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篇·将心向明月(29)

　　容渊将顾潋抱回竹屋。

　　见顾潋的气息越来越弱，他急红了眼，找来帕子，把顾潋脸上的血一点一点擦干净。

　　怕弄疼顾潋，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擦拭什么珍贵易碎的瓷器。

　　顾潋是没有力气怪他了。

　　他只是嘴巴毒了点，从来没有把容渊当成狗对待，但具体是种什么感情，连他自个儿也不太清楚。

　　被世上最亲的孪生妹妹捅刀子，让他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愿意再付出真心。

　　装得多了，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内心的想法。

　　容渊的手在发抖，顾潋感觉得到。他疼得捂住心口，脸上却缓缓扬起一抹笑意：“你不是要找救我的方法么？怎么样，找到了吗？”

　　问的仿佛是废话。

　　如果有办法，那容渊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他大眼瞪小眼了。

　　“我救不了你……”果不其然，容渊哽咽着回答：“对不起啊，我真是没用。”

　　“没事，我本来也不太想活了。”顾潋摇摇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顶的横梁：“真希望下辈子不要做凤凰了，我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尝得到酸甜苦辣的味道，不用勾心斗角，快快乐乐地活着。”

　　可只是想想罢了。

　　他拥有凤凰神格，即便投胎了还会是神，神诅也会转世轮回地伴随着他，让他永生永世活在痛苦里。

　　“有办法的。”容渊忽然出声，打断了顾潋的思绪：“有办法，跳九十九次火海，爬九十九次刀山，就能够改写命格，去做人类。”

　　顾潋听完沉默了。

　　好半晌，他凉幽幽地说了一句：“那还是算了吧，我已经够疼了。”

　　刀山火海，至今有人成功过么？

　　怕是一两次都受不了，更何况九十九次。

　　顾潋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正在慢慢消失，这是即将身死的预兆。

　　心情居然很平缓，他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后事来，说道：“把手伸过来。”

　　容渊从来都很听他的话，用最快的速度把手伸过去。

　　而后，他感觉到掌心有温度在流淌，惊讶地瞪大眼：“你把法力传给我？”

　　“要不是容炽不在身边，我也不想便宜你。”顾潋的意识开始模糊：“你好好的活着吧，我转世之后不想再看见你。”

　　如此冷漠的话，被他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来，仿佛他从不在意。

　　来不及难过，容渊又听见顾潋说道：“我死了后，你把我的尸体煮了吧。”

　　容渊怔愣住。

　　“傻子。”顾潋费尽力气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我的神体对妖怪来说是大补药，吃了至少能获得一千年的修为。至于怎么吃随你心情，蒸的烤的煮的烧的都行，但是不要放香菜，我最讨厌香菜了。”

　　容渊忽然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悲伤。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顾潋叹息一声：“容炽法力奇差，脑子又不好使，很容易被人欺负。你要保护好她，让她做全天下最快乐的姑娘。”

　　“我知道。”容渊心情极其复杂，终于问出心心念念的那一句话：“阿潋，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寂静。

　　他以为顾潋不愿回答，可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顾潋已经死了。

　　尸体冰凉，死得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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