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顶嘴

王氏眼前是活生生的柳茉，可脑海中却是她上吊被就下来之后奄奄一息的样子。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濒死的痛，她根本就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于是，一向对张氏俯首帖耳的她猛地抬起头，鼓起勇气道：“娘……您，您不能这么说，茉儿她身子才好，她会长命百岁的……”

“行啊！王氏，你长能耐了，都开始敢跟我顶嘴了？”张氏没想到王氏敢顶嘴，顿时炸了，“你闺女短命不短命我说了不算，我知道你就是个扫把星，你把我儿子克死了，还想气死我这个老不死的！我好好的大孙子，也被你给方的……”

“行了，都闭嘴吧！”柳老爷子本来不想管张氏折腾的。

但他没想到，张氏竟然最后扯到了柳松身上，忍不住埋怨道，“你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图着自己痛快嘴了，说话就没个把门的吗？咋啥话都说呢？”

张氏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戳柳松心窝子了，但她性格一向自我，就算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也绝对不可能低头。

所以柳老爷子这么一说，深觉没面子的她嗷的一声开始哭号了起来：“哎呀我的天啊！我的大孙子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好好的大孙子，被人害成这样！这不是剜我老婆子的心吗？不得好死啊……”

长辈撒泼，做小辈的能怎么办？

反正柳松是涨红了脸，小五脸上有了愤愤的神色，王氏更是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整个人抖得几乎都快站不住了。

柳茉心里无奈极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去上房，都会弄成这个样子。

见老爷子一脸为难的看着张氏撒泼，她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直接把摊在炕上的当票和银子胡乱包了包，往怀里一塞，然后走过去，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王氏。

因为心里有气，柳茉也没搭理张氏，而是直接对柳老爷子道：“爷，您看我和大哥出去一天了，娘也在外面冻得够呛，我们就先回南屋去了。”

说完之后，她又看向柳芳儿和小五，道：“行了，别站着了，赶紧扶起大哥，我们回去。”

柳老爷子看着面色如纸的王氏和额头青筋直冒的大孙子，再看看二房几个眼带愤愤不平的孩子，终究还是长叹了一声。

他把想要留下人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挥挥手道：“行了，去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歇了吧。”

而房的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离开了上房。

张氏会哭，完全就是想要拿捏儿孙，现在想要拿捏的对象都走了，她这戏也自然是演不下去了，也就渐渐的收了声音。

柳老爷子看了看除了眼睛发红之外没有什么异状的张氏，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有些心累的挥挥手：“行了，这吃的差不多了，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柳文升之前没有管沈氏，不代表他就真的愿意老婆去翻厕所，他看了看张氏的脸色，试探着问到：“娘……要不，我把四郎他娘叫回来收拾桌子？”

“叫什么叫？！”张氏揩了一把鼻涕，气呼呼的道，“这么老些人呢，没他就不能行了？”她目光扫视了一圈屋里，最后停留在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过话的大儿媳妇杨氏身上——

这个儿媳妇不是她亲自选的，是老大的先生娘子给介绍的人，老大成婚以后，就一直留在县里，倒是很少回家。

因为杨氏的父亲是县里的一个书吏，所以张氏对她还是有些本能的容忍，但之前是之前，现在既然老大全家搬回来了，说不得要立立规矩，让她知道这个家里谁在当家做主。

这么一想，张氏就收回了让柳苹儿干活儿的想法，转而开口道：“老大家的，你带着二丫头，把碗筷收拾了。”

对于婆婆的吩咐，杨氏倒是没什么意见，只顺从的答应了一声是，便起身带着柳苹儿一起收拾碗筷。

而且，她十分聪明的，没有半点想要叫上柳珠儿的意思！

上房闹了这一场，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于是大人孩子便纷纷找借口离开上房。

只是柳文升站起来的时候，往张氏那边凑，小声的求情道：“娘，你看都这么晚了，你看四郎他娘……”

“就你惦记你媳妇！连娘都不要了？！！”张氏狠狠白了自己老儿子一眼。

“哪能呢？这不是四郎书包袋子断了吗？明天上学堂没东西装书，我合计着让她早点回去把书包缝好，省得耽误孩子上学。要不是查这个的话，您老就是让她找上一宿，我都没二话的！”

柳文升赔笑道，“我是您肚子里爬出来的，肯定是向着您的啊……”

“就你一天油嘴滑舌的！”张氏心里明白柳海新是在为沈氏说情，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她一瞪眼，“既然是孩子的事儿，那没说的，让她再找半个时辰吧，找不到再回去歇着。”

张氏把话放在这儿，柳文升也没法再多说，只能答应着离了上房。

转眼，上房屋里只剩下柳老爷子和张氏，还有柳海清。

柳老爷子坐在炕头吧嗒吧嗒抽着烟，突然他起身，把眼袋锅子在炕沿上磕了磕，沉声开口道：“珠儿啊……”

柳珠儿正在炕梢比量着花样子，闻声抬头：“爹？”

“你去……”柳老爷子顿了一下，“你去厨房看看，烧点热水，烧个开，然后给你娘冲碗糖水过来，你娘晚上生顿气，又没吃好，我怕她夜里难受。”

他这么一说，柳珠儿顿时不乐意了！

“为啥让我去啊！我新换的衣服，要是弄脏了咋办？”

“你这老头子，使唤珠儿干啥？”张氏赶紧开口道，“珠儿，你去喊二丫头，让她去干！”

她这么一说，柳珠儿才脆的应了一声，起身穿鞋出去了。

等柳珠儿走远了，柳老爷子这才又给眼袋锅子装上烟，点燃了火，抽了两口，这才低声道：“你这脾气啊，也该改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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