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征粮


雁州城外三十里的石桥镇,晚风萧瑟。连日的厮杀让这座重镇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胡律达站在高处,望着远处的战场,眉头紧锁。这一个月来,他打着“平定叛军”的旗号征讨顾长翊,却连吃三场败仗。那个被他视为眼中钉的长平王不仅不见颓势,反而越战越勇。

“狄族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他盯着北方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焦躁。

副将张荀摇头:“回禀丞相,派去联络的亲信至今未归。狄族那边也毫无动静。”

胡律达冷哼一声。他本想南北夹击,可这狄族却迟迟按兵不动。这让他心中愈发烦躁。

就在这时,辎重将军匆匆赶来,神色有异:“启禀丞相,粮草……只够一个月了。”

“什么?”胡律达猛地转身,“本丞不是早就命魏国公去征收粮草了吗?这都多久了,他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辎重将军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封信:“魏国公来信说,豫州、魏州等地去年遭了水灾,收成减半。他虽又送来一批粮草,可也只够维持一个月……”

“混账!”胡律达一脚踹向辎重将军。他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那些世家大族根本不愿意松口。平日里他对这些贵族的赋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该放水的地方都放了水。可如今他带兵打仗需要粮草,这些人却都装起了聋子。

“呵。”他冷笑一声,“北伐之前,本丞还专门拜访了几家,他们的话说得多漂亮啊。说什么举全族之力支持本丞北伐,要为社稷尽一份力。可真到要他们出粮的时候,一个个都缩着脖子装死。”

他说着说着,火气就上来了:“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活腻了,想让本丞给他们松松筋骨!”

张荀看他动怒,赶紧转移话题:“那狄族那边……我们还要再派人去催他们出兵吗?”

“出兵?”胡律达嗤笑,“他们会出才怪。”他负手踱步到城头,望着北方开阔的原野,“狄族现在摆明是想狮子大开口,想从本丞这里捞更多好处。可北境被顾长翊占着,本丞就算是想给他们送些金银过去,也是有心无力。”

他眯起眼睛:“他们在等,等我们和顾长翊两败俱伤。到时候他们南下,直接抢就是了,还用得着跟本丞讨要好处?”

张荀被他这番话惊出一身冷汗:“那……那我们接下来这仗还要继续打吗?”

“打!”胡律达一拳砸在城垛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但要打,还要和顾长翊死磕到底。他以为占着雁州和北境就能耗得过本丞?呵……”

他冷笑一声:“顾长翊现在就是困兽,粮草军需都要靠雁州和东北的鸿州供给。这两处就算再富庶,又能撑多久?本丞倒要看看,是他先熬不住,还是本丞先撑不住!”

张荀看着胡律达阴晴不定的脸色,不敢再多言。这位丞相大人若是起了杀心,那可真是六亲不认。

“去!”胡律达突然转向辎重将军,“给魏国公写封信,就说本丞要亲自见他一面。”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让他亲自来这雁州走一趟!”

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这位北荣的权臣冷眼望着远处的战场,不知在谋划着什么。而此时的魏国公若是知道胡律达要见他,不知心里会是何等滋味。

毕竟,这位胡丞相的手段,向来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就连当年那位建安长公主……

想到这里,辎重将军打了个寒颤,赶紧低头去准备信件。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触了胡律达的霉头。这位爷若是动了怒,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地位。

夕阳渐渐西沉,胡律达依然伫立在城头。凉风吹动他的衣袍,也吹不散他眼中的阴霾。他独立城头,思绪渐渐飘远。

这些世家贵族们为何不给他粮草?他其实心里最清楚不过。因为他那个好外甥,北荣的新帝顾闵。为了一个长乐郡主,竟把他精心安排进宫的那些妃嫔们统统赶了出去。那些可都是北荣数一数二的世家贵女啊!

胡律达冷笑一声。这半年多来,他靠着把世家贵女们送进宫中,才笼络住了这些世族。贵女在后宫,世家便有所倚仗。如今顾闵一朝将人赶尽,这些世家自然不会再支持他这个丞相。

想到这里,胡律达气不打一处来。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个长乐郡主,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送进宫去给外甥,也省得他日思夜想。可他却低估了这个外甥对长乐郡主的痴迷程度。

“呵。”他望着远处的晚霞,眼中满是讽刺。这个外甥从小就听他的话,可前些日子竟敢给他下圣旨,让他撤军停战。真是可笑!看来是被那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联合叶染那个女人把长乐郡主绑进皇宫。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此时后悔,又有什么用?胡律达攥紧了拳头。他在北荣经营多年的权势,岂能因一个女子而功亏一篑?

城头的风愈发清冷,却吹不散他眼中的戾气。这位北荣的权臣,此刻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外甥的动摇不打紧,只要他回到东华,自然能继续让这外甥继续听他的话。但魏国公是否对他忠心不二,怕是有些说不好了。

他怀疑在征收粮草一事上魏国公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所以他心里很不踏实。

……

魏国公风尘仆仆地回到府中,连衣袍都没来得及换下,小厮就送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他展开一看,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父亲,可是石桥镇那边又有什么事?”魏云柏给父亲奉上一杯热茶。

魏云柔也凑了过来,关切地问:“是不是胡丞相那边……”

“唉。”魏国公叹了口气,将信放在案头,“胡律达要为父亲自去石桥镇见他。”

“什么?”魏云柏一惊,“他这是要父亲亲自去请罪吗?未免太过分了!”他愤愤不平道,“去年豫州、魏州等地遭了水灾,粮食收成本就不好,父亲出征前就提醒过他。可他偏要一意孤行,非要去讨伐长平王。如今粮草不足,倒怪起父亲来了?”

“是啊。”魏云柔附和道,“这段日子我跟着大哥在城外施粥,看到的都是些什么啊?多少百姓在我们面前饿死,多少人家的好男儿都战死在了沙场。朝廷却从来没有管过他们。胡丞相为何还要在这个时候征讨长平王?北荣最需要的明明是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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