她们分家之后厉三就回镇上去了,这会儿难得到家,他们一家人肯定有许多话要讲。花蕊娘笑着喊了声“三叔”,便跟吴婆婆打了招呼,转身准备回家去。
“蕊娘慢着,”厉三接过赵氏递过来的巾子在头上抹了抹,开口将她叫住。花蕊娘停住脚步等着他往下说,厉三却仿佛有些不善言辞,只伸手向门外指了指。
“是打好家什了?”吴婆婆笑眯眯地问了一句,见厉三点了个头,便招手叫过花蕊娘往门口去。
门外停着一架大板车,上头堆着几块床板和一张床架,还有一张方木桌和四根木凳,都是没上漆的。
厉三跟着走了出来,指着车上的东西对花蕊娘道:“上漆得另外加钱,我想着也用不上。都是跟我一块儿做活的木匠打的,手艺好得很。”
“上次说了得再给你们打一架床,你三叔回镇上之前就去山里砍了几根木头。”吴婆婆笑着接口,又走上去仔仔细细地查看木器的接缝处。
这几天只顾着盘算挣钱的活计,花蕊娘自己都已经把这事儿忘了,没想到倒吴婆婆他们还一直惦记着。她心头一暖,立即冲着厉三笑着道了谢,又转头向吴婆婆道:“工钱是多少?这是我们该出的,婆婆你可不能拦我。”
“不拦你,不拦你,知道你们几个能自己赚钱了。”吴婆婆打趣了一句,检查了所有的木器做工都还算精细,就点了点头,唤过厉思良和厉三一块儿,帮忙把东西抬到花蕊娘她们院子里去。
商姨娘和花云娘她们见了这些崭新的木器,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招呼着往另外一间空屋里放。花蕊娘问了厉三一共是四百文的工钱,便进屋取了钱袋子,想了想觉得这工钱太过便宜了些,又不放心地补问了一句。厉三只说这位木匠是与他交好的,所以只费了几个辛苦钱,花蕊娘将他谢了又谢,才捡出一块四钱出头的碎银块递给他。
送走了吴婆婆他们,商姨娘就赶紧打水来将桌凳上的灰尘擦洗了个干净。晚饭就摆在了新桌子上,看着屋子里总算没那么空荡荡了,一家人的脸上都是笑意涟涟。
最高兴的是还是花玉朗,有了新床,往后他就不用和两个姐姐挤在一块儿。商姨娘也终于舒了口气,毕竟都是快十来岁的孩子,再是亲姐弟,时间长了总难免惹人说道。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尽,花蕊娘她们几个趁着这个功夫就赶紧打络子。顺便商量着啥时候去镇子里一趟,买棉花和棉布回来做被子铺新床。
晚上赵氏给她们端了一大瓷碗馄饨过来,又请商姨娘明天过去帮忙。瞧她一脸的笑容,花蕊娘就知道有好事,一问果不其然,原来是和厉三定亲的那家,明天要过来回礼了。
商姨娘干脆地应下,又笑着问道:“啥时候的期辰?”
“翻年过去二月初九,我娘专程去请人合的期辰。为了他三叔这事儿,我娘不知道念叨过多少回,这下可好了……”赵氏一张脸上笑微微的,显然也是为了这门亲事欢喜不已。
“吴婶为人宽厚,将来就等着享福了。”商姨娘接了一句,面上就有了些怅然的神色:“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马家坳那边的,也是家里的老幺,”赵氏含混地答了一句,见花蕊娘她们几个手上的活计一直没停,又劝她们早些歇息,免得伤了眼神。
赵氏走了以后,花蕊娘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一晚上也不能多挣几个大钱出来,万一伤了眼睛,这年代可没有什么补救法子。便叫花云娘收了东西,姐弟几个轮着去打水洗漱上床睡觉。
身旁的花玉朗发出匀称的呼吸声,已经是睡得熟了。花蕊娘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会儿的月光已经不复夏日里的明亮,惨白惨白的从窗棂空隙处透进屋子。花蕊娘往窗户这边侧了侧身子,月光打在她的小脸上,映照出满脸的愁绪。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琢磨着,凡是能挣钱的法子都想了一遍。要不就是不大现实,要不就是本钱不够。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实际可行的。
眼看天就要冷了,床上的褥子得加一床厚的,窗棂纸也得重新糊一遍;还有四个人的衣裳,桃源县的冬天可是浸骨头的冷,没有棉袄熬不过去……
这些都是银子,光靠着打络子做手绢,就是把手指头都磨细了,也一下子换不回来这么多钱。
这些话也不能对别人说,花玉朗和花云娘还小,说了也只能平白让他们恐慌。商姨娘又是个没主意的……这所有的担子,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
花蕊娘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听到花玉朗扯了几下鼾声,便翻过身来拍了拍他的后背。想着明日还要早起,只得强迫自己闭了眼。
一大早起来,商姨娘将赵氏昨晚送来的馄饨热了当作早饭,见外面太阳好,便准备把被子和褥子拿出来晒一晒。
花蕊娘刚刚夹起一个馄饨,看见商姨娘进屋去拿被子,突然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扔下筷子飞快地跟了进去。
“怎么了?”商姨娘刚把被子拢起来一半,见花蕊娘慌里慌张地看向自己,便奇怪地问道。
“没,那个,姨娘……我还有些困,还想躺一会儿。”花蕊娘情急之下胡乱编了个借口,不等商姨娘回答,便踢掉鞋子一骨碌钻进了被窝,又伸手扯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不舒服?”商姨娘让她唬得一楞一楞的,连忙走过去探她的额头。花蕊娘心头跳得咚咚作响,赶紧摇头道:“没事,就是困了,再让我睡会儿。”
说着她还故意打了个呵欠,又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商姨娘。
商姨娘怔怔地收回手来,张了半天的嘴才应了一句:“那好,你再睡会儿,我给你把饭留着,待会儿你起来了自己热来吃。”
“嗯,”花蕊娘忙不迭地点了个头,见商姨娘走出去带上了门,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轻轻地舒了口气。
还好没被她发现,差一点就忘了这事儿……花蕊娘从褥子下面掏出那根黑色的系带,攥在手里看了半天,又将它塞进了怀里。
一会儿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收拾碗筷的声音,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花蕊娘连忙将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
“蕊娘,我们去你婆婆家了,你记得起来热了馄饨吃啊。”
“哎,”花蕊娘故意用迷迷糊糊的声音答道:“知道了姨娘,你们去吧。”
听到院子里没了动静,花蕊娘赶紧翻身爬了起来。怀里的系带似乎烫得怕人,家里连个柜子也没有,别说是藏东西了……花蕊娘在屋子里犹豫了好半天,才穿上鞋走出屋子,从篱笆墙这边出了门。
得扔个远点的地方才行,花蕊娘暗暗琢磨着。瞅着四处无人,便撒开腿往田坝另外一边的小山坡上跑了过去。到了坡底下,瞧见田坝上有许多出门做活的人,便索性往上面的树林子里面钻了进去。
这个季节林子里已经堆了许多落叶,花蕊娘往深处走了几步,才将一棵大树底下的落叶扒开,小心翼翼地将系带放进去,又重新捞了叶子掩在上面。左右转着看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这才拍着手喘了两口气。
林子里面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小鸟飞过枝头带来一阵扑梭梭的声音之外,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厉思良可说过,他们最爱来这边逮兔子……花蕊娘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便走过去在那堆落叶上面又踩了两脚。
“果然最毒妇人心啊,所需之时,视之如珍宝;无用之际,便弃之如敝履……”
一个清亮的男声突然从头顶传来,花蕊娘脚下一顿,立刻就愣住了。
“你家大人没教过你?一个小姑娘不要随便往深山老林子里面乱跑吗?”
这声音好生的耳熟,花蕊娘扬起脖子转着找了一圈,才看见前方的一棵大树顶上,横坐着一个人。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楚眉眼,但那说话的语气,和英挺的身形,不是这系带的主人是谁?
刚才来的时候可没发现有人,他肯定一早就在了……一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全被他看在眼里,花蕊娘只恨不得干脆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你这小姑娘好生的奇怪,我好心借你腰带,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挖个深坑将它埋起来。埋起来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跺上几脚。我可是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惹得你怨愤至此?”
“我,我……”花蕊娘一时语塞,只得轻轻低了头,差点将两根手指头都绞成了麻花。
那少年忽然轻笑了一声,站了起来纵身跳到树干上,双手抱树蹭蹭蹭地就滑了下来。见花蕊娘一脸的目瞪口呆,他唇角微微一弯,两步走到花蕊娘身旁将她挤开,弯下腰拨开落叶把系带捡了起来。
这少年抖了抖系带上的泥土,突然一下凑到了花蕊娘面前:“你究竟是哪家的小姑娘?我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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