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萝卜青菜

八月初一永宁侯府有三个小寿星，不过他家向来不给隆重过生日，顶多就是把亲戚家的小娃娃聚在一起吃吃喝喝。

今年关剑兄妹三个经过无数次争论，提出来他们过生日要“来一碗”那个说书先生给讲《西游记》，然后他们要天天去听直到讲完。

“说白了，他们就是要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一两个月！”关雎没好气地说，这仨小混蛋采用迂回政策，不在家里说，跑到曲园找谢老爷子撒娇，骗得老爷子答应了，别人也就不敢反对。

关雎手上当然不可能有整本的西游，以前她给关刀他们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也是想到什么讲什么，所以她能提供的也就是八十一个小故事的简介。胡诌大师杨十三少奶奶忙着喂奶，没功夫去写大部头，一切只能靠说书先生自己发挥了。

好在说书先生老古这几年越来越能进入角色，有说书上瘾的趋势，一下子得了这么一本宝贝，立刻投入废寝忘食的创作中，确保八月初一这天可以准时开讲。

盛夏过去，憋闷了一夏天的人们正感无聊，听说永宁侯府又要找事，一个个闻风而动，让人先到“来一碗”订了位子，根据这几年的经验，只要永宁侯府折腾出来的戏，都是人满为患，去晚了门都进不去。

关雎让把最好的位子全留下，请了交好的长辈们捧场，连素来不爱参加永宁侯府宴会的老卫国公夫人，都被两个曾孙子宥哥儿和哥儿拖着过来凑热闹。

“上一回这么热闹，还是说菊花石的故事呢。”璐郡王看着楼下人头涌动，不由感叹一句。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这次也会有事发生？”关雎站在他的身旁。爱记仇的宝宝觉得关雎在一旁会影响他们痛快吃喝，火力全开让长公主和谢灵雨把他俩给赶到楼上晾着。

“不大可能。上一回那种火烧娘家的壮举，百八十年也碰不上一回。”璐郡王对自己的战果很是自得。

“阿蒙小时候可喜欢西游记了，这次没通知他，回来肯定生气。”关刀和昝被关定拘在京营快十天了。

“你就别想了，他们肯定知道，肯定会偷跑回来。”璐郡王揪住关雎鼻子，“小傻瓜，京里的事不给他们透消息，卖剑买牛蝙蝠都不用混了。”

关雎看了看底下，还没开场，那群坐不住的小混蛋居然乖乖坐在位子上，不吵不闹。便拉着璐郡王去了“垂涎”，准备给仨小寿星弄个礼物。才走到楼梯口，听到身后有声音，转头一看，窗外飞进来一个大光头。

“圆照大师，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关雎有点儿惊讶，这圆照大师向来避璐郡王如蛇蝎，今天怎么追到这里来？

“和尚跑酒楼，也不怕被你那些信徒们看到。是不是太久没见爷，相思成灾？”璐郡王勾住圆照大师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形状。

“你离我远点。”圆照大师一点儿面子也不留，直接把璐郡王给甩一边去。“还是小刀够意思，跟我说这儿讲佛经故事。”

佛经故事？！关雎嘴角抽搐，说书先生也能写佛经故事了！

“难得大师喜欢，您随意，我让人给您送壶茶。”关雎赶紧拦住，这俩搁一块儿斗嘴，圆照肯定要犯妄语戒了。

“还是郡王妃通情达理，不愧是小刀的姐姐。”圆照乐呵呵在栏杆边找了个好位子坐下，虽然在三楼有点儿高，但以圆照大师的武功修为，一点都不影响他听书。

璐郡王一脸愕然，“就因为通知他来看热闹，阿蒙立刻占据道德最高点，成了典范了？”

关雎抿嘴一笑，把璐郡王拉去当苦力了。

此时的“流光墟”，正有一老一少两位下巴朝天的顾客，在大肆采购。

“这儿衣衫首饰的确比潭州的好看，祖母给你多置办一些，过些日子参加宴会穿戴。”老的是财大气粗的楚太妃。天已入秋，过阵子肯定会有许多人家开宴会，而且她也准备办一次，在京城威风威风。

“谢谢祖母。”楚纤曼开心的比划着手上的衣服，“刚试的这些孙女都喜欢。”

“好好，都买。”看着青春洋溢的少女，楚太妃信心满满。

“还说这店是京城最好的，都没什么人。”楚纤曼看着客人不多的店，不大满意，买再多东西也没人羡慕地看着，美中不足啊。不由问身边伺候的试衣的伙计，“喂，你们生意这么差，老板不得亏死了。”

“贵人说笑了。”伙计是个小妇人，应对从容，“我们店里平常客人很多，尤其是春秋两季，气候宜人，很多夫人小姐愿意出来逛逛坐坐。而且我们每月都出货品，可以的在上面选好我们。至于今儿个，那是因为茶楼开新书，基本上有时间的夫人小姐都去喝茶听书了。”

“十几年没回来，京城怎么变得这么低俗了，夫人小姐都去听说书这么掉价儿。”楚太妃撇嘴。

“贵人不知，这茶楼的书说的可好了，咱们这儿没有不喜欢的，连长公主殿下都喜欢去，刚小妇人见到平王府的车架，想是平王妃也来了呢。”伙计不乐意了，抬出两尊大佛。

“呀，祖母，咱们也去听听吧，表姑母也在呢。”楚纤曼顿时来了兴趣，正好穿上新衣裙，戴上新头面，显摆一下。

“儿也在，那就过去看看。”楚太妃想到那天在宫里话没说完就让长公主跑了，后来再找她，一会儿说她陪孙子去走亲戚，一会儿到庄子上小住，好几天都没有堵到人，如果今天能逮住她，一定要她答应保媒拉纤。

彼时长公主正嗑着瓜子喝茶，别提多悠哉，突然无端端打了几个喷嚏。

“怎么啦？着凉啦？”平王妃关心地问。

“这天气谁能着凉啊？不是有人在骂我，就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长公主装出一脸深思的样子。

“净胡说。”平王妃笑骂，正好说书先生上了台开讲，便转头专心听书。

小半个时辰后，长公主一脑袋磕平王妃身上，无力地呻吟，“我就说突然打喷嚏没好事，果然来了。”

平王妃推开她的脑袋，“别撒娇，什么来了？”

孙嬷嬷无奈地说，“楚太妃来了，伙计说已经没位子了，她大发雷霆，说要找殿下。”

正说着，楚太妃已经气冲冲上了二楼，“儿，这京城怎么回事，老身喝个茶也能被挡在门外。”

长公主暗叫晦气，“姑母，人家客满都没位子坐了，总不能让您老人家进来站着呀。”站起来四处张望，看能不能给找个位子。

平王妃是侄媳，也赶紧站了起来，边上的夫人们也都不敢坐了。长公主更气了，这是来捣乱的吧？谢玉洁陪着汾阳侯杨夫人坐在平王妃身边，赶紧让座，“殿下，不如请太妃娘娘坐这儿吧，现在椅子难找。我正好去看看雎儿在做什么。”

“好孩子，去吧。”长公主亲自搀着楚太妃坐在平王妃的椅子上，边上的人一次错开一个位子安顿。至于楚太妃身后的孔雀一样的小丫头，长公主就给忽略不计了，她祖母坐着她站着伺候，本来就很合理。

“表姑母。”楚纤曼蹲身行礼，平王妃她也是见过的，“伯娘好。”

“曼儿也来了。”平王妃点点头，又看向台上。

楚太妃很不满，大家都行礼了，可是没有过来热情打招呼就又都坐下，一点礼貌都没有。她不知道，“来一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听书或看戏，不得喧哗影响旁人。这京城的人进了戏园子，可不管你官大官小，戏一开场，就老实在自己位子上呆着，发出声音不用伙计提醒，边上的人就能把人扔出去。

“表姑母好兴致…”楚纤曼见没人给她让座，忍着气准备跟长公主套近乎，话没说完就被喝住了，坐在长公主旁边的宝宝生气了，“吵死，扔了。”

楚纤曼张大嘴巴愣着，她很想上去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几巴掌，如果在潭州，她身边的丫头早冲上去了，可这个她认的出来，是长公主家的孩子，别说丫头，她也不敢动手。

长公主摸了摸宝宝的脑袋，“乖乖听就好，别说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楚太妃暗暗生气，京城这都怎么回事！“儿，那天咱们说好的…”老太太有点儿耳背，又生着闷气，说书先生的声音又很有穿透力…总之，楚太妃的声音比较大。

一样的话没说完，宝宝已经“蹭”地站到椅子上了，“还吵！”手扭到了背后姿势怪异开始摸啊摸。

长公主一手扶额，没眼看了。平王妃饶有兴趣地看着宝宝，这怪力娃娃又想干吗？这老太太回来没几天，她已经被纠缠三次了，还不知她要在京城呆多久，自己还要被折磨几次。

楚太妃狠狠地瞪着宝宝，这孩子一点儿教养都没有！忍无可忍正要出口呵斥两句，宝宝已经掏完东西了，手上扬着一把光华璀璨的匕首，“啪”一声砸在桌子上，“再吵，割舌头。”

宝宝忙乎完这一出，不管旁边瞠目结舌的老妖婆小妖怪，径自坐下，正好听到说书先生铿锵有力的结束语，“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顿时嚎啕大哭。

“哈哈哈哈”两个少年从楼上跳下来，关刀抱起宝宝，“好小子，怎么哭起来了。”用袖子仔细给宝宝擦泪。

“哇啊，大舅舅，没听完。”自动自发抓着关刀的袖子擦鼻涕。

关刀了然，他忙着动刀子，错过了最后一点点。“不哭不哭，一会儿让说书的给你补上。”关刀抱着宝宝，一个个跟在场认识的长辈问安，才扛着宝宝去开小灶。

昝站在一旁，含笑看着那对舅甥耍宝，宝宝走到半途还不忘回来拿他的土豪匕首。

关茅立刻跳到昝背上，“哥哥，我的生日礼物呢？”这一说，关剑关戟也兴奋了，围着昝转悠，“师叔祖，礼物！师叔祖，礼物！”

昝背着关茅，跟关剑和关戟说，“在家呢，要我现在去拿吗？”

“要”“要的”“哥哥我陪你去拿”

昝只好背着关茅走了。

“儿，刚刚抱着你家孙子的那个哥儿，就是永宁侯世子吗？”楚太妃总算见到传说中的永宁侯世子了。

长公主头疼，楚纤曼却问出更令她讶异的话，“表姑母，那刚刚那个师叔祖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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