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一时兴起赛马玩
现场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屏息等待结果。
仅过片刻,那两道冷电重新出现,自远处起伏的草地边缘靠近,马上人也渐渐从模糊的黑点放大成栩栩的人形。
不少人按耐不住好奇伸着脖子看去,只见白马在前,黑马在后,疾风呼啸,鞭声急催。马蹄过处,长草碎如沫,凌乱的溅起,再飘飘摇摇地落下。
加速,加速,再加速!
最后猛提缰绳,白马前蹄扬起,一声响彻长空的嘶鸣!
不出意外的,慕芸萱胜了!
百里珩隔着一段距离,见胜负已分,惊奇中带着满意,神秘一笑,一点点减慢了马速,悠悠勒停。
随侍的小太监见状,赶忙迎上去把马牵回队前,身姿健硕的骏马因为剧烈的奔跑打着粗重的鼻息,百里珩病气沉沉的面容也涌上奇异的燥红,却还不忘兴奋的鼓掌:“好!好!平昌的骑术果然没让朕失望!我大历的女子就该都像你这样动静皆宜才是,不要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呆在闺房里,省得一个个缺了见识,长了口舌!”
他这些意有所指的话,仿若无形的耳光,狠狠抽着那些闲嚼舌根人的脸,抽的那叫一个响亮。
慕芸萱笑而不语,一眼扫过去,看到的全是一颗颗顶着华丽发髻的后脑勺,和下面阴毒泛红的眼白。
估摸着现在有不少人已开始虎视眈眈地算计着怎么取她的性命,或者正暗自意淫,怎么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吧?
自己无形中树下这么多敌人,如今的处境和被豺狼围剿的猎物无异,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愁了。
不过好在,见得野兽多了,她也练出了一颗刀枪不入,水火不进的坚强心脏。
车到山前必有路,担心还没发生的事,等于自寻烦恼。
更何况,这些个自以为是的小喽啰,还斗不过她。
如此过了一遍念头,慕芸萱以浅笑掩去眸底的鄙夷,再抬头时,又是那副神采灼灼的率性模样:“皇上,既然平昌赢了,您可不要忘了您的承诺啊!”
百里珩语态和缓下来,无奈道:“知道了,你这丫头,惦记这些倒是惦记的紧。有这么多人一起帮你作见证,你还怕朕反口不认账吗?”
“皇上一言九鼎,平昌谢恩!”说着,慕芸萱喜滋滋地拱起手来,学着男子那般,作势要拜。
百里珩失笑,转而对百里浚假作嗔责道:“老六啊,你还是对这丫头太好了,瞧把她宠的!胆子越发大了!”
百里浚笑容寡淡,看不出特别的热切,却难得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百里珩开起了玩笑:“父皇说的是,不过她胆子已然这么大了,也不怕她更放肆。儿臣宠她宠惯了,想要改过来,只怕很难。”
他这么冷若冰霜的性子,竟也会说笑!
百里珩似乎对百里浚的转变十分惊异,怔愣一瞬,绷不住笑了出来:“你们夫妻俩倒都会打蛇顺杆爬了!”
旁边跟了百里珩许久的那些老臣们都看出来他是打心眼里高兴,免不得又是一番跟风奉承。
一时间,“父慈子孝”“柔情蜜意”这样的形容词不停从那些势利小人的嘴里蹦出来,听得百里珩几乎合不上嘴。
当真是一幕和乐融融,羡煞旁人的佳景!
然而,就在他们旁边,被众人忘却的百里逸却紧紧抿着唇,不动声色握起的拳头几乎把掌心的缰绳捏成粉末,沉黯的面色也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在彻底受到冷落之前,他才是最受宠爱的皇子!
慕芸萱该是他的,百里珩的赞扬该是他的,连这种众星拱月般的待遇也该是他的!
如今却突然处境颠倒,他沦落成无人问津的那个,而百里浚则春风得意,处处受到追捧!
要他怎么甘心!
如此想着,他冷声插进众人的对话间,不假辞色道:“弟妹啊,父皇是九五之尊,你未免太胡闹了吧,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能担当的起吗?”
他这一句话,把欢怡的气氛完全打碎。
稍有点眼色的人都看出来百里逸这是心里不痛快,在故意找茬。
但是,皇上还在这里,他便这样不管不顾,会不会有点气昏头了?
不过这些话,他们只敢在心中腹诽,不敢说出来。
虽说百里逸已不似过去那般如日中天。但信妃的隆宠还在,更何况,宫中形势往往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谁会得胜,谁会落败。还未到尘埃落定之时,他们尚需要观望。
思及此,那些谄媚的大臣接连默下声去,避免在这种时候招惹到百里逸。
前一刻还热闹无比的围场上顷刻变得空旷寂静,呼呼风声把周围空气降到了冰点。
慕芸萱的笑容定在唇边,乍一看无甚异常,仔细观察却少了些许生动,多了几抹冷意。
百里逸约莫真被气得不轻,说话前都不过一下脑子了。
这比赛骑术可是皇上自己提出来的,她从头到尾不过遵旨而行罢了。
他这般想都不想,上来就发难,恐怕已是惹祸上身而不自知了。
“五哥真是专爱放马后炮啊!父皇如今毫发未损,你却在这里瞎操心,莫不是期盼的事没有发生,失望了吧?”慕芸萱从善如流,低眸勾唇,调笑的口吻却道出犀利的言辞,仿佛意有所指。
百里珩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多疑帝王,即便上了年纪,又因醉心于道法仙术身体每况愈下,也不能改变他的本性。
眼见百里珩看自己的眼神已漫上阴色,百里逸慌不择言地怒斥:“弟妹!你可要慎言!”
“五哥!”百里浚声音不大,却如巨石压顶,不费吹灰之力震住百里逸,侧目时,浓不见底的眸中俨然含着警告:“萱儿只是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
百里逸黑下脸咬紧了牙。
百里浚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而更让他恼怒的是,自己分明不用怕他,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百里逸脸上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慕芸萱勾起一侧唇角,冷冷讥笑。
一个是乘风直上的飞龙,一个是虎落平阳的困兽,百里逸会被百里浚身上的气势所慑也很正常。
怪就怪百里逸往日太自视甚高,一夕间生出了如此巨大的落差,会这么落魄咎由自取!
“行了,只是一点小事,也值得你们兄弟相争?赛马这事,是朕准了的。既然什么意外都没发生,就不要杞人忧天,没事找事了!”百里珩一锤定音,干脆地堵了百里逸的嘴。
这点插曲过后,狩猎正式开始。
慕芸萱的骑术虽还不错,但在弯弓射箭方面却是个十足的白痴。猎场里的动物野性难驯,她这种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人在那里只会碍事,于是,禀告过百里珩之后,她便独自离开大队,到旁边相对安全的小树林里散心去了。
碎金铺路,树叶飒飒,打马行于其中,仿若来到另一个世界,静谧无扰,令人不禁想长久的留在这里。
慕芸萱很久没有精神如此放松过了,展开双臂,深深吸进一口清新的林间空气,思绪也跟着清晰不少。
想起来,刚才在那堆好事的女眷里,她好像没看到慕望舒啊?
她倒是真听话,让她别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老老实实躲起来装不存在。
难为她了,这么好的景致也无缘一见。
不知道这次,她能不能长点记性?
真希望她别再使那些拙劣的伎俩,而是想点高明的手段出来,这样她对付起她来,也能过瘾些。
胡思乱想间,马已经驮着她行到了树林深处。
周遭静得连虫鸣都听不见一声,却隐隐约约传来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
哪对野鸳鸯跑到这儿来谈情说爱了?
慕芸萱实在不想破坏人家私会,但又耐不住好奇心。于是再三保证绝不打扰他们卿卿我我后,在原地栓好马,蹑着步子凑了过去。
谁知,靠近一看,那只“雌鸳鸯”竟然是慕若莠,而和她说话的,则是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
据慕芸萱所知,慕若莠可没有做侍卫的相好。
人家胸怀大志,一心想做八皇子妃,怎么会允许自己因为儿女私情而留下这样的隐患和把柄呢?
既然与“情”无关,那必是和“计”有关了!
连禁军侍卫都收买了,慕若莠这肚子里又憋出什么坏水了?
这样想着,她躲到一棵大树后隐蔽了身形,侧耳细听。
如她所料,这两人确实嘀嘀咕咕在预谋什么,并且显然慕若莠是主导。
只听那侍卫满怀犹疑道:“这能行吗?”
慕若莠斩钉截铁的口吻凛戾似鬼,仿佛要张开獠牙,撕碎眼前一切:“不行也要行!慕望舒那个没用的东西,平常趾高气扬的摆架子,到了关键时候,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慕芸萱都整不死!枉费我在中间花了那么多口舌!这次我亲自出手,背后还有信妃娘娘的支持,就不信她还有那么命大!“
“可是……”在宫里当差的人,谁没有个思多虑多的习惯?即便是做坏事,也会提前准备个万全的善后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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