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千钧一发,保住性命
四野寂静,风声刺耳。
慕芸萱甚至能听到良夜星空下,自遥远地方翻涌而来的云波浮荡之音。
慕望舒的呼吸越发急促。
她现在就像站在了悬崖边,前进就是万丈深渊,后退则是前功尽弃。
慕芸萱比她想象的更难对付,难得有这么一箭双雕的机会,既能弄死慕芸萱,又可以打倒百里浚,难不成她真的要白白放过吗?
“怎么,还没考虑好?”说不紧张是假的,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装的气定神闲,才能让对手拿不准你的心思,从而对你有所忌惮。
慕望舒看着几丈开外,寒光微闪的箭矢,咽了一口唾沫:“我……”
快来不及了!
慕芸萱猛地收紧手掌,慕望舒的脸因为突然缺氧,涨得通红。
“机会不会永远摆在面前等着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答应还是不答应!”
求生的本能最终战胜了一切。
慕望舒扒上慕芸萱的手,嘶哑着嗓音连连道:“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慕芸萱没有完全放弃威胁,而是稍稍松了些力劲给她喘息的空间。
百里浚和百里逸的弓弦已经拉开,慕芸萱警告道:“不想死的话,就快点!”
慕望舒艰难地喘了一会气,正当慕芸萱以为她会开口叫停的时候,腹部突然被狠狠顶了一下,,她下意识松开了手。剧痛中眼前蒙上一层水光,模糊的视线中,一股极大的力道狠狠推开了她。
慕芸萱脚下踉跄,连着后退了几步,一抬头,慕望舒鬼气森森的白牙在夜色中泛着阴光。
“咻!”
耳畔破空之声呼啸而来,百里浚手上的箭分光掠影,追风掣电,以肉眼无法捕捉的快速,直射向慕芸萱。
千钧一发的时刻,慕芸萱犹想为自己搏出一线生机,可她一动,就牵扯起腹中撕心裂肺的痛。
慕望舒这一下,撞得还真狠!
不愿束手待毙,可箭光已至眼前,想躲是来不及了。
回头看着那夺命的箭矢一点一点逼近,慕芸萱苦涩的想:真是辜负老天爷的一番美意了,看来,她注定是个短命之人啊!
须臾之间,箭至!
慕芸萱闭上了眼睛,等待利箭没入身体。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空气中响起“叮”的一声,仿佛重器相撞,又像金玉交击,慕芸萱睁开眼看去,却见脚边的土地里插着一柄长剑,而那根白羽黑箭已经一分为二,落魄地掉在剑下。
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她的好事!
换是谁肯定都会心绪难平。
结果慕芸萱都还没说话,慕望舒却先怒火中烧地大声质问:“谁!”
云痕纵身落地,一身黑衣在巍巍长空下透着幽魅。
慕望舒见过他一次,知他是慕芸萱身边的暗卫,武艺高强。
自己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这档子事!
愤愤不甘的同时,正要开口斥骂,云痕根本不理他,径直朝慕芸萱走过去,抱拳一礼,万分愧疚道:“属下来迟,请娘娘责罚。”
慕芸萱手心仍攥着不少冷汗,勉强直起身来,摆了摆手,道:“算了,不怪你,爷交代了你那么多事情,你也不可能时时保护我。除了受点惊吓,我现在这不也是安然无事吗?辛苦你了。”
云痕把头埋得更低,惶恐道:“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好了。”慕芸萱揉着肚子,严重怀疑刚才被慕望舒顶到的地方已经淤青了:“咱们两个就别客套了。倒是你,二妹妹。”
话锋一转,慕芸萱缓步行到慕望舒面前,语意冰冷似大雪纷飞:“真不好意思,没能趁了你的心。既然如此,现在就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一是我拿着这根断箭,将事情的原委禀告给圣上,二是你从明天开始,一直到我们回京,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选吧!”
慕望舒梗着脖子,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挑衅神情,貌似不受慕芸萱威胁,可她心虚的眼神却出卖了她:“告?就凭一个侍卫和一根破箭?那我一样可以说,是你们输了比赛,心有不甘,故意诬陷!反正这儿黑不隆冬的,谁也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咱们各执一词,圣上也不能明着偏袒你!”
慕芸萱挑眉看了云痕一眼,好似听到了调皮小儿的戏语,摇着头笑得停不下来。
慕望舒被她笑得心里一阵发慌,忍不住急了:“你笑什么!”
慕芸萱眨眨眼睛,仿佛她在明知故问:“二妹妹,你见过杀猪没有?”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慕望舒问懵了:“什么杀猪?那么粗贱的营当,我怎么会见过!”
“那怪不得了!姐姐我可是见过的,非常有趣呢!不过,最有意思的却不是给猪掏肠剖腹的那个过程,而是杀猪之前。”慕芸萱津津有味地与慕望舒分享着杀猪轶事,完全无视她吓得发白的脸色,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耳语一般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吗,越是死到临头,这猪就叫的越大声。它们以为可以吓唬住那些屠夫,实际上啊,这样做只会刺激屠夫的杀心,让它们死得更惨。”
至此,慕望舒终于听出来,慕芸萱是把她比作了待宰的母猪,说她现在越嚣张,待会儿的下场就会越凄惨。
心里被愤怒填平,还不等破口大骂,慕芸萱神色倏忽变冷,淡淡地堵了她的话:“你以为,有信妃作保,还有肚里的孩子傍身,圣上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你那个了不得的夫君,早就在储位候选人的位子上岌岌可危了。圣上没有挑明,不过是因为顾着父子情分。如今你们的一举一动,全被圣上看在眼里,稍有一点行差踏错,都会让百里逸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远。是,今日这事捅出去,明面上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证据,所以圣上不会把你们怎样,但情感上,圣上一定是偏向我的,那他就不止会更加厌恶你,也会更加厌恶百里逸。这样一点一滴堆积起来,总有一天,百里逸会连太子宝座的边儿都沾不着,而这一切,都要拜你这个‘好夫人’所赐。你说,到时候……”
慕芸萱故意留了个白,没有说明。
而慕望舒自己清楚得很。
真要有那么一天,百里逸才不会管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肯定打死了作数。
想到这儿,她终于知道怕了,哆哆嗦嗦地拉住慕芸萱的手,求饶道:“姐姐,妹妹错了,妹妹只是因为中午的事,被气糊涂了,一时脑筋不清楚,才做出了这种错事,求你,求你千万不要禀报给圣上,不管你说什么条件,妹妹都答应你。”
糊涂?脑筋不清楚?
她给乐安公主下毒的时候,使的就是这套说词。
慕芸萱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她还百用不厌呢!
真当谁都会傻到没脑子相信她吗?
“那妹妹是答应回京之前,都不在我眼前出现了?”慕芸萱巧笑嫣然,眼波下却明灭着幽暗又迫人的寒芒。
每年春猎都要近一个月之久。
如果要保证这期间不会出现在慕芸萱眼前,那她要不就像个贼一样,四处躲窜,要不就只能时时刻刻闷在帐子里面。
让她怎么能忍受!
但为了百里逸的前程,她也没有办法。
她是绝不可能让皇位就这样与百里逸失之交臂的!
“好,大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慕望舒生硬尴尬地扯开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而想起最重要的事,小心试探道:“那这样,你就不会向父皇告发我了吧?”
慕芸萱上下打量她一遍,毫不掩饰目中的蔑视,哼笑道:“二妹妹的自尊心还真是……小的可怜啊!”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慕望舒脸绿得像烂透的黄瓜,心里那头野兽开始蠢蠢欲动,粗重的喘息在她喉咙里刮擦出类似低吼的声音。
慕芸萱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全没注意。云痕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冲面而来的杀气,一个冷漠的眼神瞥过去,慕望舒立刻吓得偃旗息鼓,低头噤了声。
哼,稍稍一威慑就怕成了这幅样子。
还敢对他家娘娘不轨?
真是自不量力!
她们在这纠缠太久,对面有些人可等不住了。
百里浚已经担心的扔下弓跑了过来,注意到地上的断箭和僵冷的气氛,不由生出疑惑,却因念着慕芸萱的安危暂时压下,拉过她来回检查道:“你没事吧?”
冷漠的脸,关切的语气,在此时此刻,却并不显得违和,反而令人颇觉暖心。
慕芸萱浅笑安抚道:“放心,我没事。”为了加强说服力,还拖上了云痕:“不信你问他。”
百里浚以目光代替话语,看向了云痕。
云痕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表示让他放心,百里浚这才松下一口气。
慕芸萱为了缓解他的心情,俯身捡起那支断箭,举着它,语带揶揄,道:“就是可怜了这只箭,好端端的,竟然身首异处了。看来,那把神弓,与你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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