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谁来求情
裴令元不来说,王曦月本是没打算问的。
禁军围了永嘉郡王府,干系重大,此事事关朝政,本已非她所能预料的,不过这一切恐怕是早在裴令元的预料之中。
打从西北案后,再到这次河间府回程途中于运河上生擒了那几个刺客,这桩桩件件都是铁证如山,端看官家如何抉择罢了。
事情一拖再拖,拖到今天,官家才算是令禁军围了郡王府。
拥兵自重,私铸兵器,单单是这八个字,就已经足够了。
而至于朝廷至今没有谕旨明发,无外乎是看着宫里贵妃的情面,二则官家私心里恐怕也不是特别愿意将东海徐氏牵扯进来。
那毕竟是满门忠烈之家。
再加上西北灾情之后,国库空虚,倘或一时真的再生出变故动荡,朝廷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徐家坐镇东海这些年,要真是被逼急了,不管不顾,真的造起反来,届时生灵涂炭,战火纷纭,虽说他家未必就一定能成气候,可总归官家不愿意见到此番情景,要从大局考虑。
其实说白了,还是舍不得。
官家专宠了贵妃几十年,贵妃膝下又只这一个儿子。
再怎么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人心还总是长偏呢,哪有真正一碗水端平的?
否则此事换了其他几位殿下,说不得手起刀落,官家一早就发落处置了。
王曦月心下想着,人已经到了裴令元的书房外。
双瑞见她来,掖着手匆匆迎上前:“表姑娘来啦。表少爷也在,世子正陪着说话呢。”
“阿兄也在?”
他又颔首说是:“一早就来了。”
近来总是这样的。
若只说外头士族间的人情往来,那裴令松几个倒也可说上一说。
但真要说起朝堂政务,那只得裴令元来,或是裴高阳兄弟几个不当值的时候,指点王元明一二。
毕竟王元明从前是白丁,穷苦出身,李家穷的那样,供不起他读书,甚至连寒窗苦读,一朝入仕都没想过。
现而今,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少不得是要辛苦些的。
偏偏来的又这般巧,现遇上了这样大的事情。
王曦月心里头清楚。
待到萧弘霁这案子了结之后,官家大抵就要立储了,那位置为着萧弘霁的缘故空置这么多年,现在也该尘埃落定。
她私心里想着,已然提步上了台阶去。
裴令元与王元明二人见她来,手上棋局暂且停了下来,笑着招手叫她:“这么早过来?方才听底下人回说许娘子和朱娘子来了,这会子你们不一处说笑玩闹,怎么寻到书房来?”
王曦月依着他的话朝东次间挪过去,在罗汉床斜对面的禅椅上坐下去。
这两年她身量又长高了些,刚来那会儿似这般高的禅椅她不爱坐,每每脚尖儿够不着地面,裙摆被提起来,鞋尖总是露出一截儿来。
如今坐下来,双足结结实实能够踩在地面上了。
“宝妆拉了我们说郡王府那些,她越说越不成样子,我跟静怡都不爱听,索性打发了她,叫静怡送她回家去了。”王曦月也不瞒着,“外面乱糟糟,禁军围了郡王府,盛京多少双眼睛巴巴的盯着看,等着中书门下的明旨呢,谁敢在这时候多嘴?也就是她,嘴上总没个把门儿的,别回头再把我和静怡一并连累了。”
说的虽都是些数落的话,实则心里并不真觉得许宝妆烦。
在这上头裴令元还是知道她的。
于是笑了笑:“许娘子一向是这样,你跟她怄气也很犯不上,想是从她那儿听了些别的话,才下了逐客令,急着来找我的吧?”
王曦月撇了撇嘴:“我的这点小心思,从来也瞒不过表兄。”
临了了又低声呢喃一句来日可怎么才好,然则声音再低浅,书房也就这么大的地方,裴令元还能真听不见吗?
他挂在面上的笑容宠溺更深:“我也正跟表兄说起这事儿呢,正好咱们一道说说。”
可她本身还不是为了朝廷事情来……这会儿被裴令元这样一说,反而不好意思开口。
王元明总算看出些端倪,咦了声:“你想问的,和郡王府被围的事情无关吗?”
王曦月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声儿越发放的低下去:“我是听宝妆说起来,表兄幼时在大名府给平国公做伴读的时候,郡王爷没少欺负表兄……从前没有听表兄提起过这些,乍然听了,心中好奇,才想来问一问的。”
闻言裴令元自己也愣怔须臾。
说欺负……其实也谈不上。
他沉默良久,才噗嗤一声笑出来:“永嘉郡王生来金贵,高高在上的人,从来目空一切,他眼中也只能看得见官家与贵妃了,别说我们,就连皇后娘娘,他也未必有多恭敬,面上过得去而已,否则给贵妃招惹是非麻烦。
也算不上什么欺负不欺负,难道人家不愿意同我笑,就算欺负吗?
我是去给国公爷做伴读的,本来也跟郡王爷少有往来打交道,那时候年纪小,大家常来常往,他也没针对我,纯粹是不乐意和我们所有人一起。”
那王曦月就懂了。
许宝妆的不喜欢并不是因为萧弘霁真的做了什么。
萧弘霁从小就在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看不上每一个人,而每一个人对他,也不会有多少好感。
王曦月哦了两声:“听宝妆那个语气,还以为表兄小时候挨了不少欺负呢。”
裴令元摇头说没有:“我是外臣,他再怎么样,也还顾着自己的体面,否则传到臣下耳中,成什么样子?欺负我们是从没有过,但手足兄弟之间嘛,就不好说了。”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仍旧说的隐晦。
王元明很适时的把话接了过去:“那照你这个说法,再加上方才讲给我听的那些,现如今官家下旨先把郡王府围了,把郡王府上下一干人等软禁在府中,是已经做了决定,但并不想要郡王爷的命,就要等着朝臣上折子给郡王爷求情,好顺势下个台阶,削爵幽禁,案子到此为止。
可是郡王爷从小就是那样的人,谁会……替他求这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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