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弃子
“你……你胡说！”
听了柳毅这番话，黄文华顿时面露紧张之色，慌忙尖声道：“那首《忆江南》，就是我自己所作，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自己作的，难道还是你作的不成？！”
“不然呢？”
柳毅耸耸肩笑道：“难道黄兄如此健忘，这么快就把昨天到我住处，买我诗文的事给忘了？”
底下一众文友面面相觑，面露惊讶：“什么？！”
“那首《忆江南》……是黄文华买的？”
“貌似……不是没有可能啊！”
“黄文华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可最为了解不过，凭他的文才，根本不可能作出这么好的诗文来。”
“如果说是问柳南公子买的，那倒是合理了。”
“毕竟柳南公子，可是能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二十四桥明月夜’这种千古绝句。”
“那首忆江南，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之声，王昶表情也变得复杂些许，向黄文华投去古怪的目光。
黄文华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紧张得双腿不停颤抖，咬牙切齿道：“放屁！”
“这世上哪里有人如此愚蠢，花银子问别人买诗？”
“你说我问你买诗……能拿出证据吗？！”
柳毅忍俊不禁道：“黄兄，你以为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诗，没有收据，没人作证，我就拿不出证据来？”
“不错，你说对了。”
“按理来说，昨日除了你我之外，没有任何人在场，我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
“但可惜，你实在是太过粗心，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会露出破绽来。”
黄文华心里咯噔一声，强压惊恐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毅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
众人定睛一看，这些银票每张面值一千，如此厚厚的一沓，少说有四五万两。
柳毅淡笑道：“我原本昨天还好奇，你区区一介书生，怎么可能有五万两银子问我买诗。”
“你走了之后，我仔细一看，便明了了。”
“王总督，你请看看，这些银票之上的印记，是不是你们总督府的官批？”
王昶心中狐疑，从柳毅手中接过银票。
底下一众官吏和文人，也都纷纷定睛一看。
果然每一张银票的左下角，都印着一个朱红色的“王”字。
“没错！”
“这些银票，都是总督府的官批大票！”
官批大票，是大周的律制之一。
每个州府的银票，都有严格统一定量。
一半是在民间的银票，在本地富户、外地富商，以及各大钱庄之间流转贸易。
另一半则是由首府印刷发行，上面统一印有总督府的官批。
按照大周律法，印有官批的银票，只能下发给各个州府，或者与其他州郡的首府进行交易，然后再到钱庄兑换银两。
钱庄拿到官批大票后，也不能私自当成银两花出去，只能到京城问户部兑换银子。
这种律制，自然是防止有些地方印刷的银票过多，影响到大周的经济赤字。
虽然现如今，这条律法早已名存实亡。
基本上不论官府，还是钱庄，都懒得大老远跑到京城兑换银子，便直接在当地流通使用了。
但是，足足五万两之多的官批大票，出现在一个人的手中，也绝对不能算是寻常。
即便是钱庄老板，也未必能拿得出来。
何况是黄文华一个清贫书生？
一时间，所有人都向黄文华投来怪异的目光，等待他的解释。
黄文华一时额头冷汗密布，慌乱道：“这些官批大票根本不是我的，你不要凭空诬陷我！”
“不是你的？”
柳毅挑了挑眉，笑道：“我前日才到南江州的温宁县，有知县梅汉庆可以作证。”
“昨日才到兰斌县，今日便来了建康府。”
“这几天的时间，我都花在了赶路上，哪里有工夫筹措这么多银两？”
“如果这些官批大票真的是归我所有，那王总督可要好好查一查，我究竟是用何等方法，从哪里筹集到这么多官批大票。”
王昶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自然明白这些官批大票绝非柳毅所有。
他当即转头看向身旁的车立钦，厉声道：“师爷，我总督府所有官批大票的发行和收支，都是由你管理。”
“所以，你来给大家解释一下吧！”
“这些官批大票，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我……”
车立钦额头冒出丝丝冷汗，一时也不敢抵赖，只得如实道：“这些官批大票，确实是我借给文华的。”
“文华毕竟是我的外甥，平日里日子过得非常清苦，一家七口人挤在一间砖瓦房内，吃喝都是难事。”
“我便自掏腰包，拿了这些官批大票给他，想着让他盖两间房子，做些小买卖，也算是能养家糊口。”
“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不成器的家伙，竟然会做出这等丑恶之事来，拿我给他的银子去问人买诗！”
说着，车立钦指着黄文华，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孽畜，还不跪下，向人家柳南公子赔罪！”
黄文华指着自己，脸上写满懵逼。
原本他还在想着，自己该怎么狡辩一下，才能蒙混过关。
没想到自己舅舅，竟然直接把罪名给他坐实。
这些银子，确实是车立钦给他的。
但是给他的时候，就是让他去请名士大儒作一首诗，好在诗会之上取得魁首，进入总督府混上一官半职。
此时此刻，车立钦一番大义凛然之辞，直接把黑锅都推到他的头上。
这分明是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将他当成弃子炮灰啊！
黄文华气得嘴角抽搐不停，一时无言以对。
然而，见车立钦拼命朝自己眨眼使眼色，他也只得忍气吞声，扑通一声跪在柳毅面前。
“柳南兄，我……我错了……”
“我不该为了取得诗会魁首问你买诗，更不该诬陷你……”
见黄文华终于承认赔罪，全场瞬间像炸开了锅一般。
“我就知道，这家伙的诗，肯定是买来的！”
“就凭他那点才华，怎么可能作得出这么好的诗来？”
“买人家的诗来参加诗会博取声名，就已经够卑劣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倒打一耙，反而诬陷柳南公子抄袭他的诗？”
“我呸！真特么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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