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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土茅台


几个人围着一片狼藉的村子转了转,谁的心里都谈不上舒服。

        这时,摆席的妇女用手窝住嘴,隔空大喊:“他家老王,快叫陈书记他们来吃饭啦!”

        “哦,晓得。过来了。”老王不紧不慢地答应着,体现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权威。他又殷勤地招呼身后的三个人,“书记,别光谈工作。走,喝点酒去!”

        按照这里的风俗,无论红白喜事,正餐必须是十大碗。现在不是正餐,简餐必须六个碗。乡民们认为,菜碗不能逢单数,六个碗起步。

        单数的菜碗是设鬼的。他们认为。

        依照规矩,这是白喜事,必须要有二碗豆腐,一白一黄。所以,这里把白喜事也叫做“豆腐饭”。

        厨师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光头,肥头大耳,像鲁智深。他戴着一串奇大的木珠手串,说是紫檀,却是红色的,泛着油腻腻的光。他炒完几碗菜,就陪最有身份的主客喝酒吹牛,今天没别的啥事了,其它的菜交给徒弟练手。

        他有个有趣的绰号,叫陈细毛,是陈继发的远房亲戚。

        一共五个人,围着圆桌子坐着。按规矩,席上的客人,逢单数也是不能开席的。

        老王叫来了陈书记的司机。原来他就是上午开吉利的那个人,现在以截然不同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从不待见、到受邀请,成为了座上宾,也算是逆袭了。

        不过,他的脸上涩涩的。

        等六个人都落座了,陈细毛那一双馒头似的手,叭地一声,熟练地拧开了泸州老窖的瓶子,也不言语,一人倒了大半杯。

        “对不住,我不喝酒,开车。”司机首先说。

        “我从来不喝酒的,你们都知道……这样,来杯啤酒吧,陪陪我老弟。”陈继发接着表态。

        “我从来没有喝过酒,啤的也不要。”杜小会说。

        “嗯,我也只喝啤酒,大热天的,喝白酒烧肠子。”李景明接着道。其中真正的原因嘛,只有杜小会心知肚明。

        “耶,嘛回事?!去,背一箱啤酒过来。”大总管发话了,跑堂的妇女哪敢不应承。她把啤酒箱子叮当地搁在地上,从围兜里拿出起子,就一瓶一瓶地开,直到叫停为止。这也是规矩。

        他不好违逆父母官的圣意。

        “好了好了。开个三五瓶‘意思意思就行了。”陈书记叩着桌子、发话了。

        他很自觉,把白酒倒给老王,率先拿过一瓶啤酒,给自己倒满了,然后把酒瓶递给李景明,“我就只能喝这么多,你们自由散打。”

        在这里,他说话是有绝对权威的。

        李景明照葫芦画瓢,把白酒倒给了陈细毛,自己喝啤酒。

        杜小会和司机把白酒都给了就近的两个人,这样,两个人喝啤酒,两个人喝白酒,喝白酒的都是一杯半。还有两个人,不喝酒。

        “大家都辛苦了,来,随意喝点。”陈书记也没起身举杯,说完就直接抿了一口。如果起身得干杯,他可受不了。

        这是绿瓶的燕京啤酒。味道还行。

        “这位干部,初次见面,我们也别讲礼数了,敬来敬去,麻烦。这样,我把这两杯白酒喝完,您喝一瓶啤酒,公平不?”

        陈细毛可能是因为长期守在酒缸旁边,以酒虫的经验,他看得出李景明应该能喝,首先发起了挑战。

        咕噜。咕噜。

        两个人都不含糊,分别亮起了杯底和瓶底。

        “我喝完白的,小老弟,您再来一瓶啤的,可好?!”

        留着小山羊胡子的王仁旦,接着发起进攻。

        “好。”李景明一口气吹完一瓶,夹了一筷子干笋丝炒肉放在嘴里,嘎嘣脆,很香。

        陈细毛的厨艺不错。

        “这洋白酒不得劲……来,搞一炊壶土茅台来,我们陪这位兄弟喝个痛快。我们喝多少白酒,您就喝多少啤酒,好不好?”陈细毛大概很想找个会喝酒的人玩一玩。

        他这是要拼酒么。

        “好。”李景明依然允了。

        他知道,土茅台是农家自己烤的谷酒纯粮酿造,纯天然,好进口。他领教过它的威力,喝起来轻飘飘,喝醉了沉甸甸,头痛得要死。经常有醉汉被酒友抬到池塘里冷水浸泡,也浑然不知。

        陈细毛和王仁旦二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的脸上现出难以觉察的邪笑。

        看来,他们俩经常在酒场上联手合作,配合默契。于是,接下来,他们二人组成了一队,你一杯我一杯,轮番向李景明展开轰炸。

        他们二人喝的是白酒,李景明以一对二,暂时还没有占下风,打了个平手。这一杯倒也没有多少酒精含量,不至于醉。饶是如此,却也架不住喝得快又多啊,很快,桌下就堆满了十个空瓶,把陈继发看懵了。

        “来,再来一炊壶土茅台。”大总管海量,一炊壶足足有五六斤。喝完了,他又要了一提继续喝。

        喝去喝来的,他们喝到了黄昏六点半。

        陈细毛又吩咐徒弟,把主家在集市上打杂货买来的各色菜肴,都炒一点,端上桌来,说是品尝食材性情,鉴别质量,这倒是无可厚非,主家也不会说什么。

        何况恩人在座。如果没有他的主张,自家只得自认倒霉,打脱门牙和血吞,毛也捞不到一根。

        夕阳无限好。

        这时,桌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添上了新的下酒菜,给摆满了,足有十色,无非是鸡鸭猪鱼,农家的四大金刚。

        桌下,则堆了十来个啤酒空瓶,李景明起身走到旁边的无人处,撒了一泡尿,大部分酒水都被排出去了。

        他面不改色心不慌,而陈细毛已经喝大了,满脸通红,犹剥了T恤,像白条猪一般,大肚子外突,他的大脑有些发飘,舌头不听使唤,说话不过脑子,已经进入了临醉状态。他和王仁旦两个人,已经上了三次厕所,若非如此,早就喝不下去了。

        “这个小哥,他的酒量深不可测。如果干白酒,只怕我们俩兄弟不是他的对手……早就躺下了一个。”

        灌他的王仁旦和陈细毛,躲到了一旁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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