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做好心理准备

路面还是很湿滑，余思渺坐在车上，心思飘得很远，她出来得急，穿得很单薄，加上外面又在吹风，手脚都是冰凉的。

周衍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结果被拒绝，两个人一时间无话，到了工厂，张主任立刻迎了出来。

在他看来，余思渺迟早都是要出局的，所以他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余总，其实这一次的问题根本不大，你不用那么担心，那些媒体就喜欢乱写，你也是知道的。”

余思渺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一点儿也不想跟他虚与委蛇，直接道：“等一下，你把记录排污量的数据表拿给我，这半年的我都要。”

张主任愣了愣：“余总，这么急么，一起吃个饭再说吧。”

余思渺淡笑：“不，我就在这等着，你赶紧去拿。”

张主任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转脸看向周衍，小心翼翼地道：“周总，我已经订好餐厅了，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余思渺知道他在故意拖延，她拉住周衍的袖子，摇了摇头。

此刻她的身体很虚弱，脸色还有些苍白，周衍顺势将她的手握住，这个丫头看起来无懈可击，但其实脆弱得很。

“也好，先去吃点东西，顺便去买福记的点心给你。”余思渺愣了愣，她的喜好他竟然还记得，心头顿时一暖。

张主任顿时眉开眼笑，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想着等他们去了酒店，再把报告送过去。

余思渺有些头晕脑胀，去的饭店距离有些远，不知不觉地，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昏昏欲睡，哈欠连天。

这几日在医院里，她晚上根本就睡不着，想很多事情，越想就越烦躁，然而此刻闻着身旁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她那颗慌乱不定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餐厅的人气还挺高，几乎是座无虚席。

张主任笑眯眯地说道：“我听说你们要过来，立马就让助理帮我订餐，还好我们下手快，不然位子就被别人抢走了。”

他边给周衍倒酒，边感慨：“这家餐厅的名气很大，还上过某部纪录片，要不是我跟老板关系还不错，估计这顿饭我们都吃不成。”

余思渺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圆滑世故的张主任：“我来之前根本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你是从哪里得知我要来的。”

张主任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听人说的，再说了，我也不是余总你的助理，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行程呢，对吧？”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但依然说服不了余思渺，浅色的瞳眸下一秒变得冷若冰霜，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语气也带着凉意：“那你又是听谁说的呢。”

张主任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给他退让的机会，不由得愣怔在那里，随即又配上笑脸：“我年纪大了，哪里记得清呢，余总你不是来查看环保情况的嘛，等会我就安排人把报表送到你手里。”

周衍也意识到这个中年男人根本不老实，他的话看似于情于理，其实漏洞百出。

余思渺这时候一点胃口都没了，她本就心急如焚，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还漫不经心，这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嘴唇，她严肃道：“张主任，我现在再说一遍，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环保方面的事情很影响企业的形象，企业形象一旦受损，对工厂的订单也会有影响，你必须把最真实情况告诉我。”

顿了顿，余思渺盯着这个犹豫不决的中年男人，缓缓说道：“认识赫莲娜吗？”

对方的眼中很明显的划过一丝诧异。

余思渺吸气：“果然是她。”

她拿起衣服，准备离开，班主任连忙拦住她。

“余总，余总，你先不要急着走，听我解释，我说认识你口中的那位赫莲娜小姐，但我跟她并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什么合作，我们，我们不过是在酒会上打了一个照面而已。”

“如果只是简单的见面，那你为什么这么慌张，说明你心里有鬼，又或者说，是我刚刚的话戳到了你的痛脚，对吗？”

张主任眼皮狠狠一跳，神色变得有些阴沉。

他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心想一个小丫头片子，成天对他指手画脚不说，还百般怀疑他，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恶气。

周衍见他神色不对，连忙将余思渺拉到自己身后，神色变得冰冷，他略略勾了勾唇角，冷笑道：“张主任这是恼羞成怒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赫琳娜手下的一枚棋子。”

张主任咬着牙一声不吭，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论他说什么，都会给对方留下把柄。

一个小丫头片子，他就已经很难对付了，更何况对方还带来了这么厉害的未婚夫，他暗自懊恼起来，那个赫莲娜可是说没那么容易被人察觉的。

这会儿，张主任故作镇定：“周总，话不是这么讲的，我一把年龄了，怎么可能去做别人的棋子呢，你们不要胡思乱想，还是把饭吃完再说。”

此时赫莲娜正在家里看好戏，这会儿网络上全部都是茶方集团的负面消息，还有一些添油加醋的爆炸新闻，编得有模有样的。

她开了香槟来庆祝，瓶盖才刚打开，就得到消息，说是余思渺已经去了工厂。

她本来就是一个生性凉薄而且骄傲的人，所以她绝不允许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

这一次的围剿才刚刚开始呢，这股战火绝不能这么快就熄灭，最起码也要让它蔓延个两三天，能让余思渺肉疼个几天，她也是开心的。

听到环保局正在彻查此事时，赫莲娜笑得妩媚动人。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她跑去工厂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她还以为有什么证据都在那里等着她不成？”

陈燃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

“你给那个主任打个电话，让他把嘴闭紧一点，要知道，像这种贪心很重的人是很容易倒戈的。”

赫莲娜靠近他的怀里，抬头亲了下他的下巴：“这些我都知道，我有分寸的，你不用担心。”

然而，张主任已经招架不住了。

余思渺直接去办公室拿资料：“你是我旗下公司的人，这家工厂是我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我，是已经准备好另谋高就了吗？”

说着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周衍立刻把随身携带的热水袋递给她：“我就说让你多吃一点东西才过来，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干嘛不对自己好一点。”

一旁的张主任变了又变，他此刻心里很复杂。

余思渺一看报表就知道不对劲，上头已经做过手脚，看起来完美无缺，但细节之处根本说不通。

“你想要做假账，还不如让我来做，我不知道别人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但是你要知道，声誉对于一家企业来说非常重要，你现在把它给我毁了，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么。”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在某人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张主任一咬牙，干脆交了底：“我只是配合演一场戏而已，排污方面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那几天……”

余思渺的声音立刻拔高：“什么叫做那几天，你仔细用你的脑子想一想，那条河道附近的居民也在使用，而且还是下游村庄的水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张主任慌乱不已：“对不起，余总，我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拿到更多的好处，所以才做了这么糊涂的事情。”

他本来可以继续演下去，但是在对方的注视下，他根本无处遁形，本来还在休息的经理立刻赶了过来。

周衍一直在照顾余思渺，他也清楚，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网上的声讨水高船涨，甚至还有人说只有这家工厂倒闭，这件事情才能圆满结束。

余思渺咬着嘴唇，愣了片刻，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明天召开新闻发布会，我们要把所有的缘由解释清楚，还有工厂会暂时关闭一阵子，订单方面我来想办法，下面那些员工的情绪也必须安抚好。”

接着又马不停蹄地给余思燃打电话，让他赶紧派人去物色代工厂，一天忙完下来，她已经精疲力尽。

走着走着，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眼前就像黑了屏一样，脚下如同生了根，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衍以为她不舒服，把外套就在她身上：“如果真的不舒服，明天的发布会你就不要出面了。”

余思渺没动，她喉咙发紧，忽然很想问他几个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来。

她的内心过于焦灼，手下便使劲，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脸上愈发苍白，她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

睫毛微颤，抬头望向身旁这个面容英俊的男人，气息有些不足：“周衍，如果哪一天，你不需要跟我扮演未婚夫妻的关系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周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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