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转房
张副镇长掰着指头,有模有样地给她比画,“正是这样,都是五行缺啥、天干地支不合啥的……现在村里的女孩子少得很,处于相亲阶段的男孩子有一百个,女孩子却只有寥寥那么几个,你被剩下,总是有原因的。假如不破解,有会啥啥的,今天你再不下功夫去抢,别人就下手了……每到春节前后,青年们陆续回村,那叫一个热闹,许多人在这一个月内把婚姻的所有程序,从见面、定亲和认亲、结婚,一溜儿全部走完,生怕夜长梦多。有的办完没有证的婚礼,就各自外出打工,谈不上了解,年轻人是完成个任务,老人则是卸下副重担……在男女性别比失衡的大背景下,男性不得不采取各种策略来抢占稀缺的女性资源。”
他们来到街尾,是王成良的家。张副镇长不请自入,看来这关系非同一般。
他们家的院门,是铁艺的,盖着琉璃瓦。走进洁净的小院子,可以看到那边是稻田,这边则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还有很大的一片果园,瓜果飘香,鸡犬相闻,算是占尽了很大的地域优势。
再往前看,就是山了,褐色的玄武岩地质,一点一点地被风化剥落,稀有的植被,也是一些茅草、芦苇,偶尔有几棵歪脖子松树。
王成良家,在这一片水土已经经营很多年了,河水被引进院子,直接流到菜地里,滋润着肥沃的黑土地。窗明几净,绿树掩映,曲水环小楼,呈现出一派兴旺与和谐。
主妇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温情体贴,风韵犹存。
“贵客来啦?请到后院里坐。”她言语温柔,在后院无花果树边的小桌子上待客,给他们端上来的茶水,是绿茶,热腾腾的,全然不是胡诗诗家里的温吞水。
除了茶水,还有几碟瓜子花生兰花豆,显得很有待客之道。
今日转了一大圈,终于得见一派喜闻乐见的场面,曾瑜忍不住很高兴,话也多了起来,她笑微微地说:“谢谢嫂子!你们这小日子,过得蛮精致的嘛!我都要羡慕死了。”
“她是王二嫂,现在是王三嫂,转房来的……这不是蛮好嘛,没什么不妥吧。”张副镇长端起杯子一阵牛饮,连喝了几口,可能是渴坏了。
主妇笑吟吟地给他倒满,然后轻言细语地说:“你们在这儿慢慢喝,慢慢聊,像回到家里一样,别客气,要开水自己倒……我给你们做点吃的去。”
“转房?什么是转房?”李景明待她一走开,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算是听出了其中的一点点门道,敢情这繁荣祥和的表象之下,还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张副镇长又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说:“转房,说白了,就是最为常见的、同辈之间的收继。这王姓人家,有兄弟三人,都住在一起,没有分家,这在半边街是非常少见的。前年,在杉桥煤矿上班的王家二哥在一次矿难中去世了,而此时他的三弟已三十一岁,尚未成亲,正在为了娶亲的事情焦头烂额……为了不让二嫂改嫁,带走一大半的赔偿,也为了省去那高昂的彩礼,于是,由他们的父母作主,让老三娶了自己的二嫂。就是刚刚这位,你们看,是不是蛮贤惠的?”
“这样也可以?”小公主曾瑜略略惊了一回。
张副镇长把小碟子往二位美女跟前移了移,说:“你们吃瓜子,咱不着急……这有什么不好的啊?王家人人品都不错,家和万事兴,这就是非常鲜明的例子。我们都举双手赞成,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当时,还请我主婚的,婚事办得比初婚还要热闹,镇里也来了二大桌。这个王成良,果然不负所望,他待侄子如同己出,今年又生了一个千金,儿女绕膝,夫妻和和美美、恩恩爱爱,被街坊邻里羡慕死了。”
“原来是这样。这种例子我也遇到过一回,我们那边有个刘家,也是哥哥被水淹死了,弟弟娶了嫂子,我记得嫂子叫周英莲,弟弟叫刘忠纯,现在也过得蛮好……可能是因为知根知底,有共同的痛与爱,有感情基础,这样的感情往往很牢固。”李景明见他这么说,总算听明白了,也不由得点头。
他们一举破解了几件头疼的事情,这也算是有些从政智慧了。
“如果条件成熟,很多大龄未婚男性会采取转房的方式来结束单身。他们有的人说,转房有违儒家传统道德,被历代的村规民约所禁止,我看这完全是封建陋习。既然说封建,他们不是还有三从四德嘛……为了这事,我跟别人争论了许久,现在好了,事实胜于雄辩……中国近来的人口普查数据及全国1%人口抽样调查数据显示,婚姻挤压在中国绝非个案,几乎所有省份的农村地区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女性缺失。目前危机还只是初现,随着上世纪90年代以来出生的男性逐渐迈入婚龄,中国男性婚姻挤压的程度还会加重……值得忧虑的是,更严重的危机还没真正到来。”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王成良和他的父母从地里干活回来了,这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小伙子,一上来就敬烟,还腼腆地向二位美女领导笑了笑,之后便朝屋里走去,过了一小会,端出自家种的几个西红柿,轻轻放在露天的桌子上,客气地招呼几个人品尝。
期间,他们听到了吃吃的笑声,还有婴儿的牙牙学语。
王成良的父母果然是耕读传家的老实人,他们老两口脸上有皱纹也有微笑,脚上有泥巴,手里拎着几棵白菜和农具,是典型的南方农民形象。
“张镇长来啦?今天是因为什么事情?这一路辛苦,得吃点东西再走。”老王一坐下,王成良就给父亲倒上了茶水,同时给客人续满了。然后,不声不响地跟母亲去后厨帮厨去了。
张副镇长一一地作了介绍,接着,三句话不离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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