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心思
徐子琪的案子闹出来的动静不小,果然是惊动了宫里的。
自从知道事情真是裴令元做的之后,王曦月也说不好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
最要紧的是这些事情她是无人可倾诉的。
怕昌平伯府不依不饶的闹大,就算是裴令元做事缜密,滴水不漏,可天下事向来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过,就总会有痕迹,她怕昌平伯拿住裴令元的把柄,到时候又要把长宁侯府牵扯进去,闹到御前,她自己的名誉名她倒没有格外放在心上,而是怕弄得家宅不宁,清静的日子不复存焉。
也怕裴令元会折损福寿。
这话说来显得愚昧,但她心里确实是那样想。
她希望裴令元好。
一辈子都好好地。
也许他不会永远顺遂坦荡的走完前路,但哪怕只是好一点,顺遂一点,她心下都是欢喜的。
他是个好人。
好人本就应该有好报才对。
她利用过裴令元,到如今也仍存有利用心思。
在外行走,朝堂之上,他或许并非良善,可他从没有对不起她。
王曦月始终希望他过得好。
任何的麻烦找上门来都不好。
何况还是因为她而引起的。
但裴令元自己显然不放在心上。
乾元帝跟前昌平伯都去了三趟了,他成天还是没事儿人一样。
王曦月终日悬心,惶惶不安,往来裴令元书房的次数也变得多起来。
这三五日竟去了七八趟,只要裴令元在家,或是才散了朝回家,她总是领了春云就找过去,惹得裴清宛拿这个打趣她,直说她如今有什么都依仗着裴令元。
这种打趣的话自然是玩笑,王曦月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日午饭过后,高老夫人也没有了歇午觉的心思。
为着裴令元难得在家中,她叫沈妈妈亲自过去了一趟。
裴令元来得也快。
他倒是穿戴整齐,换过一套衣裳,看着是要出门的样子。
高老夫人招手叫他到身边坐下说话,他略想了想,也只是往罗汉床的另外一侧坐过去:“一会儿外头还有些差事要忙,在您这儿也待不了很久的。”
他先回禀了一声,高老夫人心里就有了数:“别的倒也没什么,我也不过问你外面的那些事情,两宗,把你叫到跟前,我且问一问,心里有个底儿。”
她说两宗,裴令元也愣了一瞬。
他眼神闪了闪,就没有再说话。
“满满这几天总往你书房跑,是吧?”
高老夫人还是最心系王曦月的,一开口先问的就是她:“听她们说,这些天她去的次数多,只要你在家,或是从朝里回来,她巴巴的就跑去寻你,是这么回事儿吧?”
裴令元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外面事情太多了,表妹又为徐子琪的事提心吊胆的,总是跟我说什么,觉着那件事情是因她而起,所以后来徐子琪才被送去家庙,最后弄得这样,她又不敢跟您说,怕您替她担心,叫祖母也跟着不踏实,所以只能来找我说。
她来了好几回,心里总放不下这个事儿呢。
又听说昌平伯把徐子琪的人命案子都闹到了御前去,更想从我这儿打听些消息,别的也没什么。”
他半真半假的回,高老夫人也就姑且一听罢了。
临了了,浅笑出声来。
裴令元循声望去,正对上高老夫人审视打量的目光。
他呼吸一滞:“祖母?”
高老夫人笑意渐次收敛起来:“你既这样说,又提起徐家事情,我正好也问问你第二件事吧。”
裴令元面色一沉,心道果然。
他抿紧了唇角,缄默下去。
高老夫人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盯着裴令元看了好半晌,忽而摇了摇头:“大郎,你如今行事不顾后果了吗?”
裴令元缜着脸,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这话没法子回。
事情是他做的,对着家里人,真要是被发现了,他也没想过藏着掖着。
自己家里人总不会拿到外面随处去说。
他做的缜密周全,不会叫徐家拿住什么把柄,但也从没想过糊弄哄骗家里人。
就算是小表妹来问,他也没想过骗她。
倒不是说要挟恩叫她报答什么,而是这些事情他做了就是做了,敢作敢当方是君子。
“倒不是不顾后果,我如此行事,既然要做,自然缜密周全,滴水不漏。”
裴令元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否则也不会等到事情过去这么久之后才下手,便是要好好布个局,哪怕昌平伯知道他儿子死的蹊跷,动静闹得再大,也查不到我头上来。”
他的确是有这个本事的。
高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长大了,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做主,我和你阿耶都不约束你,一条人命——他若是个好的,自然没有这样的事,他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惩恶扬善,你也算是替天行道。
我只问你,这事儿满满是不是知道了?你告诉她的?”
裴令元果然又颔首说是:“表妹实在聪慧,那日许娘子她们登门,同表妹说起徐子琪的事,她立时就想到了我。
她来问我,我不愿意骗她, 就如实告诉了她,所以表妹是都知道的。”
那就说得通了。
这些天老是往他的书房跑,的确是为徐子琪的事,却不是为徐子琪那个人,满满为的是大郎。
生怕他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会被昌平伯给拿住,再提着他到御前去分说。
毕竟是一条性命,就算裴家再怎么占着理,现下是徐家死了个儿子,官家有心偏颇,怕也不能。
这才是满满忧心之处。
高老夫人揉着眉心,长舒了一口气:“说不得你也快到了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那一日了。”
裴令元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突然又想起萧弘深来。
王曦月的确是个很招人惦记的女郎。
“表妹心中有大防,纵使我做了这许多事,她也未必对我敞开心扉,是以祖母说这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接。”
他抿唇:“前些天遇见颖国公,他对表妹也还是有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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