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日为奴,终生下贱
张氏抓着黑乎乎的栅栏站了起来,犹如盼救星一般望着外面。
可让她失望的是,来的并不是大夫,而是两个提着桶的官差。
其中一个,就是收了张氏簪子的瘦高个官差。
“大夫来了吗?你去请大夫了吗?”
张氏紧紧抓着栅栏,声音急促地对那官差喊道。
那官差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一边把桶里像泔水一样的饭菜舀进一个个大木盆里,一边慢悠悠地道:“急什么?这牢里有这么多人,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所有人都不吃饭了吧!”
“你……你怎么可以如此怠慢?我的眼睛要是再也看不见了,你担待得起吗?”
张氏感觉一股怒火从她心口直冲脑门,这种被欺辱的感觉,让她愤怒到了极点。
那官差也不理她,直到把桶里的饭菜全都舀进大木盆里,送进国公府的这几个牢房后,他才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药粉扔给张氏。
“不过一点小伤,大惊小怪什么?这里有包包治百病的药粉,用上就是了。”
张氏呆愣愣地看着脚边那包带着油渍的药粉,感觉眼前一片眩晕。
她软绵绵地倚靠着栅栏坐了下来,在又脏又湿的地上坐了许久,才伸手摸向那个薄薄的纸包。
只可惜地上太湿了,张氏抠起来的是一团混和着纸糊和污物的药粉,显然已经不能用了。
“来人,来人!快给我请大夫啊!”
张氏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牢房里,杜英娘给林琦喂过水囊里装着的小米粥,面色从容地从衣服里揪出几团棉花,分给几个孩子,还贴心地给林琦的耳朵里也塞了两团棉花。
做完这些,一转身,却发现林星河正蹲在官差送来的那个大木盆前,拿着木勺有滋有味地喝起了汤。
杜英娘好气又好笑,正要过去,赵清月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夺下林星河手里的木勺一闻,皱眉道:“这汤都馊了,不能喝!”
林星河咂了咂嘴,赞同地点了点头:“嗯,馊了。”
杜英娘见那颜色不明的汤水里飘着几片连猪都不吃的烂白菜叶子,忙拿过水囊,让林星河漱口。
林星河灌了一大口水,仔细漱漱口,然后……额,咽了下去。
一家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林星河眨了眨那双好看澄澈的眼睛,一脸无辜道:“你们看着我干嘛?”
看着跟孩子似的大哥,林昭昭捂着嘴,第一个笑出了声。
她这么一笑,家里其他人再也忍不住,全都低低笑了起来。
林星河委屈地把头靠在赵清月肩上,嘟囔道:“有什么好笑的?”
虽然他们现在身处监牢,可杜英娘心里却很是明朗畅快。
她招呼大家坐下,一边把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一边笑着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吃饭了。”
说话间,杜英娘就已经拿出了一大包肉包子,还有七八个烧饼。
一家人喝着水囊里的热水,安静地享受着美味的干粮。
对面的牢房里,黄氏那双精明的丹凤眼紧紧盯着杜英娘她们手上的包子,偷偷咽了咽口水。
这要是放在平时,这些吃食,她连看都不会都看一眼。
可被关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又饿了大半天,杜英娘她们手里的吃食好像变得美味无比,引得黄氏的肚子叫个不停。
“那个,大嫂,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要是有多余的吃食,能不能匀一点给我们娘俩啊!”
黄氏为人泼辣,也拉得下面子,张口对杜英娘说道。
杜英娘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吃着手里的烧饼,连看都懒得看黄氏一眼。
“大嫂,你该不会这么小气,连点吃食都不肯分吧?”
杜英娘看向黄氏,冷笑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小气,不分!
黄氏被杜英娘堵得一愣,有些生气道:“好歹你也是雅宁的伯娘,怎么能这么自私,硬生生看着孩子挨饿?”
杜英娘好笑地看了一眼黄氏,应道:“瞧你这话说的,你也是二房、三房那些孩子的婶娘,你那么大方,那么大公无私,刚才为什么只替自己的女儿要吃的,怎么不见你替他们一块讨点?”
“我……你……”
黄氏被杜英娘堵得哑口无言,气鼓鼓地走到林雅宁身边坐下了。
周氏嫌恶地看了黄氏一眼,心里暗骂,这蠢货当真是没用,两句话就被人羞辱回来,且看她怎么应对杜英娘。
周氏刻意清了清嗓子,抬了抬下巴对杜英娘道:“大房的,大人就算了,这些孩子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你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就不心疼?
还不快扔些干粮过来给他们吃?”
一听周氏开口,杜英娘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冷冷瞥向周氏,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翠啊!”
时隔多年,再次听见自己的本名,周氏顿时一愣。
跟在荣阳郡主身边的时候,她的确叫小翠。
依附上林鹤堂之后,林鹤堂嫌她名字土气,给她改名叫周翠烟。
没想到杜英娘的胆子这么大,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她。
“杜氏,你好大的胆子!”
周氏气得浑身哆嗦,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指着杜英娘大声咒骂。
杜英娘盯着周氏气得发紫的脸,慢悠悠地道:“一日为奴,终生下贱!我说的不对吗,小翠?”
“你……你……”
周氏抖着手指指向杜英娘,“你”了半天,都骂不出半个字来。
林鹤堂却听不下去了,他气得猛拍了一把栅栏,怒视杜英娘骂道:“杜氏,她好歹也是你的继婆母,你怎么能如此目无尊长?”
杜英娘冷哼一声,继续强力输出:“连你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一个爬床的贱婢了。
况且,你们不是和我们大房划清界线了吗?现在又来充哪门子的大头蒜?”
夫君和星儿被害之仇,闺女被夺的怨恨,让杜英娘毫无顾忌,想怎么输出就怎么输出。
“反了,反了!来人,来人啊!咳咳咳……”
当了几十年的国公爷,林鹤堂一时忘记了自己已经身陷囹圄,怒气冲冲地对着外面大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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