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十里远迎

孙义道出门后，看见门口站的那两个劲装女子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自己，向自己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

那个机灵的随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他走了几步之后，身子一闪，停了下来，留在这里监视这两个劲装女子。

下午，这个随从回到他们所住的客栈，告诉孙义道，他已经向旁边的人打听过了，那两个守卫的劲装女子是吴王府的女侍卫，以前是负责保护王府的女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在这里保护这个姓汪的女子。

孙义道听说这两个女子是吴王府的人，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他仍有一件事不明白，问那个随从，既然吴王府派人到这里来保护她，为什么不把她送到王府里居住，而在这个破房子里住呢？

那个随从答道：“这个属下也打听过了，听邻居从汪素衣身边的小丫头叫小青的嘴里说吴王府的人的确是想让她去那边住的，听说还给买了套好房子，可是这位汪小姐傻傻的不肯占人家的便宜。”

孙义道赞佩地点了点头，“这位汪小姐虽是青楼出身，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骨气，不是一般人儿呀。”

孙义道原以为青楼出身的女子是最爱钱的，他带来了一万两银子，以为给汪素衣一万两，就可以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现在看来，用钱这一招好像不太好使。

很明显，这个汪素衣不是个贪钱的人。

他非常清楚，如果汪素衣要是个贪钱的女子，林冲家里趁着金山银海，富可敌国，林冲又是个挥金如土，花钱没数儿的主儿。

如果她主动攀附林冲，那得来的钱何止一万两万的。

一个女人，除了钱还有什么可以打动她呢？

一向自认为聪明的孙义道有些无计可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在合州呆着慢慢想办法。

不提孙义道在合州想办法。

再说林冲和赵眘两人带着一行人直扑利州查办秦昌贪污一案，不过名义上是赵眘以皇子、巡视四川的钦差大臣的名义去的。

秦昌一听说赵眘和林冲两人来了，连忙和利州知州孙权方和利州通判曲光裕两人商量如何接待赵眘和林冲。

秦昌想先抢下迎接赵眘和林冲两人这个差事，以便争取给二人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他提出由他来办事迎接赵、林二人的差事。

孙权方却不想让他来办这个差事。

利州最大的官是知州孙权方，宋代的知州的全称“叫权知某军州事”，简称知州。“权知"上暂时主管，“军”指掌握该州的军权，“州”指的是掌管此州的行政权。

也就是说，孙权方应该是执掌利州军、政大权的人，是正二品的官员，而秦昌是从三品的提举常平司，本来是孙权方的下级，但是因为秦昌是秦桧的侄子，在利州党羽遍布，而且前几任知州因为和秦昌闹得不和，都被秦桧调走的调走，贬职的贬职，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所以，孙权方来了之后，虽说也对秦昌在利州气焰熏天，完全不把他这个知州放在眼里而大为不满，嘴上却也不敢说什么，凡事都忍让他三分，不过憋在心里的火越是越烧越旺，一直想寻个合适的机会掀翻秦昌。

这次，孙权方听说赵眘和林冲来了，又听说是来查秦昌的，心里暗暗高兴。

他看出秦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分明是想抢下迎接林、赵二人的差事，以讨好二人，他并不想给秦昌这个机会。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他才是利州的长官，而不是秦昌，所以，他并没有顺着秦昌的意思让他来筹办此事，而是对秦昌似乎很客气地说：“秦大人公务烦忙，这种事，就不要麻烦秦大人了，我看不是由我和曲大人来操办此事吧。”

说着，他瞥了通判曲光裕一眼。

曲光裕也对秦昌的飞扬跋扈很不满，听孙权方这么说，他马上会意，应声道：“孙大人说的是，秦大人公务繁忙，这件事就由孙大人和我来办好了。孙大人，我觉得咱们要不要远迎十里，并在十里长厅设下十桌酒宴？”

孙权方连忙说：“要得，要得，这一定是要得的，不要说林大都督有一阵子没来咱们利州了，就是皇子也是第一次来，我们得好好招待才行。对了，再弄些鼓乐班子增加一下气氛才好。”

秦昌对于孙权方的安排有些恼火，可是他也没办法，毕竟他是利州知州是自己的上司。

听孙权方说要弄鼓乐班子，他马上说道：“这件事不是由我来办吧，我府里有一套鼓乐班子，个个是好手，熟悉各种礼乐，让他们来办，不会出差子。”

孙权方也不好太驳他的面子，只好答应了。

没想到，秦昌在这个鼓乐班子里动了点手脚。

弄好了一切，孙权方带着利州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远迎十里，安排的酒席。

秦昌让他府里的鼓乐班子列队两旁奏乐演奏专门迎接皇帝的礼乐《天子歌》。

林冲和赵眘骑着马在一行人的最前面，并辔而行，远远地看见前面恭恭敬敬地站着一群官员，旁边摆着酒席，还有乐队在演奏乐曲。

赵眘毕竟年少，来到地方巡视，遇到这样恭迎自己的场面非常得高兴，正要纵马上前接受众官员的迎贺。

林冲却听出乐曲中的不妥之处，小声地提醒赵眘：“此曲与礼不合，殿下不可上前。”

赵眘一下勒住马，有些不悦地扭脸问林冲，“有什么与礼不合？”

林冲小声地说道：“皇子，现在演奏的曲子是专门迎接官家的《天子哥》，迎接您的应该是《普天乐》才合宫廷礼法……”

接下来的话林冲并没有明说，可是赵眘马上明白了，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现在的身份是皇子，如果接受大臣们以天子专用礼乐，这可能会落下忤逆违制的话柄，一旦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赵构，赵构一定不高兴，会认为他有不臣之心，这对于皇帝来说可是大忌。

他读过许多史书里都有皇帝因为自己儿子的不臣之心而杀死自己儿子的事。

最著名的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和他的大儿子李承乾。

李承乾秉性聪明，很早就被李世民封恒山王。太宗即位，为就册封为皇太子，可是李承乾不知守礼，胡作非为，经常以嗣君自诩，惹恼了李世民。

被支持魏王李泰的大臣设计，诬陷他有不臣之心，要造反，被李世民下狱处死。

赵鼎在给赵眘讲这么史实时，多次警告他要以李承乾为戒，千万不要走了他的老路，被赵璩身边的人，尤其是秦桧抓住把柄，惹恼了赵构。

赵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声地问林冲，“吴王，现在我该怎么办？”

林冲向跟在旁边的公孙胜使了个眼色。

公孙胜会意，催马向前向前面迎接他们的那些官员大声喊道：“各位大人，现在迎接皇子的礼乐与礼不合，皇子殿下不敢领受，请改了礼乐！”

这个圈套是秦昌手下的一个谋士给他出的主意，就是要先给赵眘设一个圈套，让他有了有违宫礼的罪名，这样一来他就会在接下来的事情上有了主动权。

可是，秦昌没想到赵眘听出来问题所在，还让人改了乐曲。

因为是皇子的意思，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不改，所以，吩咐人改成了迎接皇室成员专用的《普天乐》。

孙权方见赵眘和林冲到了，紧走几步向前拜道：“下官权知利军州事孙权方拜见皇子殿下、吴王千岁。”

其它的利州官员也跟着上来参拜。

赵眘和林冲两人下了马，立在那里接受这些官员的参拜后，赵眘很大气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平身。

秦昌对孙权方抢了自己的风头跟赵眘和林冲打招呼有些不满，可是他毕竟利州的首官，按理说也是应该他第一个说话的。

所以，他瞪了孙权方一眼，上前几步又拜道：“下官利州提举常平司秦昌拜见皇子殿下、吴王千岁、大都督。”

秦昌在称呼林冲时后面多了个“大都督”的职衔。

他的这种称呼是很有学问的，王，不过是个爵位，并不是官职，而后面加上“大都督”的职衔，是对林冲的格外尊重。

因为在整个大宋朝，既有异姓王爵，又任四路大都督一职的只有林冲一个，这是把林冲往高处捧了一下。

林冲一直听人说这个秦昌是个除了吃喝玩乐，花大钱，玩女人之外什么也不懂的草包，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心思，心里不由得动了一下，深深地瞟了他一下。

林冲的神情本来就不怒自威，让人看了就心生畏惧，他这冷冷地一瞟，眼神像两把利箭一样射向秦昌，秦昌不由得心里一哆嗦，低下了头，不敢看林冲。

林冲扭过头来对那些官员说道：“各位大人，本王这次是陪着皇子殿下来利州巡视的。皇子殿下第一次来我们西南，各位大人务必要好好接待，不能有半点马虎，都听清楚了吗？”

那些官员齐声应道：“听清楚了。”

秦昌一挥手让那些官员让开一条路，接着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眘和林冲各自谦让了一下，赵眘先一步往前走，林冲跟在后面。

一行人刚要入席，突然平地刮起了一阵大风，那风吹得灰尘都落在准备好的酒菜上，孙权方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秦昌心中暗乐：“真是天助我也。”

他马上说：“看看，这酒菜落了尘土，怎么好招待皇子和王爷呢，我看这样吧，我马上让人去‘霜叶楼’要几桌上好的席面给皇子和王爷接风，孙大人，你看如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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