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们……都没来得及去见自己最想念的人。
今天的向冬燕穿的是一身红色的裙子,热烈而蓬勃,整个人看上去都充满了朝气。
可是说起这个大儿子,她的眸中似乎闪烁着点点泪光。
乔荞的心,又开始钝钝的疼了。
她想起了前世那个陪伴了她两个月的大哥哥,那个温柔的像是太阳一样的大哥哥。
乔荞伸手,握住了眼前还在给她递巧克力的手。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内心翻腾的情绪,让她喉头发涩发哽,什么也说不出来。
感觉到自己手背上温软的触感,向冬燕看向小手的主人,面上扬起一抹明明媚的笑容。
问她:“小乖乖是不是也很好奇,为什么男孩子的小名要叫岁岁?”
“我知道。”乔荞看着她。
“因为岁岁平安。”乔荞回答。
乔荞一被带回沈家,就立即被安排进了小洋房。
其实一开始,沈家并没有明面上禁止她出入,只是她当时年纪太小,又人生地不熟,所以几乎没有出过小洋房的院子。
认识大哥哥,也就是裴翌阳裴岁岁,是在住进小洋房的半个月后。
因为她想念爸爸,想念奶,想念乔家所有人……没有地方倾诉,就常常坐在小洋房的阳台上发呆。
有一次正伤心的抹眼泪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轰轰声。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自己的阳台上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了一架小飞机。
小飞机的飞翼上还挂着一个小篮子。
小篮子里放了一盆只有她手掌大小的花盆,是一盆开得很漂亮的,橘黄色的小花。
她当时不认识那是什么花,只是觉得那个花很漂亮,而挂在花上的一张粉色便条上的字更漂亮,上面写着三个字:送给你。
接下来的几天,乔荞又相继收到了这个小飞机送来的几盆小花。
都和第一次送的那个花是一个品种,只不过是不同的颜色,有红的,有黄,有紫……但不管是什么颜色,都特别漂亮。
后来乔荞才知道,那花有个很特殊的名字,叫太阳花。
因为白天才会开,晚上就会闭合,才叫太阳花。
而且,它的生命力极其的旺盛,随便插扦都能活。
但是当时乔荞到沈家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太阳花的花期早就过了,这些花,都是大哥哥在花房里培育出来,送给她的。
再收到大哥哥第三盆花的时候,随着小花篮过来的还有他放在里面的一叠叠照片。
照片里拍摄了各种各样漂亮的花和绿植,哪怕是隔着照片,每一张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十一月的京都已经有点冷了,到了晚上更是达到了零度。
乔荞住的那个小洋房里的绿植,基本都光秃秃了,冷不丁的看到那么多漂亮的花花草草,她想家的心情也跟着缓解了不少。
就这样,靠着这个小飞机,乔荞在京都交到了第一个大朋友。
他们交换了彼此的名字,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裴岁岁。
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个大姐姐,给‘她’回信的时候,称呼也是写的姐姐。
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大姐姐,而是大哥哥。
大哥哥说,因为家里人想要他岁岁平安,像老太岁一样活得久久的,所以取名叫裴岁岁。
那个时候,乔荞还不是太懂这个活得久久的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很欣喜于,自己有了朋友,哪怕这个朋友,比她大了十多岁,她每天也叽叽喳喳的,说不完的话跟他说。
每次能把小纸条写得满满当当的。
大朋友也很温柔,面对她各种奇怪问题,都会很认真的回答,回给她的信往往也是写的满满的。
还会会用小飞机给她送各种小礼物。
有时候是一块巧克力,有时候是一盆他新培植的小花,有时候是一点小玩具……
大哥哥还告诉她,那些小玩具,是他从要寄给自己弟弟的包裹里克扣出来的。
也是这个时候,乔荞知道大哥哥和自己一样,离开了自己的家人。
后来熟悉了。
大哥哥会趁着沈家人不在这边的时候,过来陪她说话聊天解闷。
有次她想家里人,又想得想哭。
大哥哥就摸着她的小脑袋,安慰她。
“乔乔,没关系的,会有的机会的。”
“你会平安的长大,等到你平安的长大了,就能回去找自己想念的人了。”
乔荞至今都记得他说这个话时候的样子,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温柔。
乔荞觉得他安慰她的时候,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就问他:“大哥哥也有自己想念的人吗?”
她记得。
他开始没回答她。
隔了很久后,才仿佛叹息一般的说了一个字:“有。”
乔荞觉得更加疑惑了。
因为她觉得他不像自己,他已经那么大了,不像她还太小了,没有自主的能力,他既然想念,为什么不去找自己想念的人。
但他却告诉她:“因为他们希望我在这里,在这里,我可以好好的活着。”
乔荞那个时候对他说的话,总不是很能透彻的理解。
直到——
一九八九年的一月二十四号。
她远远看到隔壁的小洋房,来了很多很多的人,个个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手上绑着白色的毛巾,不多时抬着什么出来了。
至此。
小飞机再也没有飞到她这边过了,那个小洋房晚上的灯,也再没有亮过了。
她问照顾她的保姆阿姨,才知道原来大哥哥……死了。
那是她第一次鼓足了勇气,迈出了小洋房的院子。
她听保姆阿姨说,大哥哥在京都最大的殡仪馆做最后的告别仪式,沈家也去了,她也想去见见他最后一面。
但是保姆阿姨不愿意帮她打电话询问沈家,她也不知道电话号码。
只能趁着保姆阿姨做事的时候,自己偷偷的溜了出去。
可是她不认识路。
她迷路了。
她最终没有见到岁岁大哥哥,也没有来得及送他。
被沈家找回来的当晚,迎接她的是沈夫人怒气冲冲的一巴掌。
当晚,委屈与彷徨让她第一次拿起了电话,给她爸爸打了过去。
接着迎来的就是她爸爸的死亡。
最后的最后。
大哥哥死了。
爸爸死了。
奶也死了。
她也死了。
最终,他们……都没来得及去见自己最想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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