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休想拉我陪葬
“皇上!皇上!臣女知罪了皇上!可臣女也只是受人蛊惑而已啊!是信妃娘娘,都是信妃娘娘,是她说看不惯大姐受宠,看不惯大姐永远压二姐一头,更看不惯大姐受到皇上您如此宠爱,这才威逼利诱臣女,要臣女为她卖命的!臣女已经知道错了,求求您,饶了臣女吧!”
这一声声,一句句,慕若莠喊得是痛哭流涕,涕泗横流,流风回雪,雪花纷飞!
现在涉事的两个人都把矛头指向了信妃。
虽然也有表哥表妹统一口径的可能,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们想必也没那个胆子敢胡编乱造。所以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
周围瞧热闹的人皆你看我,我看你,露出异样的眼神,眼见情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信妃终于坐不住了。
她扫了一圈那些敢怒不敢言的脸,不顾仪态地跪下,抓着百里珩的袖子拼命摇头,极为哀切地口硬否认道:“陛下!臣妾是什么样的人,陛下您最清楚。请陛下相信臣妾,臣妾一心为您,又怎么会伤害您视若亲女的平昌县主呢?更何况,舒儿肚里的孩子也是臣妾的亲孙,虎毒尚且不食子,臣妾再怎样,也不会心狠到对自己的血脉下毒手啊!”
信妃的话也有道理。
慕望舒肚子里的怎么说也是百里逸的长子,信妃的长孙,她害其他人也都算情有可原。但总不能为了对付慕芸萱一个人,就牺牲自己的亲孙子吧?
事情至此,真是一片混乱!
双方各执一词,各有各的说法,也各有各的道理。
情上,百里珩更相信慕若莠这一边,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与信妃脱不了关系。
而理上,他又不能偏帮任何一边。因为透过这件事,他清清楚楚地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帝王的宠爱,可以给人带来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但同时,也会给人带来无穷尽的危险。
如果他想要继续保护慕芸萱,就要一碗水端平,不能让人觉得自己过分偏心。
这样对于慕芸萱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按说,这个道理,他早几年就该明白了。
只是在慕芸萱身上,他不想有那么多的顾虑,只想简简单单地爱护这个孩子,就像爱护他的骨肉,他最疼爱的小公主那般,把她捧在手掌心,给她天下间最好的东西,为她安排最好的未来。
但也正因为他这难得的“任性”,才为这孩子招来了杀身之祸。
说起来,都是他的错……
百里珩的沉默和难辨其意的神色使众人心中涌出更多猜测。
信妃以为他是因为相信了自己所以开始有所动摇,不觉露出一抹得逞的阴笑。
慕若莠的双眼虽然被泪水模糊的难以视物,但还是精准捕捉到了那抹笑容。
如果信妃脱了身,那她即便是死也不会甘心!
不行!绝对不行!
慕若莠五官几乎失控,扭曲出一张被泪水糊花的怪异的脸,四肢并用爬到百里珩脚边,扯着他的衣摆,哀嚎哭诉道:“陛下,臣女说的都是实话!求您相信臣女,千万不要被信妃娘娘所蒙蔽啊!”
百里珩垂目看着脚边披头散发,状如疯魔的女子,并没有表态,可信妃却不断看着他的眼色,咬紧了牙。
这个贱人是疯了吗?真的不想要命了!
她叱咤后宫数十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想拉她陪葬?做梦!
想着,她装作抽泣地样子低下了头,却悄悄掀起眼角,朝慕怀平投去一个阴狠的目光。
信妃的祖上是开国老臣,家族历经几代而不衰,到了信妃的父亲和哥哥这代,权势更是到达了顶峰。
百里珩初登基之时,曾对他们颇为忌惮,有心削弱其在朝在野的势力,这才亲手扶植了慕怀平为相。但后来证明,仅靠一个慕家,还是难以与其匹敌。
不过好在,信妃的父亲深暗“收敛才能长久”之理,并无过分逾矩的行动,还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为妃,由此一来,百里珩便也接受了他们的诚意,暂时按兵不动。
可怜了慕怀平从此成为信妃母家认定的死对头,表面相安无事,暗地里处处牵制为难,多亏了百里珩居中调停维护,不然,慕家的势力只怕早就消失殆尽了。
其实,年轻时的慕怀平也曾心怀大志,只是他年纪越来越大,膝下又只有慕景旭这样一个资质平平,难堪大用的儿子,便愈发小心谨慎,渐渐地,也就养成了安于现状的性子。
这些年,幸得乐安公主颇受倚重,否则,只凭慕怀平一人,怎能撑得住偌大的慕家?
可即便如此,慕怀平仍对信妃母家十分忌惮,平日是能不惹就不惹,能不碰就不碰。
现下这种情况,慕若莠是必定逃不过制裁了。至于是否要动信妃,于私于公,百里珩必要思虑再三。
不管他做出何种决定,两家的梁子定然就此结下,那之后慕家怎么可能还会有平静日子过?
思及此,慕怀平心血上涌,涨红着一张老脸狠狠拽过慕若莠,风掣雷行地给了她一巴掌,直接把她扇到地上,怒声痛骂道:“不孝女!还不住口!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信口胡说!为父往日都白教你了,居然让你做出如此不忠不义寡廉鲜耻的事情!”
转而向百里珩三叩首,每一下都磕出“咚咚”的闷响,听的人颇为不忍:“老臣自知罪孽深重,竟养出这般大逆不道,忤逆犯上的不孝女,如今愿亲自将她交与圣上处置,只希望陛下能看在老臣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多年的份上,饶过我慕氏满门性命,即便要老臣以命相赎,老臣也心甘情愿!”话毕,又是三叩首。
唉,为父之心,令人动容啊!
在场人无不为慕怀平的真情实感所感动,露出不忍的神情。
唯独慕芸萱,看着伛偻伏地的亲父和被打翻在地的庶妹,露出一抹漠然的,不屑的,冻到人骨子里的冷笑。
心?情?
他慕怀平也得有这些东西才行!
之所以使出这招大义灭亲,唯一目的不过是要弃车保帅而已。
仔细想想,慕氏一门除了有乐安公主和慕怀平很得百里珩青眼,光是平昌县主一人,在百里珩心中便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百里珩怎么会因一个区区的慕若莠而迁怒慕氏满门?
慕怀平努力扮演这个苦心孤诣的可怜父亲,妄想凭着这一番话赚得人心,就是要确保整个慕家不会被慕若莠连累。
如今,百里珩要再一意孤行处置慕家,到时悠悠众口,民怨难平,对他来说也着实难办。
果然人的本性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易改变。
前世,当慕怀平得知百里逸真正的心中所属是慕望舒时,何尝不是放弃了慕芸萱这个正受冷落的女儿,利用慕望舒重获圣宠,保住慕家在朝野上的地位。
说白了,无论什么时候,骨肉亲情,在他的丞相之位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慈父?
虚伪!让人恶心的虚伪!
和慕芸萱的不屑和轻蔑不同,慕若莠捂着自己又红又肿的脸颊,泪光闪烁的眼中除了呆滞,满满全是不可置信。
就在昨天,慕怀平还拉着自己,殷切地诉说着他对她的疼爱。
他说,这么多年,他不是不关心她,也不是不想维护她,只是因为嫡庶之别在那里摆着,他怕自己的心软会让她受到责难。
甚至他还那般诚恳地鼓励她,告诉她只要再加一把劲,让八皇子对她另眼相待,她就可以顺利地成为八皇子妃,之后,便能真正和慕芸萱、慕望舒平起平坐。
那个时候,她有多么开心,多么高兴!
她对自己说,是啊,只要成为八皇子妃,一切苦难都会过去,所以当信妃搬出那个充满诱惑力的提议后,她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眼下,她拼死走到这步了,他却一句“教养不当”便要抛开她独善其身?
他可是她的父亲啊!怎么能这么对她!
至亲的背叛,剜肉刺骨。
这种痛苦,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现场的空气僵冷如冰,吸进一口,扎的肺生疼。
慕芸萱默然上前,小心扶慕若莠坐起,伸手替她拨开沾在脸上的与泪水糊成一团的碎发,动作小心轻柔,分外慈爱。
她的指尖湿润柔嫩,还带着些许凉意和淡淡的馨香,对于此刻孤立无援的慕若莠来说,能有一个人友善地向她伸出手来,已是莫大的恩惠。
更何况,那双手将她绝望的心从冰冷的河水中捞了起来,为她驱走了寒冷,带来了温暖和安慰。
理智告诉她,那双手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是她仅剩的希望,她该死死抓住。
感性却告诉她,这些都来自她曾经无比憎恨,无比嫉妒的那个人,她不该相信!
在理智与感性的激烈交战下,慕若莠缓缓抬起头,神色稍有松动,乞求地望着慕芸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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