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忍无可忍
冬天的午后,阴沉沉的大雪将至,三四岁的小孩非要出门,把大人累个半死,要做好保暖措施,带上足够的备用物品,还有…玩具和点心!何况本来就不是胡打海摔的孩子,娇养得很。
关雎对着王总管准备的三辆大车,眼泪默默地往心里流,这也太夸张了些吧?“王总管,我们只是去看看姥爷就回来,就两三刻钟的路程而已。”
“几位小少爷小姐身娇肉贵,多带点东西好,有备无患嘛。”王总管翘着兰花指,对着车点点点,不为所动。
已经爬上车的三人组拼命催促,关雎认命地跟璐郡王坐上去,出发向遥远的,有两三个坊区远的谢府而去。五进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三进,如今卫国公和谢三少住在第二进,第三进是新房,剩下两进准备慢慢弄,反正天气太冷,整理起来也快不了。附带还有个小花园,等着女主人嫁进来再喜欢什么种什么。谢三少的婚期在二月二十四,谢二爷来不了,武佑帝给了他三个月的婚假,让他成亲后去杭州探亲。
“姥爷,宝宝来了,不要生气。”带着哭腔从下车一直喊到正堂,把卫国公吓了一跳。
看到穿得像个小毛球的小外孙,卫国公气得冲璐郡王大叫,“这么冷的天怎么带他们来,冻着了怎么办?”
璐郡王捂着胸口,很受伤。这次三胞胎倒是很讲义气,帮着他脱罪,“宝宝要来,猪猪跟着。”“宝宝想姥爷。”
把卫国公感动得差点就被他们哄着出去打雪仗。
谢三少下衙回来,跟着一起来的是虎着脸的关定,肯定是谢灵雨让人上衙门告诉他,让他来接孩子。
“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请大家赏脸在这儿用膳吧?”谢三少得了这宅子后还没这么热闹过,“我让人请大哥二哥他们去。”
“赏脸赏脸,磊磊,还有三宝,请三宝。”三胞胎忙不迭点头,还点人。在他们喊出几个更小的名字之前,关雎快速捂住他们的嘴,“这天太冷了小孩子不能出门,别胡闹。”
“宝宝也小,车车不冷。”关茅反驳。
“那是因为你们流氓,不听劝。”关雎翻白眼。
“哦,那让宥哥儿他们也当流氓。”关剑关戟齐喊。
关雎完败。
大人都是一请就到,小孩没办法,已经开始下雪了。谢大少为此被三胞胎追着打了好一会儿,曹家三宝也不行,谢玲珑打发人来说,等雪停了再让三宝找哥哥姐姐玩。
三胞胎扑到卫国公怀里控诉,“姨妈坏人。”
谢老爷子带着关刀和昝在山里呆了几天,进城听说他们在这儿,直接带着猎物就过来了。三胞胎这才转移仇恨目标,批斗起不带他们去的关刀。
看着聚在一起的儿孙们,卫国公又安心了,孩子们都是好的,谢毓琦虽然令他无奈,但跟兄弟们也能好好相处。小欧阳的撒泼,谢六少对三哥和大伯母都感到抱歉,闹事的是他的母亲,起因却是他的口无遮拦。寇氏和谢三少都表示不在意了才让他稍好了一点。
宾主尽欢,将近亥时才散了席。谢老爷子见雪越下越大,把三胞胎和关刀昝都留下。卫国公府跟永宁侯府和璐郡王府都在同一个方向,关定和谢家几兄弟都是骑马,走得快,剩璐郡王和关雎坐着暖烘烘的马车慢慢晃。从东大街刚要转入胜业坊,一阵弓箭破空之声,随侍的人大叫,“不好,有埋伏。”江路野桥领头分别朝利箭射来的方向扑去。箭射到车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因为两层车壁中间的热水卸去部分劲和消音,听起来并不响。
璐郡王伸手开了门闩,关雎握住腰间“龙影”的把手,突然眼珠子一转,大声喊道,“相公,相公,您怎么样了?快回府啊。”璐郡王一愣,马上明白,没发出一声。
江路闻声手下一顿,跑掉了一个刺客,车夫已经飞快地加鞭,往璐郡王府里赶,关雎的声音远远传来,“快请小华太医。”
这个冬夜长安城注定不平静,璐郡王府放出了九枚警戒信号,上一次还是武佑帝遇刺,先璐郡王被杀,长公主带兵守宫的时候,那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整个京城都惊动了,只是皇帝没有取消宵禁,朱雀大街不能通过,西城的人只能观望,在东城的璐郡王府的亲友一窝蜂涌了过去,除了熊罴立即进宫安排警戒。
刚回到卫国公府的谢家几兄弟连同谢大爷谢三爷匆忙又骑马出门,谢老爷子和卫国公昝各背着一个睡着的孩子,追在谢三少和关刀身后冲进关雎的“三白甜斋”时,谢灵雨正戳着关雎的脑袋骂,“你是要把人吓死吗?大晚上闹得兵慌马乱。”
长公主上前抢救儿媳妇,“信号是我让放的,别怪雎儿了。”
璐郡王正上蹿下跳跟在关定身后听江路禀报刺客的情况,“走掉的那个已经派人跟着了,剩下的十七个全死了,九个被杀,八个自尽。”
“我就看不出你哪里值得人买凶劫杀了。”小华太医坐在一旁嗑瓜子,“除了说话难听点,做事儿欠抽点。”
这么一说,大家才恍然,就是啊,璐郡王顶多就招人恨,不至于要置他死地吧?除了偶尔干点儿见不得人不为人知的勾当,朝廷的事明面上他从不沾手。
“会不会是北邙山或终南山那两件事留下的后患?”谢大少蹙眉。
“都留意一下吧,我估计不是,豫王舅舅舍不得用十八个高手来劝我以后不要去打猎。而且他很清楚璐郡王府侍卫的实力,不会傻到拿十几个人来跟我三十几个打的。”璐郡王摇头,多年的苦心经营下,自己是最没有暗杀价值的一个了。“劳烦各位舅舅表哥们,有人问按华小小说的伤势回答吧,别让我露馅穿帮。”
华小小嘴角抽了抽,“璐郡王被…”拎起旁边的箭看了一下,“毒箭射中心口,昏迷不醒,下官正全力研究解药,希望能及时救醒。”
“委屈舅舅和表哥在府里将就一夜。”关雎挠挠额头,不好意思地说。谢灵雨拉着谢老爷子和卫国公准备跳墙回去,就听到一阵喧哗声伴随着凄厉的哭声而来,还是典型的老太太哭丧,边哭边诉说苦情。关雎侧耳听了一下,内容大概有三点:老太太命苦,丧夫丧子如今还丧孙;早让璐郡王娶莫心心他不听,非要娶扫把星关雎回来克死了丈夫;璐郡王无子,这王位可怎么办?
别的还好,只关雎克夫这一说法,关定已经想跟她死磕,谢灵雨也不走了,让谢老爷子和卫国公把三胞胎弄走,自己留下来准备大杀四方。
濮阳侯先进到厅里,对长公主施了礼,“殿下,正则如何了?”
“还好,小华太医正在施救,只是箭上有毒,有些棘手。”长公主望向厅门口,老范氏正八面威风跨过门槛,身后一脸不认识她的曹氏,也上前给长公主见礼询问情况。
“正则中了毒箭,你还不守着他,这还是亲娘吗?跟当年对待老二一样。”老范氏先声夺人,准备到首位坐下。
长公主施施然先落座,“明明是被刀砍,怎么说是毒箭?谁在胡说?”锐利的眼刀让老范氏不敢跟她对视,转向范氏,“老三家的?”
范氏眼珠一转,“哎呀,刺客一般不都是射箭嘛,母亲,现在最重要是郡王府不能乱。”
“对对,公主你守着正则就好,老大明儿一早还要上朝,府里就交给老三,你放心吧。”老范氏给儿媳妇捅了一下,赶紧说起“正事”。
范唯珍适时站了出来,指着王总管的鼻子,“你赶紧收拾几个院子出来,我们好住下伺候太夫人,三老爷也好主事。”王总管理都没理她,心里只想叫人把她的手剁了。
濮阳侯和曹氏只觉得生无可恋,这是什么品种的太夫人?尤其是谢大爷说了句,“訾侯爷,贵府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之后。他相信,只要长公主稍微示意一下,愤怒的谢家人能将他们几个都撕了。
濮阳侯给曹氏递了个眼色,“母亲伤心过度,送她回府修养。”曹氏上前准备把老范氏请出去,打死她都没想到原来老中青三代范氏打着这种主意,要趁乱拿下郡王府,是该说她们天真好呢,还是太天真好?连纨绔半生的老三都一本正经地纠缠王总管,什么“先把王府账本印信交到我这儿,没有我的手书谁也不许支银子,以防心怀不轨的下人趁乱打劫主家。”一句话把王府下人得罪个干净。王总管真是忍得要爆血管,才没有越过长公主让人把他扔出去。
“大哥大嫂坐下吧,有小华太医在,没事的。”长公主敲了敲桌子。
谢灵雨突然跟谢大爷聊起天,“大哥,爹爹的鸣沙刀在您那儿吗?”
“我又不常用,要它来干嘛?在‘昆吾集’里放着呢。你问它作甚?”谢大爷也累了,端起茶杯和几口提神。
那边范氏和范唯珍正为王府下人的不合作生气,想要催促王总管收拾院子去,就听到谢灵雨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道,“我要是要在京城里杀人,必要用鸣沙刀才配得上不是?”
兴奋的谢大少一下子蹿到她身边,“姑姑,要不侄儿现在给您拿去?”
谢灵雨拍拍他的手,“好孩子,天亮了再去,现在太黑,容易看不清。”
老范氏捂住胸口,她们都忘了,璐郡王的岳母杀人不拘小节。刚走到门口的宫承琅热血沸腾,如果能目睹一次永宁侯夫人持刀追杀亲家太夫人,那就此生无憾了。“姨母,甥儿刚从正则被伏击的地方过来,御林军已经封锁现场,等明儿天亮了再彻查一番。只要是做过,就有蛛丝马迹可寻。”
“琅儿辛苦了,等正则好了让他好好谢你。”长公主慈爱地对他说。
范氏的脸色比刚才苍白了一些,“二嫂,母亲一晚上又是伤心又是赶路,快收拾个院子给她老人家歇下吧。”
“夫人辛苦,马上送母亲回去。”濮阳侯在长公主发飚之前果断处置。
老范氏重重顿了一下拐杖,“我不走,正则不行了,这璐郡王府不能就这么散了,老三要留下来撑起王府,我给他做主。当年老二走的时候我就说,正则不像立得住的,应该让老三承爵,你们不听,如今不还是一样结果吗?”
濮阳侯夫妇绝望得想晕倒,这是什么级别的大无畏作死精神?
王总管跪在地上,“殿下,忍无可忍了。”
长公主环视厅内众人,“大哥大嫂,对不住了。老王,无需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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