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顺王来也!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三顺王来也!
“是谁要见我?”而高耀晋听了也并不感到意外,如今辽东骤逢惊变,正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各种麻烦事情都要找过来的时候。
“是毛文龙毛游击和他手下的三个将官,在奴兵攻克广宁之后,他们同样在皮岛呆不下去,又没其他地方可以投奔,所以就都跑过来了——”
李黑手说清楚之后,高耀晋就是点点头道:“行,那就去见见——”因为这不是其他人,而是毛帅和他手下的三顺王来了。
要知道这四个人都是明末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人物,不管留的是美名还是骂名,都非常重要,所以这四人虽然现在还没发达,还是需要重视的。不过在去见这些人的路上,高耀晋都没浪费时间,而是问起了同样关心的金州卫的事情……因为这关系到他对老奴的作战意图判断。
而在简单问了几句之后,高耀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果然就和他判断的一样,别看老奴此战声势惊人,战果显赫,一举拿下了广宁镇城,看似国运到达了如日中天,非常不可一世的样子……
可偏偏老奴却如同得了眼盲症一样,对同样嵌在大陆上还是正蓬勃发展的金州卫明军,这股让他很不舒服的势力,却是视若不见,居然都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前来攻打的……
在攻克了广宁镇城之后,他只是留了一支奴兵在金州卫和复州卫的交界处,和他修建的那两大棱堡隔着一条边境线对峙,只是履行一个监督的职责,其他再没什么后手,乃至连他本人都已经返回辽阳伪皇宫去了。
“呵呵,看来果然就和本官想的一样,实在是一大喜啊!”所以听完汇报后,高耀晋都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今辽东形势都到了如此地步,大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看见高耀晋居然笑了,前来迎接的史可法就是实在不能理解了……
他作为一介书生,不擅长军事,又刚刚踏上官场城府不深,所以就直接问了出来……因为他实在是不能理解啊……
而高耀晋听见他询问,再看看周围同样有些迷惑的二牛二狗,却是笑得更加开心了……
或者说这就是他一人独有的视野——因为他已经跳出这个点,俯揽全局了,知道这虽然是战术上的失利,却是战略上的成功啊!
于是看着他这些部下,高耀晋就是神秘一笑道:“因为本将觉得广宁失陷并不一定全是坏事,相反这就证明老奴的末日就要到了!”不过他觉得接下来说的话非常重要,乃至是对于接下来整个辽东战局的预判!所以不应该在这里单独对这几个说,那样太浪费。
而是最起码要坐镇参将官厅,召集手下众将,乃至一切可以搜集的力量……
连逃上岛避难惶惶不可终日的毛文龙他们,甚至还有从广宁侥幸逃过来的那些残兵败将,他准备召开一个军事扩大会议……好好给他们提提气!鼓鼓劲!给他们指明方向!
因为高耀晋觉得这还是很有必要的——他才刚刚上岛,就已经发现身边众人的情绪不高,虽然没有人明言,但似乎都有一种风雨飘摇,乃至长山诸岛大势已去的凄凉感觉……
前路该怎么走,他发现大家都看不清楚!在这发生历史性巨变的时刻,大家都很迷茫!
既然这样的话,他当然要发挥一下他的特长,大海航行靠舵手,来为大家指明前路!要知道他可是后世的历史研究生穿越过来的,有着一肚子堪称珍贵无比的历史知识……此时的他对于所有历史走向,乃至整个天下九洲大势,后金虚实,都一清二楚。
乃至详细到什么地步呢?他就连后金国内犄角旮旯发生的一点小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试举一例,例如老奴的后金国由满-洲八旗组成大家都知道,并分别是两黄旗,两白旗(两白旗是正白旗和镶白旗这二旗的简称,其他六旗等同),两蓝旗,两红旗。
咱们就看看这支镶白旗,镶白旗的最高主子是旗主,可以由老奴之子或者其他后金贵族担任,而其下属是固山额真,固山额真下面是甲喇额真,而甲喇额真下面则是牛录额真。
而这样一个后金国的最基本单位——一个名叫万巴哈的小小牛录日常生产生活高耀晋都了解的非常清楚——
(因为牛录出则为军,入则为民,所以一个牛录在不打仗的时候就类似大明一个村镇的形式)
例如就以今年为例,因为同样受到小冰河时期影响,这个牛录下属的近千亩庄田收成不好,历来的抢西边又不敢(所谓的抢西边就是指去大明境内打草谷,只是因为高耀晋崛起就不敢了)
所以粮食歉收,反而因为老奴为了攻打广宁需要筹集军粮,又失去了金州卫这个大粮仓的原定粮米补充,所以老奴无奈之下,只能疯狂压榨这些手下,强行摊派出兵用的赋税粮税……
如此一来这个牛录就惨了,本来按照他们的习俗,到了每年年底都要给自家旗主上贡 ‘ 贡物’的,不过这一次,居然只有上贡了区区五头羊,比往年减少了一半还多!甚至这都是拼了命挤出来的!
而为了完成上贡和赋税,这个万巴哈牛录额真就拼命压榨手底下人,抢走他们的最后一碗米,如此不说下面那些本来就不当人的阿哈大批饿死(被他们抓住的辽民,充做种地的农奴)
乃至饥荒之严重,连那些正宗的女真人都有开始饿死的,只不过秘而不宣而已。
这些在此时属于绝对的机密,可以说除了镶白旗旗主和老奴知道,其他八旗都不一定知道,而高耀晋却能了如指掌,和老奴同步掌握。
而之所以如此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在老奴日后取得江山,感觉最困难的日子过去了,苦尽甘来了,可以给自己写回忆录盖棺定论了……
就命人写了一本用以自夸的自传体 ‘ 满文老档’,这本满文老档详细到什么地步呢?所有后金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哪怕连一些蒙古小部落进贡给他一头羊都有记录。
可是现在这个天机却已经泄露!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可现在呢?偏偏在老奴绝对料想不到的情况下泄露了!
所以高耀晋就知道,其实老奴已经是一头纸老虎!
因为凭良心说,老奴发全国之兵攻取广宁这一招并不算太错,甚至在自身虚弱,不反击只能进一步虚弱的情况下,都能算是一招妙计,以攻为守,让对方看不清自身虚实。
奈何这个时代多了一个开挂的穿越者高耀晋,早就把他的底裤都看了个底儿掉啊,如之奈何!
所以说在如今辽东危急,万马齐喑的时刻,高耀晋非常清楚老奴的底细……
知道现在的老奴只是外强中干,看似他的势力到达了顶峰,猖狂不可一世,实则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所以高耀晋有这个自信……只要给大家分析清楚,扒下他这身虎皮,大家就能明白他的虚弱了……士气就能重新回来!
所以高耀晋感觉有必要给大家好好上一堂课……重新提振士气,再展宏图!
于是接下来,高耀晋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返回了参将官厅,而等他高坐在主位之后,手下干将二牛二狗还有其他一些重要人物,足足有七八个文官武将已经一起在下首坐定。
然后高耀晋让毛文龙几个稍等一下,他们自己内部需要先开一个小会……或者说就是高耀晋简单的了解一下,他不在的这一个多月里,岛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
而他在简单的进行了解之后,心中还是挺满意的,一切运转正常,说明他建立的这一套机制还是非常有效的——不因一人而兴,不因一人而亡。
就算他不在岛上的这一个多月里……还是外部骤逢大败,内部群龙无首的困难时刻,岛上次序依旧没乱,虽然气氛有些低落,可一切秩序依旧井井有条,照常平稳运行……
例如打鱼堡依旧每天在出产海量的咸鱼干,已经扩建的新军,依然在按时操练,一切都没有乱。
“很好——”听完汇报后,看着这些得力的手下,高耀晋心中还是很欣慰的,这就是一个科学的运行机制带来的好处啊!
毕竟长山诸岛发展到现在,已经发展成一个大集体,单单靠他吃饭的人已经有5万之众,而如果再加上金州卫的百姓,总人数更是已经高达10万人以上!
而现在如此强大的外部压力,这10万人的生活依然井井有条,丝毫不乱,这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啊!
这样众人开了一个小会,高耀晋掌握了初步情况,心中有了底,接下来他就是召见了毛文龙等人。
要说毛文龙这几人也确实惨,一路匆忙逃离,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的……所以等到进来见到了高耀晋之后,再也没有之前的傲气……以前光是他们的年纪就足以自傲,一个个都能做高耀晋的父亲还嫌大了,不过现在嘛……
这几人进来后,直接给高耀晋来了一个大礼参拜,并以为首的毛文龙口中说道:“败军之将毛文龙,见过高总兵高大人——”
行吧,以前的毛文龙还是很傲气的,虽说不会用鼻孔眼看高耀晋,可也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因为高耀晋在他面前是个绝对的小字辈,而现在呢?
高耀晋明明还只是个正三品参将,代行总兵职责,他却是直接放下身段,管高耀晋叫总兵大人了,姿态之低可见一斑。
“败军之将尚可喜见过小高大人——”
“败军之将耿精忠见过小高大人——”
“孔有德见过小高大人——”接着跟在毛文龙身后的三员大将一起向高耀晋下跪行礼,口中称罪。
而高耀晋见了都是乐了,行吧,看这人手齐整的,不仅后世颇具争议的毛文龙来了,连后世鼎鼎大名的三顺王都来了!
要知道这三人可不简单,历史上他们可都是老奴的得力走狗,挺进中原的帮凶!汉人中的大败类,现在居然一个不落的都跑来了,并且还是坚定的站在明军这边,干着反清复明的活。
或者说这就是他对历史作出的改变!
要知道历史上因为毛文龙不久后被朝廷擅杀,三顺王心中不平之下,很快就会依次叛逃到老奴那边去……
并且他们的叛逃,还给老奴带来了极大的帮助,补上了短板。
不说这三人的多年征战经验,特别是其中的孔有德更不一般……因为他当时身为登州部将,还掌管了大明第一支也是仅有的一支新式炮兵(由葡萄牙人调教出来的),全火炮部队!是大明王朝国库重点供养的一支精兵。
结果随着他叛逃,这支部队全一股脑归了老奴,以至于老奴大喜过望之下,瞬间鸟枪换炮,战斗力提升了一个档次还不止!
特别是对于攻克那些天下闻名的坚城而言,像什么扬州城,南京城等等,再不费吹灰之力!如此为老奴日后挺进中原,扫平各种不服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过现在嘛,历史得以改写,不仅毛文龙没死,这三个大叛贼目前还都是大明的忠心臣子……
(在这里多说一句,要知道三顺王之一的耿精忠,那是世代将门,例如其父亲驻守辽东,结果在一次守城战中被奴兵杀死,所以可以说耿精忠和老奴有着杀父之仇!可都这样了最后耿精忠依然被逼着跑到老奴那边去了,可见大明在用人方面有多失败,不过现在嘛……)
这大名鼎鼎的三顺王,都是紧紧跟在毛文龙的身后不离不弃的。
(因为有一说一,毛文龙或许其他本事没有,历史上的东江镇建树不是很大,但是在笼络手下方面那个能力是一等一的……
例如这三个人这会都已经是毛文龙的义子,是毛文龙的绝对心腹,毛家军的重要人物。可以说只要毛文龙在一天,他们就不会叛逃,历史上三顺王也是在毛文龙被朝廷误杀之后,三人才怒而叛逃的)
“毛将军和诸位将军快快请起,不必如此——”高耀晋一边想着,一边就是非常礼贤下士的走下座位,亲手把毛文龙给扶了起来。
甚至他还非常亲切的握着毛文龙的手道:“毛将军可还记得我们之前在辽阳城见面的情景吗?”
“因为已经过去经年,或许毛将军已经忘了,但是本将依然记得那时毛将军率众出击,前往皮岛开辟敌后根据地的飒爽英姿呢,所以此次失败非将军之罪,不必自责——”
而看见高耀晋如此平易近人,甚至连那种小事都记得,毛文龙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心中更是感慨非常……不愧是辽东第一俊彦,非常人也!
要知道当初两人在辽阳城见面时,他已经是堂堂练兵游击,并因为出击皮岛有功(其他人都不敢去),而出任正式的游击将军。
而高耀晋那时才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官,按照官职论是他下属的下属的下属,和他毛大将军的地位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可是现在呢?蹉跎经年,他依然是个游击将军,还是个损兵折将,连自己大本营都守不住的倒霉游击将军,而当初的小小百户官,却已经升到了他无法企及的高位!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高耀晋却能依然不忘故情,平辈论交!
认真说起来其实两人根本没什么交情……
那年辽阳城一别,是他们两人的第1次见面,也是到现在为此的唯一一次见面,仅此而已,就这么一点香火情,到现在他本人早就忘了,没想到高耀晋还能清楚地记得!
甚至更让毛文龙感到羞愧的是……高耀晋博览大海的气度——
要知道到现在为止,两人可还是分属两个阵营的——毛文龙本来属于王化贞那一派系,连他这个游击的职位都是王化贞提拔的,而高耀晋则是属于熊廷弼那一派系的。
所以他这次腆着脸前来投奔,多多少少心中有些忐忑……这位会不会收留他呢?要是赶他走的话这张老脸往哪放呢?说实话要不是实在无路可去的话他真不想来,可是现在呢?
(因为毛文龙实在是没办法……他一路逃到大长山岛,只要还能收留他,还能美其名曰战略转进,或者叫做屡败屡战……
可要是他敢再往后方撤退,彻底离开辽东地面的话,那绝对会被当做弃城而逃处理了,而在大明失地的罪名是很大的,被开刀问斩都很正常)
所以毛文龙非常感慨,高耀晋却只当成了小事一桩,只是笑呵呵的道:“没事没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时!”
“所以毛将军肯来就是看得起高某人,甚至说句不客气的,要是你不来,高某人请都要把你请来呢!因为辽东不能没有你!”
这样给毛文龙戴了几顶大帽子,捧得他非常舒服,看看他有些安定了,高耀晋这才接着道:“其实毛将军你还是有战略眼光的,选择了扎根皮岛,给敌人的腹心插入了一颗钉子!”
“惭愧惭愧——”听见高耀晋如此精准的评价,还是盛赞这件事情,就算是匆匆逃过来的毛文龙,脸上都是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换句话说这也是他蹉跎半生以来,感觉做的最光荣的一件事情,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求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所以当初别人不敢去,他敢去!甚至连皮岛的名字都是他取的!
原本这是个无名小岛,而毛文龙上岛后,考虑到要长期在此扎根,就琢磨着起个名字……
因他姓毛,而取“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意,故将该岛改称“皮岛” ,他好有依附,取其依托之意。
类似的还有他将附近的身弥岛改为“云从岛”——取“云从龙”之意,因为他叫毛文龙嘛。
不过正在他沾沾自喜之际,忽然高耀晋就是话锋一转:“只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皮岛虽然位置不错,只可惜太过前突,远离其他明军势力,一旦有变就得不到接应,至于其他什么运粮不便之类的那都是小事了——
“呃……大人真真是慧眼如炬啊!下官无话可说——”听见高耀晋如此点评,毛文龙有心想争辩几句,却又颓然低下了脑袋,还说什么呢?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如果不是位置太过前突,一旦有变孤立无援,他又怎么会被奴兵惶惶赶到这里来了呢?
因为事实已经证明,高耀晋说的一点没错的,和大长山岛绝佳的位置相比,他皮岛的位置就过于深入敌后了点,这样孤悬敌后,无论是国内想要支持他还是本身的发展都很困难。
(要知道历史上东江镇之所以坚持不下去,运粮难是一个最突出的问题!
想想看,大明从最近的登州给他运粮,往返一次最少都要二千海里!这么远的路一路上人吃马嚼要损耗多少不说,一旦发生海啸飓风什么的,以这个时代可怜的航海技术,整个运粮船队全军覆没都是家常便饭!
再加上皮岛本身不能产粮,几千号人基本全靠朝廷补给,一旦补给稍稍延迟就要挨饿,以至于军心不稳,所以这也是日后袁崇焕要杀他的七大理由之一!因为朝廷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包括这一次也是同样如此,毛文龙在得知广宁镇城居然失陷之后,皮岛上的人马立即军心不稳!
再加上老奴又是趁机不知从哪里搜刮来一些小船,还没发起渡海战役,他就只能率领手下4000多号人仓皇的逃了过来……
当然这其中真正的战兵只有四五百人(这也是日后袁崇焕要杀他的理由之一……虚报兵额),甚至就连这么点兵马其中大部分都没有披甲,条件非常艰苦。而剩下的3000多人全是逃到岛上的辽民,在老奴那边活不下去,逃过来平时替他干苦力,挖辽参,打猎貂皮什么的。
不过看见他都逃了,这些辽民都跟着一起逃了,毛文龙好歹还有些良心,没有把这些辽民扔下,也一起用大船运了过来——
如果实在船只不够,就给他们一根大木头,让他们抱在上面飘过来,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运气了。
所以高耀晋了解之后,知道了如今毛文龙的现状。
而毛文龙呢,等到眼泪收住,就是一声长叹道:“如今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末将现在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辽东定海神针!第一俊彦!”
“毕竟将军连创归服堡大捷!金州卫大捷!合计斩杀奴兵近万!那是何等的提气!连末将远在皮岛,都深感振奋啊!所以如今板荡之际,末将无奈前来投奔将军,还希望能有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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