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为你昼夜祈福
方幼萍没回帅府,而且直接去了叔父所在的公馆、办公处。
若不是见到叔父,她还不会明白、叔父放权的根本原因。
站在门外担忧的时候,还在同蒋浚业询问:“父亲一路劳累,艰难得胜,怎不回帅府先歇歇?生那么多儿子干什么用的,除让他徒增烦恼,不能为他分忧吗?”
“那你得问他,他若是肯放心都交给我,现在就能在家喂鱼、养鸟、遛狗。可是很多事,他不亲自看一眼公函,不自己做批复,就是不放心。”蒋浚业没说的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战败方和国际上的一些其他势力,只认蒋理承。他的印章,他的亲笔签名。换成其他人,不管是他的儿子、秘书、副官、下属……通通不管用。
蒋浚业只怕自己说了,又被小妈讥讽无能,不能替叔父分忧。她哪里懂得各方盘踞的、盘根错节的关系,她只知道心疼父亲。
“你说的魄力,也许有。倒是也还不至于、到让你崇拜的程度。而且,我也挺有魄力的。”
但跟他预料的无异,小妈果然不关心他所思所想,目光和所有心思、都在父亲身上:“叔父身体还好吗?这么深的浩劫,这么多的奔波,他的身体有没有承受不住。”
“你看到他,自己问他,不就知道了吗?”蒋浚业说罢,预备推门进去,却被她拦下了。
“不得无礼,让卫兵进去先通传一声。”
蒋浚业只觉她多此一举,她归心似箭,父亲对她难道就不是同等挂念吗?
终于有了他讥讽回去的机会:“你在顾虑什么?你是怕父亲大权旁落,我不按照从前一样、对他毕恭毕敬,会有欺君罔上的嫌疑?”
想到这里,蒋浚业都觉着忍俊不禁。父亲这样的老狐狸,漫说现在身体英朗,便真是缠绵病榻,都能将身边这几个儿子、调理得明明白白。
“父亲放权,纯属是抓劳工的。我干活,他窃取功劳,躺在我的功劳簿上。我也是搞不懂,他那样一个铁面阎王,跺一跺脚,整个华夏都为止震颤的人物,在你眼里,却是弱柳扶风的形象。”
果然喜欢一个人,就是不设前提的包容,和没有理由的心疼吗。
方幼萍立即重重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什么父亲抢儿子的功劳,纯属大逆不道。
“叔父指派你去退敌,是信任你,你应该感激。不然他其他儿子陆续长大,还有一堆寒门军官等着立功,并不是非你不可。你的确有大才,但也不是不可替代。”
“你呀你,提起其他事上,就是要消除阶级差异,打土豪分田地。可提到我父亲的事上,你就又是一副封建奴才嘴脸。好像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对我们的恩赐,都需要我们谢主隆恩。”蒋浚业还想给她具体科普一下,什么叫平等的供需关系,卫兵已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通传了。
“老爷,方小姐回来了,如今已到您办公室门口,就在门外。是否请她立即进来。”
蒋理承今日一直心神不宁,尤其听到副官来报,说小丫头昨天就到北疆的消息,更是翻来覆去、坐立难安。
眼下听到她就在眼前,一瞬间大脑空白,诸多的挂念有了寄托,反倒愈发手足无措。
“嗯,好。”他放下笔,重新拾起,又再度放下。
起身在窗前踱了两步,才点了头:“小丫头一路车马劳顿,想必是累了,让她回帅府先歇息。我今晚会回帅府吃晚饭。”
卫兵有几分惊讶,从前方小姐还没到家的时候,大帅几乎一天问一遍,方小姐到哪儿了;在途中可有水土不服、有没有生病;在车上可有遇见那不长眼的劫匪、嫌自己命长,去打扰他的小姑娘;旅途漫长,小姑娘在车上有没有无聊,可有纸牌美食给她作为消遣……
如今朝思暮想心尖宠,就在眼前,不知大帅怎地还矜持上了。
卫兵一头雾水,还是不得不执行,出门后,一五一十地吩咐道:“大帅忙于公务,请方小姐借一步休息,先回帅府。大帅说他晚些时候就会回家。”
方幼萍正犹豫着,想起刘议泽从前挽留时,对自己的劝诫‘如今虽无战事,但战后协商,让对方割地赔款,也是一向浩大的工程,需要人力物力精力’。
她才回来,不熟悉这些战后工作,无法替叔父分忧,便不能再打扫他的工作。她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儿时那般任性了。
蒋浚业看出了她打退堂鼓,正准备打道回府,忙拦了一下:“活儿都我干了,他每天就看个公函、盖个章,有什么忙的,有什么辛苦的?哪怕是出国,跟邻匪谈判,也是我过江去,跟异族斗智斗勇、九死一生。难不成,盖章还累着他老人家的手了?”
蒋浚业没继续编排亲爹,只觉小表妹对他有很深的误解。此一时彼一时,打从自己横空出世之后,父亲就不像那样有精神头了。从前蒋理承还能去西北亲征,如今国内再起战事,估计父亲一动不动、又是派自己这个傀儡去。
方幼萍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遂是停下了脚步,没离开。
蒋浚业又故作懊悔地,同她打趣道:“我这才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跟父亲如胶似漆我吃醋,我不该告诉你真相,应该借坡下驴,让你回家去等着。让你们晚见面一刻钟,是一刻钟。”
“不要胡说八道,小心隔墙有耳,说者无心,被人听者有意。”方幼萍提醒了一句,倒是没再痛下杀手,在他手臂上又留下一巴掌。
这一刻福至心灵,仿佛终于懂得了叔父的‘近乡情更怯’。他不忙,亦或没有那么忙。甚至他再忙,依旧可以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只是越思念,越无的放矢。
蒋浚业看着自己的手臂,早早退远了些:“姐姐,你残害手足啊。我胳膊都被你打折了,我就知道,你是太子党。你说,你是不是大哥派来,暗杀我的。”
他还是收敛了,不然就说她‘谋害亲夫’。可也知道,有些话,父亲可以当做稚子顽劣,不与他计较。有些话,父亲的眼睛里却容不下沙子。
“我这点力气,杀鸡都费劲,还谋害你?”方幼萍嗤笑道。因着心情好,故而跟他说笑时,也有几分心思。
“虽然力气不大,可你会巧劲儿啊。你那医生又不是白学的。就像太极,借力打力。”蒋浚业说话间,便要将军装袖子撸起来,给她看那并不存在的红痕。
“你给我打的都淤青了,我若是以后这胳膊残疾了,就把你赖上,你得终身对我负责。”
方幼萍配合着被吓得站远了些,嫌弃道:“我还多了个债主?你是懂怎么当泼皮无赖的。余生那么漫长,万一哪天又起战事,你上了战场,伤着了手臂,难不成还把我赖上?”
“当然,你还是做医生的人呢,不知道习惯性脱臼、习惯性流产?若没有你将我打伤的底子,我后续能那么容易受伤吗?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而且正因为你是医生,知道打蛇打七寸,给我致命一击,才让我表面上没有伤痕,实际上骨头都快断了。”蒋浚业已经不装了,直白地就将她赖上。仿佛委婉两句,就对不起她这个评价似的。
“以后我每次出征,你都要日夜祈祷,盼着我平安归来,希望我安然无恙。不然,你余生就脱不了干系,别想摆脱我了。”
方幼萍自然盼着他长命百岁,甚至那句戏言,一开口就后悔了。她是多希望世界和平,不愿看任何地方再起战事。哪怕是玩笑,也不该拿着百姓的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来开玩笑。
“哪怕我不是这个始作俑者,也会为你昼夜祈福。因为你很有用,你在一天就会为我叔父分忧一天,我叔父就能休息一下。”
蒋浚业只觉无比扎心,“若我是纨绔子弟、碌碌庸才,你就不管我死活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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