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五行缺智
自己遇到事情多想一些没有关系,可怕的是替别人想太多。
因为打上留侯府的门,张兰氏本来是被罚闭门思过两年的。好不容易熬完了一年,德妃被解了禁,深感有一个被禁足的妹妹实在太没面子,所以很是费了一把子力气,在晏皇后跟前伏低做小乞求绕了张兰氏。晏皇后正觉得无聊,这样无头苍蝇不知道怎么惹事的德妃更是让她深感无趣,便默许了张兰氏出来蹦,虽然没有明旨免了她的罪责,但是允许德妃每月召她觐见一次。有了张兰氏这个猪队友,二皇子一系的女人们闹的可欢实了。一个个胸有成竹的样子,晏皇后都差点相信他们可以靠着女人把二皇子越郡王拱上皇位。
张兰氏手下养着许多的碎嘴婆娘,擅长包打听。原本她就很倚重府里的嬷嬷们,在被禁足的这一年,她也闲不下来,更担心会消息不灵通,与权贵圈子脱节,徐娘队伍又壮大了些,每天光听各种市井流言就用去了她四五个时辰,不过禁足在家,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正好填补空虚。可以出门之后,这个好习惯她一直维持着,再忙再累也要挤出时间掌握京城动态。
“原鲁元郡王世子许成雄公子几次拜访楚太妃”,“三皇子四皇子的外家,女眷与楚太妃关系很好,经常上门,在两家婚事已定后,四皇子的几位表妹还两次邀请楚郡主出游曲园。”“四皇子酷爱读书,最喜欢去曲园里的兴宸书局闲逛”……张兰氏觉得自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在这种看似无关联的琐事中发现了严峻的事实,匆匆忙忙往宫里递帖子求见德妃。
“娘娘可千万重视,那两家肯定是对拉拢楚王还贼心不死。”张兰氏吹嘘了半天自己的远见,分析了严重的后果,“鲁元郡王和楚王都是开国的异性王,关系密切,鲁元郡王的儿子就知道,人家巴结着楚王呢,这对二皇子可是很大的助力呢。钟家就不用说了,成天引着楚郡主往曲园偶遇四皇子,就那家人没脸没皮那样,难保不敢用计逼得楚郡主不得不琵琶另抱,直接就收编楚王的力量。”
德妃深以为然,她们自己用计谋抢到了楚郡主的婚约,便认为别人也想不择手段得到楚郡主。既然已经料敌先机,当然不能站着挨打了。德妃急急忙忙到昭明殿求见武佑帝,声称张铁镔年纪不小,请求皇帝下旨让他们即刻完婚。
武佑帝深深感叹这德妃的离奇,“楚太妃提都不提,两家没有商议好,朕赐哪门子的吉日?”直接把人轰出昭明殿。
德妃忧虑更深,皇帝不让自己外甥和楚郡主早日完婚,肯定是忌惮楚王的势力,怕这婚事一成自己皇儿如虎添翼,威胁到了他的帝位。越想越有道理,从昭明殿回到自己宫里这一路,德妃把整件事脑补的差不多,抓着张兰氏的手,“妹妹,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镔儿早日和楚郡主完婚,迟则生变。本宫不能随意出门,一切只能靠你了。”
士为知己者死,得到皇妃姐姐如此器重,张兰氏浆糊上脑,没口子地答应,一定要在一月内把楚郡主娶进门,“等小两口成了亲,我让镔儿带媳妇去潭州回门,正好帮二皇子把两湖的势力收一收。”听起来像是年下在收白菜那么容易。
“这样再好不过了。不过也要注意,千万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让人说嘴,可别忙没有帮上,反而给皇儿脸上抹黑。”德妃殷殷嘱咐。
“我办事,您放心。”张兰氏的眼珠开始转了起来。
德妃有一句话没说错,这件婚事的确有可能“迟则生变”,如果事态按着楚太妃设计的走的话。
安乐公主府。
楚太妃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心疼地看着眼前哭得两眼通红的孙女,暗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摆脱这不合心意的婚约。“曼儿不要哭,祖母带你进京,可不曾想要用你去与皇子联姻。拥立从龙之功之功并非易与之事,咱们家更应该避嫌。当今有三位皇子,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可谁也看不出来皇帝中意哪一个,一个弄不好,整个楚王府都要给搭进去。”真真是糟糕,“单看张都督家,确实是一门好亲,可是我刚刚着人出去打听过了,张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而且与德妃姐妹情深,二皇子得了她家不少的力。”
楚纤曼哭声更大了,“孙女连张公子的长相都还没看清,难道真要嫁给他?我宁可找一个贩夫走卒,只要两情相悦。”地上已经堆了好几条帕子,全都被泪水浸透了,她这回真的是又伤心又害怕。
楚太妃听她直言,立刻变了脸色,“你那点子心思趁早给我收拾了。别说那个小子是个白身,来历不明,说好听点儿是老卫国公的关门弟子,说白了就是毫无根基,依附着谢家过活,如何配得上楚王门庭?何况他与永宁侯府交好,对咱们肯定心结不小。退一万步讲,以上都可以不理,可是一直是你自己在一头热,祖母可没见她有正眼看过你。”这话可真是够伤人的,楚太妃溺爱这个孙女,更不愿意她泥足深陷,不得不疾言打断她的遐想。“你若及时认清现实,祖母还能帮你瞒着,甚至谋求更好的婚事,保你一生安享富贵,左右离你及笈还有一年多。如果你这迷不悟,迷恋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像,只怕一生蹉跎,日子难熬。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打发嬷嬷把楚纤曼给送回她自己的院子,楚太妃疲累地靠在引枕上,心里对德妃的恨意毫不掩饰,“一个小小的德妃就敢如此算计本宫,果真是老虎不发威被当作病猫么?”太液池畔的小伎俩,受过宫斗教育的楚太妃岂会看不出来?何况在有心人的放水之下,她的人很快把当晚的情形打听出来,包括去灭灯的小太监叫什么名字,总共灭了几盏灯。
安乐公主府因为楚太妃的怒火而气压低迷,下人们连高声说话都不敢,就怕扫到台风尾被当成出气筒。在静的让人透不过气的空气中,隐隐传来楚郡主压抑的哭声,人的哀鸣直逼近身伺候的人的耳膜,令她们苦不堪言。在哭声慢慢停歇之后,一个丫头鬼鬼祟祟从后门出了府,先是去了“来一碗”,后来又去了“垂涎”,最后垂头丧气回去。第二天,安乐公主府的下人发现,郡主的大丫头额头一片青紫,先是被重物击打造成的。
“真是不死心啊。”关雎听到楚郡主派人在外面打听昝行踪的消息后,朝天翻了个白眼,那姑娘乍眼看不算太傻,怎么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跑越欢畅。反正昝不在京城,关雎也不大去理这件事,等着看张兰氏的表演就好。成亲前两亲家第一次过招,可别伤及无辜。
“安乐公主府一片愁云惨雾,越郡王府可是有喜事呢。”新月翻看着手上的纸条,按着轻重缓急一件件说。
“添丁还是进口?”关雎随口问,手上正在给璐郡王缝内衣。关定把所有的棉花种子用在西北种植,几年下来,除了给士兵都换上了厚实的棉衣,今年开始有一些剩余提供给作坊,关雎让用一部分纺成布,正好先给自家人换上舒服的纯棉内衣。
“进口。”新月看着小纸条念,“越郡王于宫宴上与梅阁老庶孙女共浴爱河,今日一早将梅小姐迎入王府,称梅夫人。”梅阁老是个古板的老学究,孙女当了小妾,怕是气不大顺。
关雎果然来了兴致,还以为那天除了楚郡主在没什么值得传唱的,没想到还有呢,“梅阁老可好。”就算是个庶孙女,入得了阁的老狐狸不会开心的。
“正因为梅阁老卧病在床十几天,梅夫人才会拖到今天才进越郡王府。”新月回答。
“这是梅阁老给皇上看的姿态。”关雎点点头,二皇子这次有点儿贪心了,整个京城愿意进越郡王府的嫡女庶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偏偏选中阁臣的家眷。“这二皇子最近换了谋士吗?怎么就会耍美男计?”
“二皇子也是被算计的。”新月尽可能忍着笑,跟着关雎这么多年,她并不是一般无知的丫头。
“谁这么大胆?”关雎愕然,在皇宫里算计皇帝的儿子,这是寿星公上吊吧?可是宫宴过去这么些天,怎么还没听说这个勇士被千刀万剐?
“是德妃娘娘和张夫人,她们为了帮二皇子拉拢朝臣可是操碎了心。”新月终于忍不住,抿着嘴笑。
“这是亲生的吗?”关雎捂住眼睛,真是不忍心看下去了。
今天长公主带着宝宝贝贝去皇宫耍宝,回来的时候祖孙三人直接就到了“三白甜斋”。
“什么事不能看?”长公主扶着孙嬷嬷的手跨过门槛,关雎赶紧站起来,扶着另一边请长公主在主位坐下。
“母亲回来你们怎么也不说一声,”关雎怨道,“好歹让我到门口迎一迎才是。”正常人家都是要这样的。
“又不是不认路,何必折腾这么一下。”长公主指着旁边的位子,“坐下,跟你讲一件笑话。”
“宫里听来的?”关雎还是伺候长公主洗了手,给端了茶,才在一边坐下。眼角的余光瞄到宝宝贝贝拿着她刚做好的大裤衩往身上比,发现不对又扔回炕上,两个人就在上面又踩又跳。关雎眼角跳了跳,还是趁他们有事做不打岔听长公主讲故事吧。
长公主也看见两个宝贝的小动作,先吩咐孙嬷嬷,“快去看看,别有针头什么的。”这才又说回正题,果然跟关雎想的一样,是关于二皇子。不对,确切地说是关于德妃,长公主先把事情简单讲了,最重要的是,“皇兄忍无可忍,跟德妃说,母爱果然是令人感动,他这做父亲的自愧不如。哈哈哈,后来又跟皇嫂说,好好的女孩就这么被她毁了一生,知道她五行缺德,特意给了封号德妃,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补不够。”
关雎这下笑场了,皇帝这得有多气啊!岂止是缺德,智也是缺的好不好。
“有这么个愚蠢的娘和不省心的外家,越郡王也是够苦的。”长公主是姑母,跟几个侄子虽然淡淡的,可也不愿意他们这样被作。关键是太丢脸了,别说武佑帝这个父亲,她这个姑母都觉得脸上无光。
“关心外甥不是张夫人的错,明明是只有站在街口跟人打嘴仗的本事,偏偏觉得自己是可以手握三军,运筹帷幄的常胜将军,非要把自己当军师用,那才要命。”关雎对张兰氏是彻底服了,只愿她赶紧把楚郡主娶回家,以后天天在张府摆龙门阵对打就好,别出来害人了。
娶妻纳妾,如人饮水,到底是艳福还是祸水,只有自己知道。长公主伤感了一回,生气了一会儿,也就抛开了,跟关雎聊起其他,念叨了几句璐郡王和关刀昝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殿下,郡王妃,你们俩不用惦念了,郡王爷可是经不起念叨的。”挂云走了进来,先蹲身行了礼。
“郡王爷回来了?”关雎很高兴,好像成亲后第一回分开这么久,快一个月呢。
“刚刚郡王爷打发了侍卫回来说的,他跟大舅爷先要进宫复命,过会就回来。”挂云说。
“舅舅,舅舅,找舅舅。”宝宝贝贝一听就往下蹦,关雎冲过去正好接住两个调皮鬼。
“这多危险你们知不知道?”关雎意思意思每人打了两下屁屁。
“不怕,不疼。”
关雎噎住了,这以后是不是要真的下重手,否则不好教。“爹爹和叔叔舅舅还没回来,你们急什么?回去坐好。”
“不要,门口等舅舅。”固执的小外甥。
“雎儿,我带他们慢慢走出去好了,你把家里收拾收拾,在外面这么多天,给他们弄点好吃的。”长公主牵起两个坐不住的娃出门去。
关雎怕璐郡王他们刚回京,对有些事情不大清楚,派人去提醒他们,最近京城坑坑洼洼,全是桃色陷阱,让他们,尤其是昝要特别小心,最好陌生地方不要乱跑,多带点人跟在身边。又让人去永宁侯府报讯,最后还亲自去厨房,亲自去给璐郡王准备晚餐。
小别胜新婚,何况这次都可以算是大别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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